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高绣茹意外的是,面对援军的到来,公孙弘不仅不感激,反而隐隐有不悦之意。
这是怎么了?正在高绣茹错愕之际,场中战局因为她的加入迅速发生改变。原本形势一片大好的敌方不再趁胜追击,而是调头就跑,而他们逃跑的方向正是高绣茹粮草所在的地方。
这下可麻烦了。
虽说高绣茹已经安排了士兵御敌,可这伙敌军却实在剽悍,要是真给他们冲撞到了粮车,那可就麻烦之极。
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那伙人在看到粮车之后,忽地有个为首之人吹响了奇怪的哨声,就有几只猎鹰迅速飞上了鸡爪山顶。
鸡爪山,顾名思义,形如鸡爪,有五条高矮不等山岭从山顶蜿蜒而下,高绣茹安排士兵们就在两根脚趾之间的绝壁之下,确实安全。但山顶之上覆盖着前些天暴雪留下的厚厚白雪,也着实可观。
就在高绣茹还在奇怪那些人为什么把猎鹰放出来的时候,公孙弘忽地睁大眼睛,露出骇然之色,冲士兵们大吼一声“快躲开!”然后打马奔向呆立于山脚下的高绣茹,将她一把从马上扑下。
年轻的、男性的、带着显著麝香味的气息瞬间把高绣茹淹没了,那不象卫宜年的清淡,还带着挥之不去的淡淡药味,这是一种纯然的、健康的、蓬勃的男性气息。
高绣茹只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象是被一把看不见的火般,轰地一下点着了,烧得她口干舌燥,烧得她心跳如鼓。
可是她身上的人显然没她这么多旖思旎想,当高绣茹还被公孙弘扑在地上回不过神来时,他已经迅速从她身上爬起,几乎是用吼的在指挥士兵们,“跑不掉的就地躲到车底下!”
这是怎么了?
高绣茹恍恍惚惚的终于把眼睛投向了远处,因为躺着的关系,她正好看到了山顶的这一幕奇观。
当那些被驯养的猎鹰飞上了高高的山顶,便抓起小石头从山顶投掷下来。
小小的石子落地后瞬间滚起雪团,然后由小及大,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一场小型的雪崩被人为的制造了出来。
天!
高绣茹浑身燃烧的血液瞬间冷冻结冰,脸色煞白的坐了起来!
她亲眼看着,崖壁之下,那些原本占据天险,易守难攻的士兵们,此时却成了瓮中之鳖,带着那么重的粮车,根本就无法逃脱。几乎是倾刻之间,就被山顶如洪流般涌下的大雪给吞噬殆尽!除了一些离得远的士兵,离得近的几乎无一幸免!
高绣茹彻底傻了,她大张着嘴,连喊都喊不出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伴随自己多年,陪她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就这么埋在了白雪底下。
而那些制造了雪崩的敌人们则放肆大笑着,召唤回了他们的猎鹰,逃之夭夭了。
“快挖呀!”
公孙弘吼得嗓子都快滴血了,转头又红着眼,对着高绣茹破口大骂,“谁叫你来多管闲事的?我已经在那边布好了埋伏,要引他们上钩,一网打尽。可你这一出来,什么都毁了!”
高绣茹被他吼得整个人都木了,许副将先从雪里被挖了出来,急得直嚷,“将军!这下可不好了,林大人给砸晕了,他要是死了可怎么办?”
高绣茹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无数的念头跟走马灯似的转得她整个脑子都要糊掉了。
公孙弘根本不需要她救?他早就埋伏好了?林大人是户部的官员,刚才又是不同意自己出兵的,要是他当真出个什么事,自己要怎么跟皇上交待?
“救人……快救人哪!”高绣茹白着脸,颤声高喊,已经不知道是悔还是怕了。
不用她多说,在敌军逃窜之后,所有没有被雪崩波及到的士兵都投入到了救人之中了。多少年刀山火海都没事,真要死在这个地方了,那才是憋屈!
※
京城,平王府。
沐劭勤往这边瞧瞧,是李尚宫在指导蕙娘学规矩。再往那边看看,是赵尚宫在指导念福学规矩。
再次左右瞅一瞅,沐劭勤受不了了,“行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唔,二位姑姑也辛苦了,也休息一下吧。”
可二位尚宫皆道,“王妃和郡主学规矩都不辛苦,奴婢就更不敢言辛苦了。王爷虽然心疼王妃和郡主,但更应该知道严是爱,宽是害的道理。”
沐劭勤没话可说了。
他承认,规矩是应该学,但用不用这么高标准严要求的?他又不想让妻子女儿做行为典范,适当放点水不行吗?
