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双目直勾勾地看着羲和,像是找到了一样令自己十分满意的猎物。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抹阴阳怪气的意味,刚开始见羲和无所畏惧他倒先有些惧意,不动声色道:“姑娘这个时辰赶夜路,不怕遇上危险吗?”
羲和淡淡笑了笑,道:“你所说的危险,是指你自己吗?”
“莫非姑娘是天师?”男子审视着羲和,问出了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在澐崎国大多数天师身上都会带着一股孑然正气,尤其是遇见妖灵的时候那种正气会极大地散发出来,可以很好的辨认以至于一遇上厉害的都会让妖灵们退闪不及。可眼下,羲和的身上,全无那样的气息,才会招惹上这类东西。
“天师?”羲和挑挑眉,道,“怎么,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应该开心一些?”
一听羲和说自己不是天师,对方当即胆色就大了起来,一步一步向羲和靠近。但是这名男子却不知道,眼下他所处的整个大千世界,都是羲和在主宰。男子又阴森森地笑道:“我从未见过像姑娘这般美丽又大胆的女子。”
羲和无谓道:“那你今晚运气还不错。”
男子道:“姑娘身上精气纯净,”说着脸色渐渐就变了,十分狰狞,那阴森的笑容里带着尖锐的贪婪与狠辣,当即就朝羲和扑了过来,“今晚若是吃了你,我必定修行大增!”
哪想下一刻,面对男子直冲过来,羲和不晓得哪里来的速度,只见紫影一闪,出于本能手中就已截了一根坚硬的木棍,随手正中那白衣男子的胸膛。羲和就站在男子身边,手指捻着一枝叶茎,悠闲地衔在口中,由着男子捧着胸膛痛苦地弯下身去。
羲和吹了一声口哨,睥睨着男子道:“偶尔做一回天师做的事情也无不可,你大意了。”
昏黄的火光之下,男子没有影子,渐渐缩成了一团,最终消失为尘土。而羲和高挑的身影立于地面上,却是照不出一抹同样高挑的影子来。
羲和随意拂了拂裙角,嚼着叶茎,伸手取下火把,在林子里不急不缓地走着。此时的羲和,是一个空白。空白的记忆,空白的人。
结果羲和还没有走出林子,耳际又传来一阵嘤嘤凄楚的哭泣声。本来说,在这半夜里,有人在荒郊野外哭泣是极其诡异的,一遇上这种事情是个人就会避而远之躲都躲不及,而羲和听见了之后脚步只稍稍顿了顿,眼看着即将走回空旷幽冷的马道了,偏生又转了方向朝哭声而去。
简单来说,羲和只觉得眼下有空,且她又空得比较闲。一闲就忍不住管管闲事,这十分符合羲和的作风。
(二)
走了没多远,羲和走近了一处树木相当繁盛的地方,以手里的火把高举了一些,照了照,只见四处的树枝杂乱错节而生,扬着眉梢看见不远处那一根不粗不细的枝桠上正背对着自己坐着一位女子。女子着浅绿色的纱衣,衣角垂落在半空中,浅绿色的衣带挂在树枝上,双腿亦是垂着,抽着双肩,不断伸手似在抹眼泪。
羲和问:“你哭什么?”
女子应道:“夫家无情另觅新欢,将我独身置于这荒郊自生自灭。如今,我走不出这荒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为什么走不出这荒郊?”羲和问。
转眼之间,羲和抬起眼帘再看那树枝之上时,哪里还有浅绿衣裳的女子身影。继而女子突然闪身出现在了羲和面前,手扶着袖摆,一双手的手指甲涂抹了绿色的花蔻分外妖娆。女子捏着袖角掩面泣道:“因为我死于这里。”说着手指指了指方才那处枝桠,“就是在那里缢死的。我有一个愿望,就是等到有一天有足够的能力了,能够走出这里,去寻我那薄情郎......”
羲和看了一眼四周开始攒动的杂乱错节的树枝树根,若无其事道:“那看来你还很痴心,等到找到你的薄情郎之后呢?”
女子泪痕未干却又笑,带着彻骨的恨意,道:“我那薄情郎他最爱笙歌妙曼床第之欢,我要他像我怎么都离不开这荒野这枯树一样,让他也怎么都离不开床榻!”
