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山家主对路明非的来访并不意外,显然蛇歧八家内部对学院专员的监视非常严密,虽然无法通过在他们的身边布置摄像头进行全方位无隐私的监控,但家主们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握路明非等人的动向。
虽然已经展现出了惊人实力的一角,在很短的时间内摧枯拉朽般击溃了蛇歧八家名下由橘政宗控制的精锐力量关东支部,并且已经在世界屠龙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地笔触,但路明非的年龄依旧让蛇歧八家无法真正将他视作昂热那样能够颠覆家族的狂徒。
唯有真正在战场上厮杀并活下来的犬山贺在见到路明非的时候就像是在觐见王座上的君主。他深知那个年轻人的俯仰都威严赫赫,挥剑的时候能斩断八岐大蛇的长颈。
所谓黑道至尊在曾经真正统治这个世界的君王们面前甚至连坐着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而君王们却也不过是路明非的猎物罢了。
所以玉藻前俱乐部原定迎接路明非的礼节仅仅是稍逊于昂热,不过这个提议被路明非自己拒绝了。
诺诺的眼神全程带杀气,路明非要是真想试试芬格尔少侠前些日子感受过的酒池肉林,恐怕很难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和室中的气氛还算融洽,犬山家主穿着藏青色的和服,手臂已经布满褶皱的皮肤下面是狮虎般的肌肉群。他和昂热并排跪坐,似乎是专程去理过发,留着黑白相间的短发,蓄着整齐的胡须,身体笔挺硬朗,剑眉飞扬,虽然已经是年龄很大的老人了,却依旧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是相当罕见的美少年。
诺诺用堪称有些无礼的目光去打量犬山贺,同时一杯接一杯地喝清酒。她觉得很有趣,这间和室里犬山贺的气场十分强大,像是随时都能要了在场所有人的命,说话的时候也挥斥方遒很有些臭屁。
但以诺诺的敏感能察觉犬山贺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他全神贯注地在应付眼下的局面,因为即便是在日本分部有着绝对权威的他也在面对路明非和昂热的时候感到棘手、感到恐惧。
“即便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却还是感慨这个世界居然这么奇妙,即便不可能产生关联的两个人居然会在外貌上如此相似。”犬山贺豪放地大笑,朝着路明非和诺诺举杯,
“很多年前我也有过想要成为征服者威廉那样的男人,坐拥广袤的土地和全欧洲最漂亮的妞,可如今看看我,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就算阿贺你把全日本最棒的美少女都送到我的身边也提不起兴趣了。”
空阔的甲板正中央摆放着白色的餐桌,铺着亚麻桌布,年轻人们围坐着饮酒,执行部的精锐们沿着护栏边的通道来来往往。
“不出意外的话极渊行动应该会在最迟十天后展开,我、恺撒和路明非依旧负责下潜任务。”楚子航喝的是一杯大红袍,热气缓缓地腾起,然后被海面来的风吹散。
“喝酒阿贺,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豪情也只能在花与酒里面了!”昂热手中的酒杯与犬山贺手中的酒杯碰撞,路明非也陪着举杯。
“年轻人的青春还真是令人羡慕啊。”昂热感慨着举杯,
东京城虽然阳光充沛,群山般的黑云却低低地压着码头,很远处一座尖顶教堂的最顶端好像快要探进云层里了。
和室外就是静静垂首等候的舞姬,都是些穿传统和服的女孩,领口大开,露出白净如玉的肌肤。犬山家主显然只想到了要给路明非一个男人都喜欢的惊喜,却忘了还有个小醋坛子跟在身边。
“不管诺诺还是上杉家主都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啊,明非可要好好把握哦!”昂热脱掉了外套,白色旧衬衫最上面的几颗纽扣被解开了,露出仍旧如钢铁铸造的肌肉群。
“每一次看见陈小姐我都会有一种见到了上杉家主的错觉呢!”
