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忙扶好老父,对沈安歌道歉:“小公子别生气,我老父他是受不了阿弟死了的打击,一时情急才会动手的,您千万别放在心里。我知道三儿的死跟您没有关系,要不是您亲自过问,我们三儿此刻还是死不见尸呢,我们应该感谢您们才是。”
“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能理解。”沈安歌欣慰于杜大的敞亮明白,也对面前目光呆滞无助绝望的老人心生怜悯:“老人家,我是聚玉轩的东家。杜三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赔您一个好儿子,但您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让害死杜三的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沈安歌的神情真挚,杜父也不是个不明白事理无理取闹的人,知道这件事情确实和眼前的几人没什么关系。然而正是这样,让他心底的痛苦无处发泄,更加痛苦绝望。
“只不过您方才否认掌柜的话,还请您能一一对我说明。”沈安歌见老人虽然还泪流不止,但到底是冷静下来了,柔声解释:“我也不瞒您,前些日子我外公在扬州遇刺,险些丧命,害我外公的人便是拿徐添杀害您儿子一事威胁徐添的父亲徐管家,让他叛变……如今虽然凶手已经抓捕归案,但我怀疑背后有人在策划这一切。您这么爱您的儿子,必定也是希望真正的凶手得到惩罚,如此才能告慰逝者的在天之灵不是?”
老人家听得一愣,良久止了哭,反应过来:“你是说,杀我儿子的凶手,还有其他人?”他说着朝掌柜看了一眼。
无辜的掌柜冷不防被怀疑,涨红了脸要解释,看了看沈安歌又忍住了。
算了,他相信小姐是会还他一个公道的。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沈安歌面露愁容:“可我外公年事已高却还遭此劫难,沈家伙计也无辜丧命,哪怕只是一个猜测,我也要一查到底。”
“呜呜……”老人想起自己只剩皮包骨的儿子,泪又出来了:“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畜牲害了我的儿啊!”
老人家甫经丧子之痛,已然没有再聊下去的精力,沈安歌便让铺子里的伙计先安排他父子二人在附近的客栈住下。等衙门这边了了,杜三的尸体还得由他们拉回去安葬。
老人家经不住打击,杜大作为长子,倒是强忍着悲痛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沈安歌和宋执站在府衙内等侯仵作时,他一个人找来了。
“小兄弟,我来,是想问问您,之前说杀死三儿的凶手还有其他人,是不是真的?”沈安歌虽然是东家,但杜大也能感觉的到她是个亲和的人,再说,此刻他们要想查出事情的真相,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沈安歌了,故而也不隐瞒:“如果真的有隐情,我老父和我都是希望您能帮帮忙,好让我那苦命的弟弟能瞑目啊。”
“杜大哥放心,这件事情就算你们不提,我也会查到底的。”沈安歌安抚他,又道:“只是先前我铺中掌柜说曾给您家里送过银子的事情,我想请您再同我说说。胡掌柜是铺子里多年的老人了,一直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应当不会在此时拿这种事情哄骗于我。若是你们真的没收到过,我想怕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错,亦或是也和杜三遇害一事有关系。”
杜三点头:“我不敢欺瞒小兄弟,这一个月来我老父卧病在床不曾出门,我白天出门做工,晚上回来照顾父亲,家里也没离过人,但……真的没收到过银子啊!”
“不可能!”胡掌柜尖叫一声,怒目圆睁:“二十多天前我亲自吩咐店里的伙计去送的,拿的还是我自己的银子。伙计也说送到了,是杜三的哥哥收的,我这才作罢。”说完又委屈看向沈安歌:“东家,让徐添在我眼皮子底下害了杜三我已经很愧疚了,现在又怎么敢拿这种事情说谎呢?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呀!”
那小媳妇的模样,让站在一旁的宋执十分不耻。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没骨气到这个地步?
“东家,我可以让伙计来作证的。”胡掌柜抹了把急哭出来的眼泪:“东家,我是清白的呀!”
沈安歌:“……”看不出来,胡掌柜还是个水做的。
此时杜大也开口了:“小兄弟,您就让铺子里的伙计来一趟吧。银子我们不在乎,三儿不是你们害死的,原本也用不着赔偿我们的。我只担心这真和三儿的死有关。”
胡掌柜见杜大此刻还算明事理,也冷静下来了,忙在沈安歌示意下去喊了当时送银子的伙计来。
“当日是小的给杜三哥送银子去的。”知道面前站着的是聚玉轩的东家,小伙计自进来时就低着头,沉浸在自己莫非做错了什么事情的诚惶诚恐中不可自拔:“当,当日大家听闻三哥偷了铺子里的东西跑了,都不相信,掌柜的偷偷跟我说,八成是徐添看不惯三哥人老实老爱妨碍他小偷小摸,找借口把人给开了。”
小伙计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些哭腔了:“三哥一直很照顾我,有好几次我笨手笨脚做不完活,都是三哥偷偷帮我做的。我就想去看一看三哥,才主动请求掌柜的让我去给三哥送银子……但我到三哥家的时候没见到他本人,是三哥的哥哥给我开的门。我敲门的时候他态度不好,看见我手里拿着银子才变了脸色请我进去。但他说三哥可能是去做农活不在家,我也就没进去,只请他把掌柜的十两银子和我攒下的一两银子交给三哥。他笑眯眯同意了,我才离开的。”
沈安歌皱了皱眉:“你抬头来看看,那天见到的人,是不是面前的这个人?”
她观杜大今日的举止做派,倒不像是那种贪图弟弟银子而满嘴谎话的人。
小伙计闻言才敢抬起头来,看了片刻,道:“不是,虽然有些像,但那人没这位大哥精神,也更矮更白些。”
沈安歌去看杜大,见他突然凛了神色,良久才道:“是三儿那丧尽天良的二哥杜二,是他拿了银子,还隐瞒了三儿已经不在聚玉轩的信息啊!必定是这位小兄弟正好撞上他赌输了又跑回家里找东西当的时候,才让他私吞了那些银子。”
“原来是这个样子。”终于保住清白的胡掌柜松了一口气。
沈安歌的关注点却在别处:“杜大哥,这个杜二经常去赌吗?”
杜大叹一口气:“他好赌成性,几乎已经把赌仿当成自己半个家了。除非没钱了,否则是不会回来的。”
那还真巧了,杜二好赌,徐添也爱赌。
宋执也察觉出两者的关系来:“说不定这个杜二和徐添认识。”就连徐添在赌场屡次欠债,也和这个杜二有关系。
这么说的话,杜二还活没活着,也是个未知数了。
“杜大哥,这个杜二这几日回来过吗?”沈安歌抬头问。
杜大摇头:“没有,就连那日回来,要不是今日这位小伙计说起,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沈安歌沉吟片刻:“杜大哥,我怀疑杜二已经遭遇不测,我建议你先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