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离开了弟规堂,小山已经赢了一场,这些来参加拜门大典的弟子之中应该是没有比卢之海更强的了。姜凌打算离开了,北宫台已灭,这天下之间就再也没有可以与蜀山为敌的人,姜凌答应过她,忙完了所有的事便带着她离开蜀山,但是现在却找不到她了。
他走过云道,走过天云台,走过占星石,走过清月洞,走过木屋,走过莲湖观,走过蜀山别院。沿路很多人都跟他打招呼,沿路有很多的欢声笑语,而他却没有了丝毫高兴的事。
天色已晚,他照例来到云道之上,只有这里才不会有人来打搅他。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吸引力,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乐趣。几日前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忘境初期,蜀山之上已经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就连林夕和守仁也不过是修境巅峰的修为。单凭这修为他便刻意驰骋天下,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危险危及到性命。
他也该走了,凌襄的记忆在一点点唤醒,而他也慢慢看清自己,这蜀山之上固然有待他如亲人的师兄弟,但是终究不是他的归宿,他不想要纷争,他也不想要为了天下苍生,他只想要安安静静过自己的生活。另一个人的记忆给了他人生的感触,却没有给他感触的原因,他开始讨厌自己了,他开始讨厌蜀山了。如果说逃避是一种方式,那这种方式真的可以应对世间的一切事。
今夜云道之上看不到星光,也看不到月亮,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是极好的,看不到月亮也就不惜要想起那个人。他讨厌凌襄,没想到却和他喜欢上同一个女子,这真是一场玩笑的宿命。如果天上真的有月老,等他死后倒要好好问一问为什么会给自己安排这么一段因为一点记忆开始却又因为记忆离开的姻缘。
姜凌伸手从怀中拿出那个锦囊,这锦囊是曦月交给他的,他贴身放在怀里,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他在云道之上设置了结界,就是为了防止别人看到他。他太需要清静了,伤势好了,心中却是一团乱麻,一团一刀斩不断的乱麻,扰得他夜夜难眠。
曦月告诉他这锦囊要在他最落寞的时候打开。姜凌的手指动了动,手指停留在口袋的带子上,袋子已经拉直,却没有勇气打开。姜凌补上了眼睛,锦囊最终还是被他攥在手里,他深深闭上眼睛,仰起头却难以平复鼻子里哽咽的味道。
“现在应该就是最落寞的时候吧。”姜凌终于低下头,盯着手里的锦囊,喃喃自语:“我也该走了,既然不想留下,离开是最好的结果。”
带子被拉动,锦囊终于被打开,里面静静沉睡的东西终于有人问津,姜凌拿出里面的东西,一张折叠的四四方方的绢布,姜凌打开,接着天云台上的灯光看清楚上面的字。上面是一首诗。
“兰叶春生茂,桂花美人折。
北阙征风起,银甲盖头披。
星垂九天外,烛影燎长衣。
敢怜客中人,却倚铁剑先。”
姜凌轻轻读着,静静点点头,却不知道这首诗是何人所写,明明一副安然美好的情景,最后两句却尽显人情冷暖。他猜测,那客中人就是魔君吧,披着盖头的是小月吧,身穿银甲应该是凌襄吧。
姜凌看着的不是诗,是诗下面的一幅画,上面画着雪山,画着天池,画着茫茫飘雪。
“这应该是灵狐秘境吧。”姜凌小声说道。他虽然没有没有去过天池,但是上面的天池他还是知道的,他知道那里有灵狐秘境,也知道小月跟那里有不可消弭的感情,他也听薛颖提起过。一个是月宫主人,一个是女娲娘娘留下来的灵狐一脉。
“先去那里看看吧。”姜凌点点头,说道。他要离开云道去天静殿,请求师父让自己下山。
就在这时,云道之上突然起了一阵风,雨滴也跟落了下来。姜凌手中的绢布没有握稳,一个不留心绢布便被风吹下了云道。姜凌慌忙之下一个探身却没有抓到。绢布乘着清风慢慢落下,雨水打落在上面,姜凌没有看到的是被雨水打湿的绢布之上,那首诗竟然又浮现出了两句:寒塞遮故土,默身独潸然。冲冠步回路,不负小狐惆。
他终究看不到,他注定看不到,他向着天静殿走去,他甚至都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犹豫,他思忖了许久,现在有些事是该做了。
天静殿里此时还亮着灯,姜逸尘还在,姜凌走进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姜逸尘还在研习那一本薛颖从普渡寺带来的卷轴,上面晦涩难懂的文字让他很是烦心,即使是有《鬼泣书》的帮助也是举步维艰。
姜逸尘知会他一声便接着低头研究,竟然已经忘了姜凌还在下面站着。子时的钟声已经响过,姜逸尘这才放下手中的卷轴,他抬头看到下面的姜凌,这才想起来,原来姜凌已经在下面候了好久。
“凌儿,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姜逸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关切的问道。
姜凌又是躬身一礼,回答道:“禀告师父,徒儿的伤已经好了,没有什么大碍。”
姜逸尘点点头,又接着说道:“那就注意好好休息,千万别留下什么顽疾。不要像我一样,到老了阴天下雨就悲痛的很。”
听到这话,姜凌抬头看去,在烛光的照耀下,姜逸尘两鬓的白发泛着银光,原来师父已经这么老了。
“那师父可要注意身体,这几日雨水多,可不能怠慢了身子。”姜凌能做的只是口头的孝意,别的他也是无能为力。
姜逸尘点点头,活动了一下脖子,这才想起正事,向姜凌问道:“对了,你这个时辰来是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没有什么大事回去休息便是,明日再报,身体刚刚好,要注意休息才是。”
姜凌抬头看了一眼姜逸尘,有些哑然,顿了顿还是说道:“师父,徒儿两个时辰在这之前就已经候着了,是您一直没有理会徒儿。”
“欧,是吗?”姜逸尘回想一下,这依稀极其好像两个时辰之前有人前来拜见,立即说道:“那有什么事就说吧。”
姜凌的喉咙一埂,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说道:“师父,北宫台一战着实让弟子受益匪浅,也认识到了自己身上的不足。徒儿从记事时开始就一直在蜀山上娇生惯养,没有像师兄他们一样能够下山历练,或许这就是弟子在北宫台一战之中吃亏的原因。近日大敌已清,所以弟子请求师父准许弟子下山历练,好好增长一下自己的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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