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根儿,戴言忽然勤快了起来,三天两头张罗着帮夏湘买年货。
夏湘很不放心他时不时往京都跑,戴言却喊来十几个小子,排成排站在夏湘面前。
“我六阶,他们几个最低也是四阶上,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戴言轻轻一笑,抬起胳膊伸出手……
夏湘以为戴言又要拍她脑袋,本能向后退了一步。
结果,戴言手掌一翻,手心向上:“拿钱!我可没钱帮你办年货!”
夏湘倏然眯起了眼:“采办可是个肥差!你……是想捞点儿油水啊!”
戴言也眯起了眼,凑到夏湘跟前耳语道:“怎么?我不该想着捞点儿油水赚钱养家?难道一辈子靠你养我?”
夏湘脸一红,转身去取银票,结果刚走两步,忽然回过头来:“不对!你赚钱养家赚的不还是我的钱?!到底不还是我养你!?”
身后一群黑衣小子纷纷垂下头去,忍俊不禁,只有石南,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对这一群黑衣小子,夏湘虽说好奇,却不愿过多干涉。夏湘认为,她只要努力建山庄,套牢大皇子,就万事不愁,剩下的事只有赚钱了。
可树大招风,钱太多了,也会遭人觊觎,被人惦记。所以,庄上也着实需要更多的高手、护院。夏湘觉着这样挺不错,自己充当财神爷,戴言帮自己养一群打手,从此就可以过上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的风光日子。
日后庄子成了,财源滚滚,就将五舅舅、祖父和苏姨娘都接来,从此一世富贵,真是不错。
正欢喜着,就听到院外一阵打斗声。
夏湘连忙披上鹤氅,跑了出去……
周玉年不在,花农老张正趴在院门上往外瞧。夏湘快走了几步,拍拍老张的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老张会意,站到旁边,将位置让给了夏湘。
夏湘透过门缝,瞧见一个穿着宝蓝色大氅的男人同戴言等人打作一团,在五六个黑衣小子的合围下,那男人竟不落下风。
这可怎么好?难道是张家派来报仇的高手?
夏湘心急如焚,生怕戴言和几个黑衣小子吃亏。最后,眼珠儿一转,转身朝厨房跑去。片刻后,又从厨房折了回来,径直推开了院门,厉声喝道:“都住手!”
结果……谁也没住手。
夏湘瞠目结舌……这怎么……跟电视剧演的不一样吶?
既然如此,没别的法子了。夏湘心里默默念了句:“戴言戴言,你可莫要怪我。”随后,上前几步,对准那男人,将袖子里藏的大把大把胡椒粉兜头泼了过去。同时,将迷药一股脑也扔了过去。
恐防有变,又将院门口准备好的一盆辣椒水也都泼了过去,不分敌我。
但是,面对一帮四阶五阶六阶的高手,夏湘这点儿小手段还真是不够看。不过,这么一折腾,反倒让两边都停了手。
戴言率先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动作太迟钝缓慢,即便二阶的修为,也躲得过。”
石南冷着张脸,难得主动说了句话:“大小姐发起疯来……还真是连自己人都打!”
说的夏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火烧火燎的。
忽然,那陌生男人发出一阵大笑:“大小姐?你就是夏湘?”
夏湘蹙起眉头,将陌生男人好一番打量,心里琢磨着,若是京都派来的人,总不会只派一个,更不会如此莽撞打上门来。若说是张员外派来寻仇的,也不大可能,他敢吗?
“啊,哈……”夏湘突兀地笑了下,随后客客气气说道:“我是夏湘,不过……这庄子还有那馆子都不归我管!您若有什么事,或……要寻什么仇,最好直接找周玉年周先生,您若不急,大可坐在门口这树墩上等会儿,周先生马上就回来了。”
等周玉年回来,跟戴言联手,断不会落了下风。
“哈哈……你当我傻?等周先生回来,我还打得过你们?”男人笑的爽朗。
夏湘一愣:“你认得周先生?”
“嗯,一面之缘!”
这时,黄杨树后忽然冒出个人来。圆圆的脑袋,枯草样的头发,看着一张脸肉乎乎的,两个酒窝格外明显,可身子骨却瘦的厉害。
那人从树后冒出头来,径直跑到陌生男人身后,似乎鼓足了好大勇气,终于站到了陌生男人身前,磕磕巴巴说道:“不打……不打,我打!我打!五爷……五爷……跑!”
竟是个傻子!
夏湘眉心一跳,顿时眼睛亮了起来:“五舅舅!?”
陌生男人点点头:“嗯,可算认出我来了!”
