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老爹的顾虑,念福努力替男友辩解,“欧阳康告诉过我,可能初嫁过去会受些委屈,但他会带我搬出来住的,毕竟他还有祖母在呢。有她老人家发话,谅他爹也没办法!”
沐劭勤没空计较某人拐了女儿私下议亲的罪过,摇头叹道,“你们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我且问你,他家祖母今年多大岁数,他爹多大岁数?就算老太太能护得了你们一时,能护得住你们一世?欧阳康还是嫡长子,你知不知道一个长子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侍奉亲长,照顾弟妹,哪怕他们一个一个全都成了家,也是长子长媳逃不开的责任。
当然,这世上总得有人做长子。若是个好人家,那也没什么。但是,念福你告诉我,一个会把亲生儿子当娈宠送出去攀附权贵的父亲,一个在你出事时就迫不及待跟儿子断绝关系的父亲,值得你去这么孝顺牺牲奉献的吗?”
蕙娘还从不知道这些事情,震惊了,“那欧阳康的爹,竟然这么坏?”
沐劭勤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女儿的方向,“别怪爹去揭人阴私。事关你的终生幸福,爹不能不小心。念福,爹是想让你嫁个好人家,但绝不是让你去世家大族立规矩。你可能不太了解,许多门风清正的世家大族,只要不是嫡长子,有许多次子成了婚就可以分出府来另住。
你已经是郡主了,身份尊贵仅次于公主,就算是小辈,毕竟品级在那儿放着。如果跟某个世家大族中的次子联姻,为了不让他家长辈难堪,必会让你们出来单住。如此一来,你便是当家主母,哪里还需要去向人立什么规矩?况且,要是那样人家,必不会想借着你的势来做什么,如此一来,你的日子岂不比在欧阳家要好过得多?”
念福一哽,只听老爹一字一句道,“念福,记住,这世上什么名声都是假的,只有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你是爹唯一的女儿,爹就是宁肯背负天下人的骂名,也一定要让你过得幸福。”
略顿了顿,沐劭勤缓缓,但坚决道,“欧阳康再好,可他有那样一个爹,就绝非良配!”
※
破园。
欧阳大少正整理着他的游记,忽地打了个大大喷嚏。这是谁在念他?欧阳康揉了揉鼻子,忽地笑了,应是他家念福想他了吧?
“少爷少爷!”忽地小厮跑进来道,“魏老板打发人来说,有官府的人把马头村的人都接走了,说是去种地了!”
欧阳康心中一喜,那是西山种植有希望了?唔……这么大的好消息,他是不是可以上平王府去报个信?
可才搁下笔想换衣裳出门,又有人跑进来了,更加激动的拿了封帖子,话都说不清楚,开始结巴了,“平……平平……郡主打发来……”
欧阳康一把将帖子接过,看过之后,张大嘴巴,有半晌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旁边被拘着读书的欧阳廉悄悄探头一瞧,却是瞬间惊喜了,“平王全家要来做客?大哥,那咱们得赶紧准备起来呀!”
那是必须的!
欧阳大少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时候不长,整个破园都被他搅得鸡飞狗跳了。
※
“老板,那就谢谢你了。”
从北市一家银楼出来,钟山着实松了口气,终于搞定了兰姑出嫁的首饰,剩下的事就好办了。京城风俗,新娘嫁衣和凤冠会由男方家送来,而女方需要准备的被褥梳妆台还有四季衣物那些都已经采买妥当。剩下的无非是些琐碎小事,就无足轻重了。
“说来还是嘉善郡主从前留下的人情,要不然大过年的,谁家愿意接活,干这件又不算太要紧的差使?”
钟山感慨着,兰姑在一旁继续保持着沉默。
念福打发人给她送了添妆之物,有两匹宫缎、一盒脂粉香料,还有一对银手镯。说实话,兰姑有点小小的失望。
当然,念福给的东西也不是不好,但是并不贵重。兰姑觉得自己并不是想争什么,但以念福今时今日的地位,为什么就不能送好更好,让她更有面子的东西?
钟山瞧出她的心思,不觉暗暗摇头。
或许兰姑对欧阳康有恩,可她对沐姐儿有什么恩情?还多次在背后捅她刀子,沐姐儿如今能大度的送她这些东西已经不错了,换一个人,才懒得理你!
兰姑想不通,他也不想多说,把她送回高老大夫家,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才到破园门前的巷子里,忽地有个陌生小孩跑了过来,“请问,你是钟山钟大爷么?”
钟山一愣,“是,你找我有事?”
那小孩道,“有人让我给你带个口信,让你到城西的悦来客栈去一趟,找个姓索的大爷,说是有你弟弟的消息。”
钟山心一沉,难道是弟弟出事了?
