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甚至有些失控。
那个周末上来的一个礼拜,因为这次见义勇为,有关于我的八卦就因此传了开来。
高一三班,尹之薇疯狂追求韩辰昀。起初我还不在意,但也觉得委屈,我因为自己的善举付出了代价。直到后面越来越离谱,说我大战小三,捍卫主权……
在我们那个年纪,高中恋爱也算是早恋了。
班上几个男同学开始起哄,几个女生也开始议论纷纷。走廊上路过,宋云歆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杀气腾腾。
何绮珊也在下课的时候偷偷问我,“你俩这传言是不是真的。”
我无奈,“当然不是真的,不知道谁传出来的。”
“听说是外校的,”
我有点心虚,“外,外校的就更离谱了,我都不认识外校的人。”
何绮珊压低了声音,“说是有人在校外碰到你疯狂跟韩辰昀表白。”
噗……我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这谣言传的,似乎传了,又没传好。
“所以,你信吗?”我扭头,非常嫌弃地看了一眼教室后面的韩辰昀,然后问何绮珊。
韩辰昀依旧在教室后面跟一群男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不时蹦出几句脏话。
“我觉得,”何绮珊顿了一下,“以你的性子,确实不可能。”
“所以,就是谣言。”我点了点头。
“可是,听说宋云歆喜欢韩辰昀,还追过他。”
我心里沉了一下,然后说:“这很正常,他俩帅哥美女也挺配的。”
“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也只是听说两人一起去看过电影。”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好奇地问。
何绮珊解释说,“宋云歆会跟其他几个女生说,可能有点炫耀吧,也不算是秘密。”
“是嘛。”我漫不经心地回应。
“所以你俩这事儿一出,宋云歆有点生气。”
“她生气?”我疑惑,“大可不必吧。”
我以为这种谣言,只要当事人都没承认、没发话、没理会,几天之后就过去了。
但是随着班上同学的起哄,班主任也看不下去了,后来就把我叫去办公室了。
熟悉的办公室,一样的套路。高中阶段,学习为重,不能早恋。
就算我如何解释,班主任就是不相信。
我后来直接破罐破摔,“是的,老师,我就是早恋,我就是看上了韩辰昀,我死皮赖脸追他。”
“你!你!你!尹之薇!你真要气死我。”
“那要怎么样啊,老师?我说我没有早恋,你不信,我说我早恋,你又要气死。”
“你,孺子不可教也!”
我杵在那里,真的很无语,又觉得很委屈。
“你回去吧,把韩辰昀叫过来。”
我走出办公室,真是越想越气,都什么跟什么事情啊!
走进教室之前,我在想要怎么跟韩辰昀说,我要是走到他面前,跟他说班主任让他到办公室,肯定也会被同学议论。
啊,烦死了。
我走进教室,大家都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同学又低头看书,有些还是和同桌说起了悄悄话。
我一脸无语。
“韩辰昀!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
我直接在教室门口,喊了韩辰昀。
坐在教室最后排的韩辰昀,放下手中的篮球杂志,“哦,好的!”
他语气轻松,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担心的问题。
反倒是后排的几个男同学开始起哄,韩辰昀起身,从最后排走到教室外面。
中途我白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讲话。
韩辰昀,倒是一脸无所谓。
我不知道韩辰昀后来去办公室说了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因为后来我就被米明奇妙通知要叫家长来学校。
我慌了,这是第一次叫家长,我不知道怎么跟妈妈开口,但还是用学校的公用电话亭给妈妈打了电话。
“怎么了?”妈妈在电话里问我。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就……班主任误会我谈恋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问我:“你有吗?”
我急忙解释,带着哭腔:“我没有,妈妈。”
“我马上就过来。”妈妈没有再多说话,放缓了语气,然后挂了电话。
那天下午放学前,我跟韩辰昀两个人都被一起叫到了办公室。
走到办公室,发现妈妈已经在办公室了,韩辰昀家长还没有来。
妈妈还穿着银行的工作制服,她脚后跟也红红的,我一看就知道她穿着高跟鞋跑来磨的。
银行有严格的工作时间,她显然是跟领导请了假出来的。
我特然鼻子一酸,觉得因为这件事情很丢脸。
韩辰昀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倒是很有礼貌地说:“阿姨好!”
妈妈起身回应道:“你好。”上下打量了一下韩辰昀,就知道这就是我的“早恋对象”,又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韩辰昀,你家长什么时候到?”班主任喝了一口保温杯里面的茶问道。
韩辰昀摸了摸脑袋,“我也不知道,说是马上到的。”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声音,“是不是这里啊?是吧?”
然后推门进来一对中年夫妇,韩辰昀直接道:“爸、妈。”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韩辰昀的妈妈,后面跟着他爸爸,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韩辰昀长得好看,原来他有一个同样好看的妈妈。
姣好的面容,披肩长发,穿着精致考究,似乎看不出年龄感。
我的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我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韩辰昀的妈妈一进来,就跟班主任打上了招呼,“杨老师,真不好意思,又给您添麻烦了。”
“这是这位女同学的家长吧?”然后她又转向我妈妈,连着欠身表示:“也特别抱歉,肯定是我家儿子不好,也给您造成麻烦了。”
我妈妈有些局促,练练摆手,“没事没事,先听听孩子们怎么说吧。”
“哎,对对对。”
韩辰昀的爸爸全程都没有讲话,进来之后也只是看了一眼韩辰昀,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班主任先招呼了一下韩辰昀的爸妈,坐定之后开始进入正题。
“两个学生还是很优秀的,好好学习以后高考冲刺头部几个学校是没问题的,现阶段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班主任总喜欢在进入正题之前铺垫一大段,三个家长坐在一起听得认真,也连连点头。
只有我跟韩辰昀两个人杵在那里,韩辰昀比我搞了一大截,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此刻我只是低着头,紧张地搓着手指。
而韩辰昀,穿了一双的鞋帮子很高的球鞋,我不不太懂那是什么联名款,只看到他一只脚垫着地,抖了几下然后不耐烦地叹了一口。
班主任也注意到他,看向他的时候说:“韩辰昀,你注意点姿态。”
他妈妈也凌厉地看了他一眼。“韩辰昀,”他妈妈直呼他姓名,“你怎么回事?”