傻子瞧见顾五爷笑了,也跟着笑,还拍了拍巴掌,模样很是欢喜。
顾五爷看看夏湘,又望向戴言,目光透出赞许之色:“好小子!功夫不错,反应也机敏。小小年纪练成如此身手,勤奋、天赋缺一不可,实属难得。”
夏湘眯眼一笑:“那我呢?”
顾五爷又哈哈笑了起来:“你?你啊,就是个……”想排揎两句,却一时想不起合适的话儿来。
“就是个运筹帷幄,大局为重,富有指挥才能的大智谋家,是不是?”夏湘负手而立,脸皮厚比城墙了。
顾五爷大笑,没想到夏湘这样有趣:“你啊……你就是个不知羞的小油嘴!”
戴言笑的温和,说出的话却冷冰冰带了刺:“既是自家人,怎么甫一撞见就动起手来?你又拿什么证明你就是顾五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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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试试大伙儿的身手,莫怪。”顾五爷顿了顿,又笑道:“我就站在这里,等周先生回来,自然认得出……”
话未说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周玉年的惊呼:“顾五爷!”
“正提到您……先生若晚来一步,在下怕是要被当成贼子处置了。”顾五爷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戴言,话锋一转:“不过,这小子真不错,功夫好,又谨慎。”
周玉年摆摆手:“我这学生悟性好,只点播几句,便融会贯通……”
戴言忍不住抿着嘴笑,也不戳破。
夏湘却忍不住了,瞠目结舌说道:“戴言怎么成了您的学生?他那一身功夫都是自己琢磨的,他性子本就谨慎也不是您教的,您的得意门生不是只有我一人吗?”
周玉年闹了个大红脸。
顾五爷笑的欢快,心里却有些恍然。真是太久没有这样笑了,有亲人在身边的感觉真是好,不知不觉,就笑出了眼泪。
“五舅舅,你怎么……”夏湘瞧见顾五爷湿了眼角,甫一问出口,就想通了其中缘由,一时心里也不大是滋味。
“你这妮子太有趣,我都笑出眼泪了。”顾五爷深吸了口气。
周玉年惯会察言观色,怎么看不出顾五爷脸色不大对,连忙笑着张罗:“走走,咱进屋聊去,这大冷天站在风口可别冻坏了,戴言,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早去早回。”
戴言轻轻一笑,带着一群黑衣少年翻身上马,朝京都方向去了。
顾五爷跟着夏湘和周玉年迈进院子,去到花厅。
“……信上说,你整日郁郁寡欢,吃不香睡不着,可今儿见你放迷药,撒胡椒粉,泼辣椒水的气势,可半点儿没有郁郁寡欢的模样儿。”顾五爷一边儿取笑夏湘,一边四下打量,脸上浮现赞许之色:“这庄子倒让你经营的不错。”
夏湘点点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顾五爷又被夏湘厚脸皮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你这丫头,也不知随了谁。年纪不小了,也不懂得矜持。”
夏湘微微一笑,倒是腼腆了几分:“还不是先生教得好!”
“……”周玉年瞠目结舌:“大小姐,你可不能这样冤枉我,打我认识你那天,你就是这个样儿,怎就成了我教的?”
夏湘和顾五爷对视了一眼,齐声大笑。
周玉年撇了撇嘴:“得,我去厨房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让顾妈妈准备准备,晚上我跟顾五爷好好喝一顿。”说着,起身朝门外走去。
周玉年想,顾五爷初见夏湘,定然有许多话想说,自己在旁边总是不便,所以,腾出了地方儿给两人说说心里话。
夏湘自然明白周玉年的用心,待周玉年出了花厅,便正色望向顾五爷:“您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当年,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五爷愣了下,笑容也显得有些僵硬了。原本,他以为夏湘是个没心没肺,整日里欢欢喜喜的小姑娘,没想到周玉年刚一出屋,夏湘就换了一张脸,换了个模样儿。
“这些年,辛苦过来的。当年,圣颜大怒,被抄了家。”顾五爷表情有些沉重,说出的话却有些云淡风轻的味道,也许是过去太多年,心里那点儿疼痛也磨平了吧。
“为什么会圣颜大怒?”夏湘蹙眉。
顾五爷想了想,苦笑着摇了摇头:“天怒便是天怒,哪来什么理由?”
夏湘瞧得出,顾五爷不愿谈及当年惨事,估计是怕自己小小年纪听了那些阴暗事,心里生出阴影来。
“既然如此,那过去的便让它过去,从今往后,咱们顾好眼前,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欢欢喜喜才是,您说对不?”夏湘抿嘴一笑,笑容里却裹着些别样的情绪。
天怒,天怒……皇帝不是天,所以,这所谓天怒总还是要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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