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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大娘明显急了,瞪着蕙娘好半天却不知说什么,转头又骂起施老爹,“全都是你这老东西挑出来的事!要没这前头一出,现在能这样吗?”
施老爹埋头剥豆子,半字不敢反驳。
念福同情的看姥爷一眼,抬脚想溜,却被蕙娘不声不响的追了上来,拽住了她的小辫,低骂,“全都是你这丫头惹的祸!”
冤枉!
鼓着脸跟娘进了厨房,念福才道,“对李大娘家我是没什么意见,只要那人愿意到咱家来过活,我无所谓。”
“你这死丫头是成心跟我作对么?”蕙娘恨得把女儿额头使劲一戳,“你姥姥这么说你也这么说,有点主见好不好?”
得,念福不吭声了。
这事摊谁身上有地方说理去?
她被退亲了,隔壁李大娘家听到风声,顿时上门来给她儿子李小虎提亲来了。
人家是一番好意,退了亲的姑娘一般是很难再说到好人家的,可李大娘不仅不嫌弃,还表示可以成亲后让李小虎搬到施家来住,帮着照顾施家老小,继续做她的豆腐与饼。
施大娘很感动,也想答应。可谁都没想到,这个关键时候,蕙娘却不肯了。
也不说个所以然,只说女儿还小,等两年再说。把个施大娘气得跳脚,生恐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至于念福,要说心里话,她也是不太乐意的。这不是嫌弃李小虎,人家也算是相貌端正,勤劳朴实。从家世上说,和念福倒也般配。问题是两人完全没有感情基础,怎么过到一处去?
可眼下这个年代是给你谈恋爱的么?所以从现实角度考虑,念福又觉得施大娘说得有理,自己这年纪是该订亲了,再往后拖,就又是剩女了。反正这时代都是先婚后爱,不如先抓个男人慢慢调教,假以时日,说不准也就脱贫致富奔小康了。所以她倒还能接受,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蕙娘就不肯了呢?
一家子正别扭着,忽地听到门外有人嚷,“施大娘,沐婶子,在家么?”
事件当事人之另一个,李小虎来了。
肩上还挑着两大桶水,热情十足的一步跨过低矮的院墙缺口,咧嘴傻笑,“我想着你们家早上做豆腐,用得水多,等做完午饭肯定就没了,就去给你们挑了两桶来。施大娘,你看够吗?不够我再去。”
“哎呀,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家里正好想去挑水呢,你就来了。”施大娘道着谢,笑得跟朵花儿似的,那表情怎么看怎么象老丈母娘看女婿。
念福看得生出一身鸡皮疙瘩,再抬眼去看那个准丈母娘的反应,却见准丈母娘把自己往里一推,硬是挡住了挑水好青年往这里瞟来的视线。
老丈母娘不乐意了,心说这当娘的也太没有眼力劲了,可当着李小虎的面,也不好发作。正想着问问准外孙女婿想不想吃猪油饼,一会儿让外孙女做了给人送去,却是有人来了。
“请问这里是施家吗?”
施大娘看人眼生,愣了愣,“是啊,你是来买豆腐还是怀安饼的?那饼现在可没有,豆腐豆干倒是有的。”
那人一听就笑了,“原来就是你家啊!”他抬脚进门,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串钱塞施大娘手里,“别嫌弃,就一点子心意。”
“嗳!你这是干嘛?”施大娘急得高声叫人快回来,可那人却两下就跑了。
施大娘赶紧把钱往李小虎手里一塞,“快,追上去,还给人家!”
李小虎倒是听话,立即就跑了,可一柱香的工夫回来,到底还是拿着这串钱回来了,“那位大叔说没有恶意,让您放心收下。”
可这不明不白的,他干嘛要给她家钱呢?
自从开了这个头,古怪的事连二连三发生了。这日后来又有三拨来送钱的,有直接交到沐家人手上的,也有扔她们家院子就跑的。
尤为过份的是念福刚烤了一炉猪油饼出来,就被人以十两银子的高价买走了一个。找都不让找,直接就说算小费了。
念福眼珠子差点快吓得掉出来了,那可是十两一个大元宝啊!她在这里混这么久,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大的钱。
可这些人到底都是怎么了?
全家人暂且把在念福亲事上的分歧抛到脑后,惴惴不安起来。这天下掉银子,谁知道是福是祸啊?
施大娘特意寻了个坛子,把钱全丢里面。又寻了个炭枝在墙上划着不同的图形来代表男女和所赠金钱多少,就怕回头说不清楚。
可这哑谜没打多久,解谜的人来了。
看着念福的绯闻男主角欧阳大少带着个面生公子亲自登门造访,施家只觉牙疼。
正是风头浪尖上,他来做什么?还怕闲话不够多么?