韩辰昀还没说话,班主任打断了她。
“现在都在传他们谈恋爱,我觉得这对他们影响也不好,”班主任继续说,“影响学习倒时候耽误的还是孩子。”
“是是是。”办公室的家长都点头应和着。
“但是,杨老师,”我妈妈凑上前说,“我女儿说她没有谈恋爱,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被妈妈这样信任,心底的委屈更是抑制不住。我眼里有泪,但是骄傲的我,一直都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没有谈恋爱当然是最好的,我们知道了这个事情总要跟你们家长说一下。”班主任大概是当老师这么多年经验丰富,但是他可不管真谈假谈,只要是发生了早恋的苗头,都要掐掉。
妈妈点头表示赞同,语气缓和地说:“我女儿我了解,我也经常教育她要心无旁骛、专心学习。”妈妈又看了一眼韩辰昀,然后说:“这位男同学高大帅气,家境也是很好的,我们尹之薇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来也没什么值得他追求的。”
妈妈说着,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在我的心上,尽管是近乎卑微的说辞,但是她说的没错,每一个字都在提醒我,不要痴心妄想。
或许这还不够,妈妈接着说:“我们是有分寸的家庭,不会去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说现在是高中阶段已学习为重,以后毕业了,大家都可能天南海北各自一方,他们都不一定记得对方。”
妈妈说的每一个字,斩断了我现在的痴心妄想,也斩断了以后的念想。
被我妈妈如此这般“谦卑”的一番话,韩辰昀的家长显然有些不好意思,然后韩辰昀的妈妈说:“杨老师,我们家辰昀肯定也有不对。”
“那是肯定不对,”班主任放下手中的保温杯,说来一股气,“你们倒是要听听他说了什么。”
韩辰昀的妈妈看着韩辰昀,“韩辰昀,你说什么了?”
韩辰昀有些无辜地回答:“没说什么啊,就说长得帅不是我的错,挡不住那么多女生追我啊。”
他说得吊儿郎当,又显得恳切无辜。
真不要脸啊,我在心里暗骂。
“你们看看,这都是什么话!”班主任有点气急败坏。
“韩辰昀!”他爸爸这时怒气值上来,吼了他一声。
韩辰昀的妈妈叹了一口气,因为自己儿子谈恋爱这种事情,想来她已经被老师也叫过好几次,这是第一次高中班主任把她叫来。
但是高中毕竟不同于初中,高考很重要,平等地对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杨老师,你别听他瞎说,这孩子说话每个分寸,也不见得有女生喜欢她。”韩辰昀的妈妈陪笑着说。
“诶,妈,你怎么这么贬低你儿子。”韩辰昀有些不服。
“你给我闭嘴。”他妈妈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韩辰昀无辜,继续狡辩,“这个尹之薇可以作证的。”
我作证?我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连忙摆摆手,“不关我的事,我真的没有追他!”
我以为他要说出我曾经逢场作戏说的“虎狼之词”,赶紧打住。
“怎么回事?”妈妈关心地问我,以为真的是有什么事情。
“那次我被一女生表白,不是你解的围嘛。”韩辰昀低头看着我,提醒我上次的事情。
“我……”我想解释,但是要真的说出事情的原委,特别是说出那些话,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困难。
“你还劝说她学生时代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韩辰昀一板一眼地复述,尽管不是真的,但是他说的恳切,倒也不必我解释什么。
我愣住,然后他又对班主任说:“老师,这事儿就是个误会。我都说了,您不信啊!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这么离谱。”
“怎么说话呢?”韩辰昀爸爸又是一句。
韩辰昀倒是没理会,接着说:“尹之薇这样的好学生,平常连看都不带看我一眼,早恋绝对不可能!”
“除了她不可能早恋,她还连带着禁止我早恋!绝对是班上好好学习的典范啊。”韩辰昀一张嘴,已经开始停不下来了。
我太阳穴继续抽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师,我看这可能真的是误会。”我妈妈看状况不太对,开始当和事老。
班主任在韩辰昀一顿操作输出之后,显然有些招架不住,然后说:“你们没有早恋当然最好,我们只是强调,高中谈恋爱会影响学习。”
“是是是。”三位家长还是点头应和着。
最后,我妈妈提议让班主任把我们的座位调整一下,让两个人离得远一些。
韩辰昀直接说不行。解释说,如果调座位就会显得欲盖弥彰,本来没什么事情的,大家会觉得肯定是因为早恋才被班主任要求换座位。
这回我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班主任又苦口婆心地说了好几分钟,终于结束了这一场乌龙。
我已经不知道最后怎么结束了以一次叫家长的经历。走出班主任教室的门脑袋还是嗡嗡的。
我从见义勇为,到后面变成了棒打鸳鸯的绝情师太,班级防早恋的守卫者。
和韩辰昀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低头轻声说:“见谅。“
“呵呵,韩辰昀,真有你的。”我面无表情。
这事儿结束,两边家长也简单说了几句。我回教室整理书包,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看到后面韩辰昀爸爸妈妈带他离开的时候,他爸爸直接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这事儿算是翻篇了,这一次叫家长的经历,尤其是妈妈的那一番话还是正中我的心,让我不要妄想。
但是,事件的后续效应似乎以一种不太友好的形式重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