楚子航停顿了几秒,环视四周,视线分别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点点头:“这艘油轮和油轮上的执行部精锐无法为我们提供太多的帮助,因为在日本法律的审判中他们都是非法入境的武装分子,除非有无法避免的龙类复苏事件发生,或者极渊下的胚胎提前苏醒,否则这些人只会在码头里待命。”
恺撒在椅子里为自己选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眺望着远处波涛汹涌的大海。楚子航说得没错,东京行动的最终负责人是他,他们都得听他的。
“作为东京行动的最终负责人,在座所有人都有义务听从我的指挥并做到令行禁止。”
那艘八万吨级的阿芙拉型油轮还应考在这里,引擎与油轮上散热风扇的声音嗡嗡作响,和潮声混合一处。
路明非在桌子下面校长和犬山家主都看不到的角度摸摸师姐的大腿,趁着诺诺低头去看的时候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东京湾,六号码头。
诺诺在暗处给路明非悄悄地递着眼神,意思是路明非不要忘了他们这一次来玉藻前俱乐部的真实目的,不是为了和昂热犬山贺喝花酒,而是要将已知的情报分享给校长并得到校长的支持。
路明非眼角抽搐,连忙举杯掩饰自己的尴尬,诺诺脸上表情没有变化,眯着眼笑,一只手却已经伸到身边男人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从那些风姿绰约妍丽美好的女孩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哪怕修长的玉腿都勾到了自己的腰肢,路明非也没敢低头多看哪怕一眼,生怕师姐还掐着自个儿腰间软肉的手指突然用力。
“和校长一样,我年轻时的心愿是成为前田庆次那样的男子啊!可惜不再是宝马朱枪可以统一天下的年代了!”犬山贺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缅怀。
卡塞尔学院的力量强势介入之后,蛇歧八家就不得不将这里完全划分为密党的自治行政区。
说是和室其实不太确切,只不过是玉藻前俱乐部三楼用朱红色木栏杆隔出来的空间,四周都树立起苍白色的屏风,屏风上是颇有些写意的云、鹤与菊。
“可是据我所知迪里雅斯特号的必须要链接缆线下潜。”兰斯洛特的身体微微前倾,双眉微蹙。
楚子航点点头:“也就是说迪里雅斯特号的下潜依旧需要蛇歧八家的帮助,我们需要借助他们的水上作业平台须弥座进行下潜工作。”
现场一时间有些安静。
蛇歧八家在看守神葬所高天原的同时也觊觎着高天原中神的权力与财富,猛鬼众更是妄想复活神以帮助他们走通黄泉古道。
迪里雅斯特号号下潜的时候无疑是他们最可能动手的时机,那会非常危险。
奇兰用食指的关节敲了敲桌面:“我们的任务是要负责维持须弥座上的稳定,不管是否有人要对这次行动从中作梗都要全力阻拦?”
“嗯。”楚子航说,他犹豫了一下,“不过极渊计划是学院和蛇歧八家共同举行,我们会要求源稚生和我们一起随同下潜,这会让蛇歧八家投鼠忌器。”
“这么说其实我们留在须弥座上不会有太多危险。”芬格尔少侠戴着超大的蛤蟆墨镜,面前摆放着船上厨师长专门为他准备的烤牛角面包、烤吐司配鹅肝酱和还有五颜六色的马卡龙。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恺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是话锋突转,
“不过源稚生也是猛鬼众的重点打击对象,如果让王将知道源稚生和我们一起进了迪里雅斯特号下潜到了极渊,他或许会更加丧心病狂地想方设法去摧毁须弥座。”
“等等,日本应该是一个法治国家吧?你们下潜的地方是公海?”芬格尔一脸警惕。
“公海。”
“日本有禁枪令这种东西存在的吧?”败狗兄终于摘掉了他的蛤蟆墨镜。
“据我所知猛鬼众每年要花费超过五亿美元从中东和北美地区购进数量庞大的重型武器。”楚子航很严肃,“有这些武器在,他或许可以将整个须弥座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所以我能申请退出行动吗,我不属于你们两个小组。”芬格尔哭丧着脸拿起一份烤吐司。
“应该不可以,校长已经把你的指挥权从执行部暂时拨到我这里了。”楚子航有些歉意地笑笑。
“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芬格尔叹了口气,又拿了一个粉红色的马卡龙。克里斯廷娜看芬格尔师兄吃得这么香也伸手去拿,结果被败狗兄一脸狰狞的表情吓得把手缩了回去。
“没得商量,师兄你以前是a级,我们都相信学院的评级系统。”恺撒的笑容很阳光,却发现芬格尔的脸色很难看,红得发紫。
“你在干嘛?”加图索少爷眼角抽搐。
“我要把自己憋死,反正被炸成碎片也是死,憋死好歹能留个全尸,送回我们德国乡下的时候乡亲们还能认出来该给我埋在哪家的坟地里。”芬格尔憋得很努力。
楚子航叹了口气:“这应该很困难,在憋死之前你会陷入昏迷。昏迷以后主管呼吸的低级中枢会接管身体,然后就会恢复正常呼吸。”
啪!