等他匆匆找到城西,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藏在巷子深处,又小又破的悦来客栈。那客栈老板上了年纪,有些耳背,不过听说他是来找一位姓索的大爷,顿时把他衣袖紧紧抓住,高声嚷道,“你要找他,先把账结了!都欠了我三天的饭钱和房钱了,这大过年的,岂不触人霉头么?”
“这些够不够?”钟山直接甩了他一锭银子,那老头才和缓三分,只仍抓着他嘟囔,“欺负我老头子眼花,也不知从哪儿驮来那么个病得要死的人。我可说清楚,真要有个好歹,赶紧拖到城外义庄里去,可别死在客栈里,给我招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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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应下,才终于扯回衣袖,招手叫个伙计带他进去,在靠近客栈后门的一间下房里,见到一个明显不是中原人的男子,还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庄珂。
揭开被子,看着弟弟胸前裹得极厚,但仍是不住透出鲜血的伤口,钟山脸白了,“他这是怎么了?”
索普道,“要不是实在止不住血,又不能去找大夫,我也不会去找你。庄珂不愿意见你,我们兄弟都知道的。”
钟山怒道,“你们到底带他去做了什么?耽误到这时候才来找我,万一他出什么事怎么办?不行,我要带他去找大夫!”
“那大夫信得过吗?”索普把他拦住,望着他的眼睛,神色有些异样,“他受的是箭伤,那箭头还在伤口里没拔出来。”
钟山一愣,再看弟弟一眼,咬了咬牙,“立即收拾东西,跟我走!”
※
高老大夫的小院里,兰姑站在门前,好奇的打量着另一边紧闭的房门。
也不知钟山从哪里带了两个人来,把高老大夫请进去之后就锁了门,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没出来,这是在干嘛?
当!
随着一声脆响,房间里的三人同时松了口气。一枚沾着脓血的铁箭头从已经溃烂发炎的伤口里取出来扔到一旁的盘子里,高老大夫眯起老花眼瞧了瞧还带着羽林军标记的箭头,摇了摇头。
可才转过头来,一把冰冷雪亮的匕首就抵上了他的脖子,“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立即杀了你全家!”
“索普,不得胡来!”钟山才自出声,高老大夫却慢悠悠道,“年轻人,别这么大火气。你要是能把我全家的尸骨找出来,就是再杀上一遍,老夫也要感谢你。”
呃……索普给这老大夫噎得说不出话来,讪讪收了刀,弯腰行了个大礼,“对不起,是我冒犯了。要是大夫你能治好我兄弟的伤,你杀我一刀,我也不会反抗的。”
高老大夫嗤笑起来,“你们这些人呀,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到头来还不是要麻烦我们这些大夫?让开让开,别挡着光,他这伤还没弄完呢。”
拿一柄小刀慢吞吞的割去烂肉,挤出脓血,高老大夫把止血的药粉敷上,重新包扎了伤口,将血止住了。
钟山松了口气,“高大夫,我弟弟没事了吧?”
高老大夫却摇了摇头,“伤口是处理完了,可人活不活得过来还得两说。”
“怎么?”钟山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
高老大夫把小刀用烈酒洗净收起,才慢条斯理的道,“他如果在刚受伤就来找我,那就没事。可拖了这么些天,伤口都化脓了,就是处理了伤口,也不一定治得好。瞧他烧成这样,除非你们能找到我这方子上需要的药材。”
索普快给这慢吞吞的老大夫逼疯了,“那你赶紧开呀,我去买!”
穷得连客栈都住不起了,还能买得起这些好药材?高老大夫不屑的白他一眼,转手将药方递给了钟山,“去求求沐姐儿,看能不能弄到,否则谁也救不了你弟弟。”
钟山一时怔住,只觉左右为难。
他冒着极大风险把弟弟和索普送到高老大夫这里来,就已经感觉很对不起他们了,又怎么好意思开口去找念福?
庄珂在干什么他虽然没有问过,却知道必定是跟大梁王朝作对之事,否则,他的身上怎么会带着羽林军的箭?如果沐姐儿帮了他,过后却给人追查起来,那岂不是害了她?
但是,如果不去求她,难道要亲眼看着亲弟弟去死吗?
钟山揣着那个药方,跟揣着个定时炸弹似的,心情沉重的回了破园。
可才进门,欧阳康就把他叫去了,“平王府定于初六全家造访,这可是大事,一定马虎不得!”
沐姐儿要来?钟山心中陡然又生出点小小希翼,那到时能不能找她说说?
(呃。。今天3更有点困难,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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