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姑,我有点事想请教你,你能跟我到那边说说话吗?”
念福正跟刚结拜的姐姐诺仁娜谈烤肉谈得唾沫横飞,冷不丁昌乐冒了出来,一副怯生生的讨好模样。
念福有点不大想去,这丫头从来就没什么好事到过她跟前,反倒总干些给人添堵的事,但要说十分大恶却也没有,眼下又当着不少外宾,若是十分下她的面子也说不过去。
念福想想,还是跟诺仁娜告了个罪,起身随她走开了,“你有什么话,说吧。”
可昌乐一个劲的把她往山坡下的池塘边带,“这边人多,小姑姑请随我来。”
念福瞧出点不对劲了,这丫头到底想搞什么鬼?
看念福生疑,昌乐低声道,“我想选镇远侯府的关耀祖做驸马,小姑姑,你帮帮我行吗?”
当然不行!关耀祖不仅是欧阳康的好兄弟,也是念福的好友。那家伙虽然总是来破园混吃混喝,但念福知道,真正有事的时候,这家伙可比谁都靠得住。
才想着要怎么打消她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忽地池塘边的小树林里也不知怎地,窜出一只受惊的猎犬,汪汪叫着扑向二人。
念福想往旁边避开,却不知哪里一股大力袭来,竟是推着她摔向池塘。
“小心!”
两个声音同时叫起,然后有两个人影同时向她扑了过来。只不过一个想把她往水里撞,一个想把她往回拉。
心念电转之间,念福本能的倒向那个对自己最有利的人。借着那一拉之力,她面朝下的往地上摔去,也顾不得丢人,就那么毫无形象的往地上一趴,十指成钩,带着细细火苗,竟是一下子把草地上抠出十个小洞,好歹把身形稳住了。
可旁边的昌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给一道劲风刮到,身不由已的就跟第三个冒出来的人一起掉下了池塘。
二月的池塘水冰寒刺骨,尤为要命的是彻头彻尾的把人淹没时,完全没办法呼吸。
慌乱中,昌乐本能的想要张嘴呼救,却咕嘟咕嘟吞下一肚子冷水。正在昌乐又急又怕之际,一个人凑了过来,憋着一口气对着她的嘴就渡了过来。
性命攸关之际,昌乐根本就来不及想什么男女大防,得了一丝生机,就跟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缠上那人,一张樱唇更是紧紧的贴着那人,拼命汲取他口中的空气。
就在此时,脚下似触着了底,那人带着她大力一蹬,哗啦一声,二人就这么跃出了水面。
终于接触到了新鲜空气,昌乐什么也不顾的大力吸着气,却听到周遭一片抽气声。
怎么了?
昌乐茫然四顾,却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发现自己的异样。
她居然还就着亲吻的姿势,紧紧抱着身前的男子。二人犹如一对连体婴般亲密无间,而且,还是她主动缠上人家的。
岸上的念福早给奔过来的公孙弘扶起了,同样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可以发表什么评论。
她的身边,还摔着两个男人。一个是柴荣,一个是欧阳康。
刚刚她要落水的时候,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冲了过来。柴荣想把她往水里撞,欧阳康却在把她往岸边拉。念福就着欧阳康那一拉之力,虽然狼狈,却是稳妥的就地趴下了,可他们二人却是撞到了一处。
柴荣不过摔了个趔趄,欧阳康却摔了个极其狼狈的四脚朝天,高挺的鼻梁也给人狠狠撞了一下,鼻血直流。
“你没事吧?”回过神来的念福顾不得昌乐,赶紧去扶欧阳康,又暗暗塞了块帕子过去,“快把鼻子捏紧,我叫关耀祖来,带你去看大夫。”
可怜的欧阳大少今天是易容前来偷看,就算念福知道他是谁,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有所表现。
柴荣上前施礼,面上一片诚恳的自责之色,“真对不住,我才想着要拉郡主,却不妨撞到这位小兄弟,不如就让我的家丁带你下去看大夫吧,一应费用全算在我头上好了。”
撞得这样厉害,若说柴荣是无心,任谁也不能相信。现在还来装好人算什么?可欧阳康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连连摆手。
幸好关耀祖策马赶了过来,见此情形忙道,“区区小事,就不劳柴公子费心了,走吧。”
他给念福一个让她放心的眼色,带着欧阳康火速退场了。
念福就是心里着急,也无计可施。此时沐劭勤和蕙娘也赶上前来,“怎样,你有没有事?”
念福摇了摇头,却看了柴荣一眼,脸色冷了下来。
如果刚才不是欧阳康拉了她一把,让柴荣把她撞到水里,那么现在昌乐的处境就是她的下场。
“啊!”
反应过来的昌乐终于尖叫起来,她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卓格?还四肢交缠,唇齿相接?就算大梁民风并不保守,可在众人面前上演了这样一幕,她还要怎么选婿?