可面上却是要好生招呼的,不过有句话念福要提前说清楚,“大少爷,我们家现在的生意不错,娘一个人忙不过来,离了我可不行呢。”
欧阳康脸皮一热,知道念福是告诉他,自己再不可能回欧阳家去了。想想三太太给人的侮辱,又哪好意思张这个口?
“沐姐儿不必多虑,其实我今日来,除了应表哥之托,也是祖母有命,想请沐婶子过府一叙。”
呃?蕙娘讶异了,“老太太要见我?”
欧阳康很恭敬的答,“原本祖母是要亲自来的,只是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所以还得请沐婶子上门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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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没问题,可还有一个问题要问。蕙娘上下打量一眼顾雍,“顾公子来也是有事?”
顾雍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这是我出门前家母亲手所装,让我务必送来你家的。”
这话听得一家人又懵了,“怎么连你也往我家送钱?”
顾雍笑看念福一眼,看得蕙娘心头忍不住怦怦跳了两下,这小伙子看着似乎比李小虎要强些,是否可以考虑哦?
不料人家却道,“沐姐儿小小年纪就能处变不惊,从火场中救出长辈,又不畏辛苦支撑门户,我娘听说之后十分感动。我家虽不富裕,可我娘也要我送点钱来,虽是俗物,只盼可以帮到你家些许。”
啊?全家人面面相觑,念福追问了句,“你们家是怎么知道我的事?”
顾雍一笑,“宣城之事,早已经传开。不过还请你们一家放心,乡亲们只有说好的,没一个说歹的。我想若还有人送钱来,只怕跟我家是一个意思,想帮沐姐儿早点还请那笔钱呢。”
啊!全家人再次面面相觑,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醒过神来之后,蕙娘带了些压抑不住的兴奋问,“顾公子,你说真的?乡亲们没笑话我家女儿被退亲?”
顾雍正色道,“这有什么可笑的?再说了,那侯老爷子不是当众说想结没结成么?”
看他一个眼色,蕙娘这样直肠子的人也终于会意了,“对啊,我家念福本来也不算订亲!”
咳咳,施老爹干咳两声,打断了这个越说越漏嘴的女儿,问道,“那乡亲们也没嫌弃我家外孙女上过公堂?”
顾雍脖子一昂,“沐姐儿是为了救母才出手伤人,她又不是故意,一个小姑娘家吓坏了,一时失了分寸也是有的,便上了公堂也不是她的错。乡亲们都还在说,判你们家还钱着实有些冤。凭什么要赔那个姓胡的?”
施老爹听到这里,总算是可以长出一口气了,“县太爷判的也是国法,谢谢乡亲们仗义。”
蕙娘更是激动得抓着女儿的手,已经眼泪花花的,“念福,你听到没?乡亲们都不怪你,也没有笑你!”
念福确实也很高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谁愿意顶着个坏名声过日子?
那日在侯家一闹,念福还以为自己就算解释清楚,难免也要落人闲话,只没想到老百姓心中还是有公道的,是非曲直大家看得很分明。她都没吭声,谁知乡亲们已经替她这样宣扬开来了?
压在心底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念福这回再也不怕那些流言传回怀安镇时,对自己的名声不利了。
嘿!又能抬头挺胸做人的感觉真好。
可是小少女努力的挺起初初发育的小胸膛,显出少女的美妙弧线时,却招来旁边两道算不上轻薄可也不能算完全纯洁的目光。
咳咳,这能说什么呢?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错,非礼勿视!他是君子,君子不能看!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施家人再遇着有人多给银子,也就不那么害怕了。不过他们还是尽力想把钱推让出去,“家里还过得去,那债我们慢慢还,不必破费了。”
可是人家既然来了,大多打定了主意务必得把钱留下。实在推辞不过,便把她家的豆腐或是猪油饼拿上一块,算作结账了。
施大娘很是感叹,“这世上到底好人多。”
这话念福绝对赞同,她数了一下,就这两天她家已经零零碎碎收了五六十两银子了,照这速度发展下去,很快就能把欠侯家的钱给还了。
只是蕙娘在那日单独去欧阳家,见过老太太之后,回来就有些心神不宁。有时看着念福会怔怔的出神,有时又会把那个装着婚书的坛子抱出来痴痴的看。可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弄得念福心里七上八下的。
老太太究竟跟老妈背地里商量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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