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今日感觉咋样,身子可有好转了?”
赵析侧躺在床上,闻言苦不堪言地捂着胸口,微微呻吟了一下。
“不仅没好转,这里还闷得很,不好入睡,情志不佳,食不知味……”
毛病还不少?夏初七暗自笑了一下,却见赵析抿了抿嘴唇,眼中有疑惑的光芒闪动,“弟妹,我到底还得吃多少汤药,方能好转?三哥那泰安卫……你两个已然拿到手了,我也再无任何价值,就麻烦弟妹高抬贵手,如何?”
夏初七看着他泛红的眼圈儿,状似无奈地一叹。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三爷也别着急,这种事儿原本就是急不来的。你这副身子亏损,原本也非我之毒,其实也与你多年的纵欲有关,趁着神医在此,你就好生乐呵着,调理调理吧。”
乐呵?他能乐呵得起来吗?
赵析心里生恨,真想掐死这个妖女,但脸上却不得不赔笑。
“弟妹说得是,但……四月初二之前能好吗?”
四月初二是鲁班节,宁王殿下得赶往额尔古。
夏初七心知肚明,挑了一下眉梢,只专注着为他把脉,半句话都不说。
毡包里寂静一会儿,赵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解释道,“弟妹,你晓得的,我这一回去额尔古是奉旨办差,若整日与你们的商队同行,难免不被人发现……到时,不仅我会有麻烦,对你们来说……也并非好事。”
夏初七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赵析目光微微一厉,随即又缓和下来,把视线转向赵樽。
“老十九,你说呢?三哥说得可有道理?”
赵樽眼皮似抬非抬,手上把玩着赵析放在桌上的一个玉斝,淡淡一笑。
“我府上,大事才由我做主,小事都由阿七处置。”
“……”赵析哑然,闷了一下,一张蜡黄的面孔更是难看了几分,暗紫的嘴巴蠕动着,捂着胸口,拼命压抑着心头翻腾的气血,用一种极为痛苦的表情看着夏初七。
“弟妹,你看呢?这等小事……”
要何等样的气度,才能把自己的生命说成“小事”?
为了不被气死,宁王也是拼了!夏初七默默地想着,从他手腕上抽回手,不轻不重地点点头,笑道:“三爷莫要思虑过重,病这种东西也是讲究缘分的,该好的时候,自然会好……”
病也讲究缘分?
敢情被她下了毒,还是缘分了?
赵析狠狠咽了一下口水,半句话都答不出来。夏初七好心的扶了他一下,瞥一眼赵樽云淡风淡的脸,叹了一声,补充道:“三爷别紧张了,即便四月初二之前好不了,三年五载的总归没有问题——放心吧,只要三爷你相信我,保管你能生龙活虎地回归到广大妇女同胞的怀抱里。”
赵析哭丧着脸,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自然是相信弟妹的——”
夏初七嘴角几不可查的弯了弯,心里话儿:你还是别相信我了,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这般想,但她脸上却严肃得紧,就像一个为了证道而来的绝世名医,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
“是也是也!信楚七,得永生。”
接过郑二宝递来的医箱,她取出金针,专心致志地为赵析施着针,尽着医者的本分。施针的过程中,她看着赵析的一副便秘脸,为免笑场,余光扫向了不远处坐着的赵十九,冷不丁发现他的表情极是古怪——像是被风化了的样子?
她收针,插入针囊,淡淡问,“老爷,你可是有话想说?”
赵樽漫不经心地揉着额头,目光微微一闪,“没有。”
她一瞥,“那你盯着我做甚?”
赵樽很严肃,“阿七医者仁心,我是被感动的。”
她唇角一扬,叹息道,“老爷你见微知著,连这都发现了。这几日,为了给三爷治这破病,我白天睡不着,早上睡不醒,真是挖空了心思,呕心沥血,披肝沥胆……”
面颊僵硬一下,赵樽认真的“嗯”一声,“阿七辛苦。”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自说自语,气得赵析嘴唇忍不住一阵颤抖,恨不得马上拔出宝剑砍了他两个,偏生又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密密麻麻插在身上的金针,死死抿住嘴唇,扼制着心底升起的感觉——若是整日与他两个相处,他这病恐怕是治不好了。
嘎查村的夜晚,极是寂静。
一日无事,夏初七与赵樽两个愉快地在附近走了走,旁敲侧击地了解了一下当地牧民的生活以及阴山地区的局势,也包括那个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阴山皇陵。
晚上的毡包里,夏初七脖子上系着献给贵客的哈达,吃着鲜美的手把羊肉,不免就多喝了一点马奶酒。原以为这酒不醉人的,可吃得多了,她的脑子也有点儿飘,处于那一种“说醉非醉,未醉又醉”的朦胧状态,心情极是愉快。
原本赵樽得了海日古的盛情相邀,还要与他和村子里的几个老者再说一会子话的,但由于阿七姑娘的酒品不太好,为了嘎查村人的安全,他不得不扶了她辞行出来,回到为他专门准备的一个大毡包。
郑二宝打了温水,后退着出去了。
赵樽敛眉为她擦着脸,抿着嘴巴不吭声儿。
夏初七嘿嘿笑着,手脚有些虚软,但是脑子里却很清醒。
半睁着一双乌黑的醉眸,她柔情深深地盯住赵樽脸上怪异的胡须。
“老爷,你把丫头带入你的毡包里,有什么企图?”
赵樽:“……”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往身上一拉,自顾自发笑。
“哦,明白了,丫头是老爷的,丫头本就是用来陪老爷困觉的。”
赵樽:“……”
她撇嘴,“老爷,绷着脸做甚?笑一笑嘛,来,给一个圣诞老人式的微笑——”
赵樽不晓得什么是“生蛋老人”,他黑着脸,把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原想为她盖上被子去找郑二宝煮一碗醒酒的汤来,却被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她带着似醉非醉的神经兮兮,一眨不眨地盯住她,那只葱白的手,却从他的手腕一点一点往上爬,直到紧紧抓到他随身的“锁爱”护腕,这才笑眯眯的弯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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