话音儿一落,忽而树枝纷纷朝羲和捆来,一根一根紧密又结实,欲将羲和完完全全地绑起来。但既然是枯树,羲和不慌不忙随手将火把往地上一撒,当即便点燃了一处枯枝,女子眉间一慌,连忙将干枯的树枝都撤了回来。
女子仍旧扶着衣袖掩着嘴,不慌不忙道:“姑娘你别怕,我与方才那书生不同,那书生被劫于这荒郊,遭恶汉打死后又曝尸荒野,行为自然也跟着粗鲁了些急躁了些。但我相比之下,必然就温柔了许多。反正今夜你也跑不出这荒郊野外,不如乖乖过来任我吸食,如此你也不会太疼。”
羲和不多废话,径直拿起火把就往边上的枯枝枯叶点燃了去,幽幽的火光慢慢变得明亮,映照着羲和面无表情的脸,额上那淡紫色的额印愈加显得清冷无边。羲和淡淡道:“听你说了这么多,助人为乐也委实是一件美德。但是目测,我现在不想帮你。”
如此一来,绿衣女子一下就被羲和给惹火了,也再顾不得什么温柔矜持落泪乞怜,露出了凶恶之本性,浅绿色纱衣在夜里飘飘扬扬,指甲上的蔻花泛着幽光。随后数道浅绿色的衣带朝羲和直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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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明明是柔美的衣带,一旦带上了恶意,就会变得僵硬锐利。羲和举着火把往前,愣是将女子的衣带给烧毁了去。事实证明,这位女子也委实是有些怕火。
女子抽回了衣带之后,还不肯罢休,只要是被她猎到了的纯净精气,她就一定要得到手不可。一时心急,也顾不得许多,竟扬手一挥,将四周所有的枯枝都像羲和袭去。饶是羲和有火在手,她也不能在一瞬间将这所有的枯枝都尽数点燃。且女子又与羲和有数丈之隔,使得羲和不能以方才对付那白衣男子的等同的手段来对付这女子。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羲和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有人凭空而降,只来得及看见来人一身白衣清冷无双,继而清淡幽冷的暗香盈鼻,羲和腰间就是一紧,一只素白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上空中带。
羲和眯着眼睛微仰着头看去,只看见了一方坚毅的下巴和没有什么表情的侧脸,但仅仅是那样一个浅短的角度就已经很能动人心弦。
夜里天色黑,这样的林子里连月光都透不进来。下方的火光照在半空中已显微弱。可是羲和就是能一眼看得见,他的长发是墨紫色,慵懒地散在背后,几缕滑落在胸前松松散散的衣襟上。
一道银冷的剑光往下一扫,羲和看见抱着她的青年手里竟还执了一把剑,骨节分明,十分修长美丽。随着那剑光,下方那错乱繁杂的枯枝树根纷纷被斩断,往后缩了去。
青华白衣浮动,带着她缓缓下沉。双脚落地之后,扶在羲和腰间的那只手也不舍得松开。对面的绿衣女子望着青华有短暂的失神之后,忽而掩嘴娇娇笑了起来,柔声道:“哪里来的俊俏公子!”
此时此刻,这位绿衣女子也晓得羲和与从天而降的白衣青年不是好招惹的,虽是有不服,但也无可奈何。女子甚为忌惮青华手里的剑,闪着慑人的寒光。
青华没有答话,四周的枯枝也不再敢轻举妄动,给人一种相当压抑沉闷的感觉。女子僵持了一刻,倏而连连往后退,抬手撤了枯枝树木转身就欲逃跑。
可青华哪里还给她机会,广袖稍稍一扬,五指发了些力,手中的玥泠剑就飞了出去,直中那女子的背心,将她稳稳当当地钉在了树干之上。
女子化作了一捧尘土,树干上就独剩下一柄幽冷的长剑。
许是没有意料到这样的变故,羲和一言不发整个人亦是愣愣的。青华不紧不慢地上前去,手握上玥泠剑的剑柄,抽了回来,转身看着羲和。
明明是不带有什么表情,但那双狭长的目里却沉淀了许多令人难以捉摸的东西。青华就站在离羲和不远的地方,见羲和一直看着自己,嘴角难得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浅浅的笑,丰神俊朗,问:“你,有没有事?”
兴许只是那一抹浅浅淡淡的笑,足以温柔了一整颗心。初初见面时,青华给羲和的感觉是那样,恍若隔世。
ps:好忧伤啊胖云好忧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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