规矩教养的学成非一朝一夕之功,那是从出生起,几十年耳濡目染的结果,指望蕙娘和女儿几天就学会,那不是难为人吗?可妻子和女儿也是,她们怎么就不知道叫苦呢?她们要是叫一叫,自己再来说一说,不就能轻松一些?
可蕙娘和念福都不会叫苦。
念福虽然没跟老妈通过气,但她知道,老妈心里肯定是跟自己一样想的。
她们出生本就卑微,就算是有沐劭勤宠着她们,不计较她们的粗俗与无礼,但却不能指望其他人也这么包容她们。所以就算明知太后派这两位尚宫来教她们学规矩有故意难为人的嫌疑,但她们还是得咬牙忍下。
不为别的,就为了沐劭勤的面子也得忍着。她们可以被人笑话,却不能让沐劭勤被人笑话。
这,就是亲人。
可能有点傻,但却是念福和蕙娘唯一能回报沐劭勤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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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赵李二位尚宫言行都算合理范围内,蕙娘和念福要是叫苦叫累,不就让沐太后有话可说了?万一她又找借口整些幺蛾子出来怎么办?
母女二人皆是一样不肯认输的性子,所以再苦再累也要撑下去!
一天训练结束,晚上回房休息的时候,沐劭勤看蕙娘累得连端碗拿筷子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心疼得不得了。
可蕙娘却笑,“这有什么呀,可比磨豆腐轻松多了。从前总觉得做个有钱人好,如今真正做了,才知道有钱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嗳,你喂我吃饭吧。”
沐劭勤端起饭碗,眼神却有些黯然和羞愧,“我……看不见。”妻子为他付出这么多,可他却连喂她吃饭这么简单的事也做不到。
示意房中服侍的下人出去,蕙娘笑着往他颈窝里蹭了蹭,“你看不见,我看得见啊。我说要吃什么,你给我挟就是。”
“好。”沐劭勤认真的答应了,忽地又笑了,“女儿跟你真象。”都这么喜欢蹭人颈窝。
“我的女儿,当然象我。你是看不见,其实她长得也挺象你的。嘴巴尤其象,简直一模一样。唔,我要吃左边那个鱼饺。你也吃,这个没刺的。”
一口一口的才喂着妻子吃了饭,拿帕子正给她擦嘴,念福也吃完过来请安了。看着老妈有人喂,念福不平衡了。
“爹你偏心,都不喂我。”
蕙娘得意显摆,“那你赶紧也嫁个人啊!”
呃……沐劭勤的脸色有点不大好了,目光闪了闪,“念福你要吃什么,跟爹说。”
可念福已经吃饱了,她对老爹不喜欢欧阳康一直心存疑虑,想找个机会解释。趁着眼下屋里没人,她开口了,“爹,你能说说,为什么不喜欢欧阳康吗?”
蕙娘眨巴眨巴眼,同样看着沐劭勤,“人家有什么不好?长得好看,又会读书又斯文,况且他家从前在咱们那样穷的时候也没嫌弃过念福,还拿了他娘传下来的玉镯来订亲,确实很有诚意了。眼下咱们再反悔,可真有些说不过去。”
沐劭勤放下帕子,目光沉了沉,“蕙娘,你觉得我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吗?”
蕙娘摇头,“当然不是。你要真是那种人,怎么会瞧得上我?”
沐劭勤再望向女儿,“念福,你觉得爹会害你吗?”
念福同样摇了摇头,“爹,我想你可能想把我嫁户好人家,可真正的好人家怎么看得上我?就算我学了几日规矩,可就凭这些,怎么可能做得了大户人家的儿媳妇?”
这不是念福妄自菲薄,她又没得公主病,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别看赵尚宫对她要求极严,可那些规矩学得再好,也只是些粗浅的皮毛,真正有内涵的交际应酬,人情往来没有十几年功夫根本不可能摸得着头脑。她就是从现在开始,每天不眠不休的学,没个三五年也绝对成不了气候。可到那时,她都成剩女了,还往哪儿嫁呀?
见女儿问得直白,沐劭勤答得也很直白,“那你觉得,你就做得了欧阳家的儿媳妇?”
念福一愣,只听沐劭勤道,“爹知道,你跟欧阳康一路上京,两人感情自然非比寻常。可你既然知道他家的事,就更应该知道,他爹是个怎样的人吧?”
念福一哽,说起欧阳锦,实在是欧阳康的硬伤。
“还有欧阳锦的夫人,莫忘了她可也是姓谭的。”
蕙娘也愣了,“欧阳康的后娘,跟你那前头女人是一家子?”
沐劭勤瞥了妻子一眼,“那可不是我前头女人,我从头到尾就你一个。但她们的确是堂姐妹,若是念福嫁过去,你想过没有,她要怎么做人?”
蕙娘一时也怔住了。真要如此,那还真是个麻烦事。
(看吧,有人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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