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性侧卧在旧衣服堆叠成的铺头上，宁冠城李辰安，包括那屠户都跪在他面前。

    宁冠城明白那屠户知道这蘑菇有毒，他就是靠这害人的生意赚钱的。只是空性为了保护他才这么说。不过宁冠城不想让空性失望，毕竟自己欠他的太多了。宁冠城低头看见那屠户满脸的不甘心，马上火上心来，一脚踢在那人脖子上，那屠户疼的呲牙咧嘴，刚想站起身反击就被李辰安按下去，头死死的磕在地上。

    “给空性大师磕头，你个混蛋！”宁冠城按住屠户的头一下一下向地面砸去，砸的屠户眼睛翻白，额头都撞出鲜血，两人才罢手。空性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他招手把屠户召到跟前用手缓缓抚摸他头上的伤口，不一会儿那伤口就逐渐恢复了，屠户也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把屠户抬到一旁，空性用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宁冠城道：“崔大人，贫僧只能帮您到这儿了，路是您自己的，只要您无愧于本心，所行就不会后悔。世道轮转，望君保重！”

    空性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在太阳彻底沉到山后时空性的眼睛慢慢闭上了。他走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痛苦挣扎，取而代之的是面对死亡的从容与镇定，脸上含笑，面色依然红润自然，就像是睡着一样。

    宁冠城等人一齐向空性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宁冠城站起身走到空性的遗体旁，想要为他整理遗容，但是在他手碰触到空性的瞬间眼泪像决堤一般喷涌而出-----空性的袈裟下不是青年的肉体，坚硬的触感更像是一副冰冷的骨架。

    他马上跑向空性的帐篷，一把将帘子掀开，帐篷的地毯被鲜血染红，一把金色的匕首安静的躺在上面。匕首旁是一个木匣子。宁冠城小心翼翼的将匣子打开，里面散落出一张张忏悔书，每章忏悔书都是空性对自己破了戒律的忏悔。一字一句十分凄厉，像颗颗钉子扎在宁冠城的心上。哪有什么羊肉，僧人本来就是不能吃肉的，佛教肯定也没有凭空变出羊肉的方法，这些肉都是空性自己一刀一刀割给他们的！

    宁冠城崩溃的跪倒在地毯上，滴滴泪水落在血红的毯子砸出一个个小坑，“我怎么还的起，你让我怎么还你！”宁冠城将头抵住地面，用手不停拍击着胸口，试图减缓胸中的懊恼，但根本无济于事，他的内心像被绑着石头一样，在海里奋命挣扎。到最后懊悔变成恼怒，他抓起匕首跑出帐篷，一眼就看见睡在地上的屠户，随即发疯似的高举匕首飞奔向他。

    “为空性师父偿命啊啊啊！”

    看见宁冠城这个样子，李辰安马上上前去阻拦，但是宁冠城已经失了理智，他一脚踹开李辰安，看着睡梦中的屠户，手中的匕首飞速向下扎去。

    “噗呲！”

    匕首径直插进了宁冠城的大腿，雪白的兵刃被染红，宁冠城两只手扶着匕首一点一点在大腿上划动，血流顺着大腿流向地面，宁冠城头上也渗出层层冷汗，“啊啊啊啊啊！”宁冠城开始惨叫，直到一块肉被他用匕首活活剜出。他筋疲力竭的将肉扔到地上，随后两眼一黑无力的倒下去。

    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腿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宁冠城用手支着桌子强行将半边身子撑起来，左边大腿虽然外表好的差不多但还是不太灵活。他只能一点一点扶着把手慢慢的挪动下车。李辰安看见他下来马上过来搀扶他，宁冠城挥挥手拒绝。这时空性的尸体周围被围满了稻草，稻草很有秩序的搭配将空性围在正中。

    “这稻草怎么来的？”宁冠城转头问李辰安。

    “禀告大人，这稻草是那屠户带过来的。”

    “那屠户呢？”宁冠城四下望去并不见人。

    “哦，那屠户听我描述您割肉的场景后吓得撒腿就跑，现在应该已经出了牛角谷。”

    “行，生火吧，咱们送空性禅师最后一程。”

    宁冠城走到稻草堆前，郑重的在头上绑上白色丝带，掏出写好的悼念文：

    自幼习法无上道，誓付此身度众生。

    世缘已了空尘劳，行愿终生别此宵。

    悠长的声音在山谷中产出去很远很远，活佛归西，天地都为之动容。宁冠城从李辰安手中接过火把，扔向稻草堆，火把在空中划出漂亮的轨迹后平稳着陆，稻草堆瞬间燃起熊熊烈火，烈火中空性的遗体渐渐消散。宁冠城不忍再看将头扭了过去……

    “大人，您快看！”

    宁冠城用眼角余光一瞥，这一瞥他看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颜色。熊熊烈火上空出现了七彩的光芒，光芒直冲天地照开一切浓雾，高远的秋日天空上一朵朵祥云围绕着烈火，像一个个跳舞的仙女。而空性的遗体也散发出朵朵光明云，向着天空遨游。

    “快磕头！”宁冠城招呼李辰安几人，他们一齐五体投地叩拜这位真正的高僧，这一刻他超越了凡夫，他是真正的开悟者，真正能为众生付出的至善者，一位真正的佛陀！

    火焰烧了整整两个小时，等火焰熄灭后宁冠城将空性的骨灰收集起来，骨灰中还有七枚闪烁着虹光的舍利子。宁冠城细心的将它们放入名贵的茶杯，然后再用厚重的宣纸包裹，重重保护之下才敢将它们放入大衣的口袋，仔细呵护。

    对着草灰再拜了一次之后，一行人继续出发，带着空性的遗物沿着牛角谷悠长的小路向前进发。走了一天之后几个人终于看见了久违的光明。虽然只有一点，但也足矣让人们纷纷忘却身上的疲倦，一个个急忙下了战车，跑向那道光明。剥开茂密的草丛，光明后是一片绿油油的梯田，农民们在梯田直接耕作，天空没有了山峦的限制显得无比高远，宽广，一丝云朵都没有，干净澄澈的像宝石一般。

    李辰安驾着战车走出来，几个人背上行李顺着梯田的田垄一路向西，这时，宁冠城又叫停了几人：

    “不是，（作者都写了2字了（误咱们都走了这么久了不得好好吃一顿啊？别愣着了，这顿高低得好好补补，我好歹也是个大官呢！”

    “大人所言极妙！”“大人万岁！”“俺是农村的，没想到还能跟大人吃上顿好的！”

    “行了，别拍马屁了，咱们走着！”一行人在万里阳光下继续向西安进发，他们的前路仍是坎坷不平的山路，但是阳光在天空高照，为他们照清了所有坎坷艰难，帮助他们大步流星的向前迈进。

    “空性师父，多谢！”宁冠城拍了拍衣服，茶杯里的舍利子碰撞了一下发出空灵的铃声，像是空性在天上正对着他们笑呢。

    空性师父，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