这个卓格不是说要算计念福么?怎么又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他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本能的转头看向父皇,却在高显阴沉的眼神中,一颗心往看不到的黑洞沉下去。
乞颜使者哈斯朝鲁笑道,“看样子,昌乐公主的驸马已经择定了,英雄救美,也是一段佳话。只不知,德清公主的佳婿又是谁呢?”
他当然也看出高显的不悦,所以点到为止后就精明的转换了话题。
高显脸色稍霁,往旁边扫了一眼。承平拿着个托盘,用红布盖着送了上来。微微揭起一角,那里并不是昌乐临时换上去的并蒂莲荷包,而是拆出来的明珠和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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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显眼神几不可查的再度沉了沉,终于伸手拿出那块玉佩,神态自若的笑道,“这是哪家儿郎之物?”
怎么会是这样?父皇明明说要将她许配给段家七郎,怎么换了人?在德清公主震惊又诧异的眼神中,韩偲站了出来,“是微臣家传之物。”
高显略带歉意的眼神在德清身上略停了停,随即高声宣布,“那你就是朕的另一位爱婿了!来人,摆酒,传宴!”
“皇……”贤妃嗫嚅着想要求情的话,却给王皇后一个凌厉的眼神就制止住了,“贤妃,你还是带昌乐公主回去换身衣服吧,来人呀,传太医,给公主好生诊治一番,可别在这大喜的日子闹出什么毛病来。”
贤妃浑身打个冷战,心知大势已去。
出得宫中,柴荣望卓格淡笑,“恭喜驸马,只不想今日我竟是替人做了嫁衣裳。”
卓格也笑,“多谢柴公子的成全,其实让你功亏一篑的却不在我。不过柴公子也不必气馁,来日方长。”
柴荣垂眼,“说得也是。不过驸马既然心愿达成,是否也该将原物奉还了?”
卓格失笑,“柴公子富甲四海,不至于为了朵玉牡丹就斤斤计较吧?再说,这东西既已在人前现了眼,我就是还了你,你还能拿出去用么?”
柴荣神色不变,“就算我用不了,留给儿孙也是好的。驸马已经抱得美人归,又何必贪图我这点小小便宜?”
卓格无奈,扔出玉牡丹,“我现在信了,柴公子真是个商人。”
“只可惜商人也总有蚀本的时候,这个教训我会记住。”柴荣收了玉牡丹,转头走开,只有回到自己马车上的时候,才流露出一丝忿懑。
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怎么欧阳康偏偏闯了出来?浪费了这么好的一场棋局,竟是白白便宜了卓格那小子!他在乞颜部族一向不受重视,这回处心积虑娶了个公主回去,再怎样也能给自己增加点份量了。
可再想到念福临走前看着他的眼神,柴荣深知,他要上沐家求娶,只怕是不大容易了。恨恨的一拳砸在车板上,柴荣只恨方才没有把欧阳康的脸毁了。
这个小白脸,实在太坏事了!
※
高老大夫的药铺里。
“嗬哟,轻点,您轻点!”
被人妒恨的小白脸正泪流满面的被正鼻梁骨,高老大夫还呵呵直笑,“这个时候要是怕疼,回头鼻子长歪了,那才真是要哭呢。”
欧阳大少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人狠狠骂了,“听到没有?老实呆着,别动来动去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哭啼啼象什么样子?”
欧阳大少给骂得不敢吭声,可那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高老大夫转头笑道,“这个您可真不能怪他。这鼻粱骨极脆,又连着泪腺,这会子上了药,他就是不疼也止不住眼泪的,得等药力消了才好。”
欧阳康再度眼泪汪汪的看过去,苏澄也没脾气了。
怒瞪这个成天不让他省心的徒弟一眼,却又紧张追问,“那他这鼻子不会真长歪了吧?要不要什么好药?要什么您尽管说,我去宫里弄。”
高老大夫不高兴了,“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么?那你把他领走,以后都别上我这儿来了!”
得,苏大先生也有吃瘪的时候。
等他慢吞吞给欧阳康包好,整个人弄得跟个蒙面怪客似的,眼睛嘴巴都露在外面,只有当中鼻子那一圈绑着白布条,说不出的好笑。
“起码七天不能沾水,这几天就躲家里,别出去见人了。”
就这模样,不用高老大夫交待,欧阳康也打定主意坚决不出门了。太毁形象了!除了他家念福,他才不给别人看呢。
等高老大夫忙完出去,苏澄关起门要来训徒弟了。
欧阳大少很自觉,不等先生开口,就开始自我批评,“是徒儿学艺不精,给先生丢脸了。”
苏澄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却道,“算啦,算你错有错着。虽然受了点皮肉伤,到底也能博些同情。你这几天就呆在这里养伤好了,连家也不必回了。老太太那里,我去替你说。”
呃?欧阳康一哽,他这就被嫌弃得连家也不让回了?
苏澄却是另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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