“自杀的话我建议切腹。”
名为狄克推多的短猎刀被恺撒拍在桌子上。
芬格尔瞪大了眼睛立刻重整旗鼓,大口喘息恢复了脸色,重新拿了一块绿色马卡龙:“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谈一下装备部会给我们什么样的支援?”
“支援倒是真有,知道单兵作战外骨骼装甲吗?”楚子航问。
“钢铁侠?”克里斯廷娜有点兴奋,芬格尔也颇有些跃跃欲试。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差不多吧……”
这时候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从他们的脚下响起,齿轮咬合转动,链条拉紧,然后就是嘎吱嘎吱的动静。
不远处的甲板沿着一条衔接缝向两侧打开,某个金属铸造的箱子从里面缓缓升起。
所有人都惊讶地站了起来,唯有恺撒与楚子航对视一眼,脸上还颇有些平静。
这就是装备部的秘密武器,就算是他们刚知道的时候也真有些被震惊到。
金属集装箱轰的散开,四块厚度达到五厘米的实心金属板重重地砸落在金属甲板上,发出巨石裂开那样的声音,浓郁的蒸汽就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蒸汽中有某个怪物般的东西轻轻跃起,落在所有人的面前,发出巨大的声音。
“噢。”兰斯洛特发出一声赞叹。
“喔喔喔喔喔喔……”芬格尔被吓出了鸡叫。
“马克一号!”克里斯廷娜很兴奋。
恺撒拍了拍克里斯廷娜的脑袋微笑着说:“不是马克一号,是齐格林装具,但我们的装备部为它加了不少功能……比如水下与水面的双栖作战,再比如远超其他类型齐格林装具的维生时间。”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果真是一具高度接近22厘米的类人形单兵装甲。
整个战衣没有太多的装潢和外层轻装甲,所以有许多履带、发条、铆钉和冷凝管暴露在外,冷凝管的挥发口不断升腾出白色的蒸汽。
某种浓浓的远东金属风和蒸汽朋克风扑面而来。
兰斯洛特敲了一下战衣的装甲。
“很厚实,而且里面有至少两层防弹软甲,能够防御部分现代武器。但应该防不住迫击炮。”他说。
“我们不需要抵御迫击炮,没有哪一种迫击炮能够在水下11米的深度对我们构成威胁。”恺撒耸耸肩。
“它还有一些改装没有完成,现在你们看到的是装备部研发出来的零号机。”楚子航说。
“等等,装备部也是eva的忠实粉丝?这些疯子的作品真的大丈夫?”芬格尔突然有点担心。
“据校长所说装备部对这个作品绝对有信心。”楚子航很信得过昂热。
“可我对校长和装备部都挺没信心的。”败狗兄嘟囔着说,这时候奇兰和克里斯廷娜已经围在那东西的周围啧啧赞叹并且时不时伸手摸摸装具的外壳了。
昂热把双手都抄在口袋里,口中低声哼唱一首悠扬的法国民谣,倒像是什么咏叹调。
三个人穿过玉藻前俱乐部的贵宾通道,这条狭长走廊的两侧都是名画,西方的、中国的、和日本本土的,天顶、墙壁和地面都是猩红色的,淡淡的阳光落在上面流淌着介乎鲜血和玫瑰之间的华丽色彩。
“阿贺其实挺有眼力劲儿的,他知道你们来找我有事情,所以早早地找了个借口离开,还让我们去更深处的和室谈正事。”昂热笑了笑。
贵宾通道的尽头居然是一间已经蒙尘的房间。
“看起来像是某个教堂。”路明非的鼻子抽了抽,哪怕仅仅是呼吸这里的空气他都觉得像是闯进了某间已经数十年时间未曾示人的老房子,“这风格可不像玉藻前俱乐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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