宁冠城懒洋洋的躺在马车上，午时的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有些犯困。

    对于从牛角谷逃出的他们来说这阳光分外可爱。吃了一顿大餐，和那两个俘虏分道扬镳之后一行人开始继续往长安方向进发。马车是宁冠城用随身携带的玉佩换的，李辰安坐在车头，车厢里坐着鬼和李辰霞。少了空性和悦心，宁冠城的心里总感觉有些别扭。

    宁冠城心里还是过不去，于是他先招呼李辰安去到之前在长安城外驻扎的村子，到了村子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周玉山，他此刻正帮着农民在一旁砍柴。

    “周将军，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哎呦喂，崔大人，得亏您没事，看把老夫吓的。”

    “那，您为啥没去找皇军啊？我记得皇军这几天应该会路过这儿，您一个堂堂大将军难道还怕会被军队认不出不成？”

    “这，”周玉山眼角闪过一丝惶恐，随后马上又堆上一副笑脸“这不是听您的嘛，您想啊，拓跋晃那臭小子军中也有点实力，我哪敢自己一个人去投奔军队啊，搞不好不就真成自投罗网了。”

    “啊啊，对，还是您想的周到，行，老弟我高低得陪您喝两杯，走着。”宁冠城拉起周玉山就像农家走去，还不忘招呼旁边的农户，“唉唉，劳驾帮我们哥俩杀只鸡，多谢了。”

    “哎呦，崔大人您别这么客气。”

    “不不不，这杯我得好好敬您！”

    两人从傍晚喝到深夜，宁冠城扶着醉醺醺的周玉山向房屋走去，一把把周玉山扔到床上。宁冠城也回到自己房间，和李辰安交代了一些事。随后脱下身上的衣物，换上了空性留下的僧袍和袈裟。从行李中翻出通关文牒揣在兜里。并将舍利子从茶杯里取出埋入空性的骨灰里，再将骨灰斜着系在腰间。

    干完这些事后，宁冠城走到村口，迎着初升的鲜艳明亮的太阳一跪到地，紧接着将两腿伸开让全身趴在地上，新鲜泥土的气息让人感到很舒适，两只手再在头顶合十完成了一次佛家标准的叩拜礼。随后他站起身再向前一拜。

    就这样三步一小拜，五步一大拜，迎着太阳的光芒向长安城迈进。太阳越升越高，温暖的阳光照在宁冠城身上让他感到很舒适，他怀着对空性的怀念，对佛法的虔诚一次又一次叩拜在广阔的黄土上。额头和膝盖开始酸痛，但这丝毫影响不到他，他在一叩一拜之间将内心洗涤，沉淀，让灵魂回归质朴。

    宁冠城拜，李辰安他们就在后面缓慢跟着，像马拉松支援似的供水供吃。宁冠城从早叩到晚，李辰安他们也从早跟到晚，晚上几人再一起休息。就这样磕了五天，宁冠城从城外乡村一路磕到了城内，最后他在长安城中心的长安寺前停下了。

    他将身体撑起来，额头因为不断的磕碰长出了黑色的茧子。宁冠城仰头望向长安寺，长安寺闪烁熠熠金光，18阶石阶上寺庙正安静的俯瞰着长安城的百姓。

    “真气派啊！”宁冠城不禁赞叹。

    随后向身后一群人招了招手，“走，咱们去拜佛。”

    一行人于是和来往的香客一起沿着长满青苔的石阶往上。爬到石阶顶走进大殿，宁冠城看到了一尊巨大的金色佛像坐在莲花座上，他左右两边还有两尊佛像，三尊佛十分气派的结跏趺坐，结手印，法相庄严。

    “施主，您认得这三尊佛吗？”一位老和尚从侧殿走出来。

    “我不认识，您……”宁冠城扭头看见这位老禅师的一瞬间惊得差点摔倒，这位禅师长相和圆寂的空性禅师一模一样！

    “您，您好像我的一位故人。”宁冠城在李辰安的搀扶下站稳。

    “这三位依次是佛家的过去，现世和未来佛。因为时间和空间是人在有实体情况下才会出现的错觉，而佛已经超脱了时间，遍布世界。”老和尚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讲述着。

    宁冠城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从庙旁抽出一炷香，放到油灯前点燃后恭敬的插到佛像前方的香炉里，再行了一个叩拜礼。

    “嗯，这位施主与我佛缘分不浅啊，请随老衲来吧。”禅师说着向侧殿走去。

    宁冠城挥手示意其他人不用跟上，然后随着那禅师走进了侧殿。侧殿四面漆黑，随着大门关闭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在茫茫黑暗中一束烛火突然亮起，美丽的火苗不断攒动，带来光明。

    宁冠城看到老禅师正在烛火前闭目坐禅，“禅师，您这是要带我干什么？”

    “拜见如来。”

    宁冠城听的一头雾水，但也学着禅师的样子打坐，闭上眼睛，放空杂念。

    毕竟是凡夫俗子，没一会儿就脑中杂念纷飞，心里像热油上的蚂蚁似的乱爬。“额，那个，禅师，如来来没来？”

    “如来。”

    “他到底来了吗？”

    “如来。”

    “额……”宁冠城知道多说没用，只能继续闭上眼睛将全身心都融入黑暗里。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四个小时，神奇的是脊柱的酸痛感却开始消失，嘴里也不再干燥，宁冠城觉得身体开始变得很清爽舒适，内心慢慢产生一种欢喜。

    再后来，他眼前出现了一束光，这束光出现后一切感觉都没有了。他感觉不到时间，感觉不到自己周围的墙壁和身下的地板。一切都超脱了限制，无苦集灭谛，无智亦无得。

    这道明亮的光猛的一闪，宁冠城见到了如来，见到如来的瞬间他有一种熟悉感，但仔细琢磨却想不到这熟悉来自哪里，脑中有一段记忆好像被封锁了。如来来了，也没来，确切来讲如来来的过程就是世界的创生。不过在物质世界，如来也有因果，这些因果就是如来的化身，就像空性和老禅师。

    除此之外，如来还送了他一份珍贵的礼物。

    等到宁冠城从入定中出来时，老禅师不见了。黑暗中走出来两个寺庙的僧人。

    “唉唉唉，你谁啊，干什么呢，这里非寺庙人员不让入内，快出去！”说着两个僧人就把宁冠城赶出偏殿。门外是李辰安等人，他们一直靠着寺庙的栏杆等着宁冠城出来。看见宁冠城被推出来几人赶紧上前搀扶。宁冠城此时双脚没有一丝力气，全身软的像棉花一样。

    “崔大人，您没事吧？您进去了八个小时，我急得差点进去找您。”

    宁冠城费力的将练扭向李辰安，“辰安啊，那位老禅师呢？”

    “哪有什么禅师啊，我只记得您跟我们说让我们在原地等着，然后就一个人进去了。”

    一听这话宁冠城吓得马上站住脚，“你们几个都是这么记的吗？”他转头向李辰霞和鬼问道。看着他们点头，宁冠城反而显得很释然了。

    “唉，佛真的是大慈悲者啊，有空性禅师这种大善人不说，佛陀也是境界高深啊。”宁冠城摇了摇头，“走吧，饿死我了快，吃顿饭就该收尾了。”

    看着宁冠城沿着台阶渐渐走远，老禅师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消失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