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跑带跳的冲到下一层,正面对着楼道的露台,我手臂交叉放在露台上,闭上眼呼吸着仿佛能让人焕然一新的冷空气。
闭上眼后的世界一片黑暗,控制自己暂停呼吸,有那么一刹那,我的大脑,心灵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没有风,没有人语,没有火焰的翻卷咆哮声,没有树丛草垛间的窃窃私语……
好像……一切都不存在了。
但我还是没完全适应作为普通人的生活被打破,暂停呼吸后肺部内的空气消耗殆尽,身体本能的让我又重新开始呼吸。
但起伏的胸腔和鼻腔中残留的烟气无不证明着今晚的一切无比真实。
直到呼吸和心跳渐渐平缓,我睁开了眼。
今晚的天空像块黑色的绸缎子似的,看不到闪烁的星星,也没有月亮,但就是不知道从哪来的光,天虽然黑,但我看的天空一会灰蒙蒙的,一会又是纯黑色的。
“缓过来了?”
范建在旁边和我做出同样的姿势。
“嗯……缓过来了点。”
我很享受这种安静,淡淡的回应他。
“那该办正事了。”
他的话里似乎带有别的意思。
我转头看向旁边范建,疑惑的问道:“嗯?”
只见他转身,后退三步,后退过程中右手伸入腰间拔出一把格洛克17,右手持枪,左手顺臂握住右手,右手大拇指顺势放在左手大拇指第一环节至指跟处,持枪臂向副臂倾斜。
我们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我空手,他持枪。
不知怎的,眼前这个场景让我莫名的脱口而出一段话:“cars战术持枪系统哈,还挺标准。核心是利用手臂环抱手指咬在一起的结构来支撑枪械的后坐力,近距离或巷战防止被夺枪。”
但话一说完我就蒙了,我刚说了啥???
这不是我的知识储备啊……
完了又被鬼上身了?!!
可对面范建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在明示着我不要想有的没的。
范建就只是这样保持姿势瞄准着我,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在等我开口,随便说句什么话或者在等他想听到的那句话。
人这种生物真的很奇怪,也不知道是进化带给人类的适应性太强,还是肾上腺素的效果没有褪去。
这次被枪指着我竟然没有一点退缩的情绪,至于害怕、恐惧,还是有的。毕竟我不是那种电影里的杀神威克或者主角,也不是那种能说出七步之内拳快的人物。
或许有天我能从小人物蜕变成大人物,到了那时候我可能才会心平气和的面对枪口。
但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我也不会忘记此时此刻。
“范建,我现在我不想叫你范哥或建哥,我想用平等的方式对你说这些话。”
此刻的我表情严肃,语气坚定,是范建提点了我,我想对他说这些交心话。
“我以前只是个普通人,是你救了我,我也确实是抱着混个铁饭碗的心思。”
“我也谢谢你一直尽心尽力的救我,也感谢你点醒我。”
“我知道我连个小人物都算不上,却一点觉悟都没有的上赶着要加入,在碰上剧变的时代,死的最多的就是我这样的人。”
“这样不仅容易害死自己,更容易把别人也搭上,我虽然文化不高,但我明白一个道理,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孩子?”
“今天你要是开枪把我打死了,那我没得说。但我知道,如果思想不改变,还没觉悟,即便今天不死,我也会死在别的地方,死之前我恐怕最后悔的事,就是让别人跟着我赔了命!”
“说完了?”
范建的语气异常冷酷,手上也没有犹豫,哐嚓一声,拉动套筒,代表着子弹上膛。
“咕噜。”
我能感觉到额头上慢慢出现汗水,看了看象征着死神枪口,再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范建,我心里反复告诉自己,镇定,要镇定!
四五秒后我继续开口:“是,我会贪,我是个混日子的,我能面不改色的说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我……我有很多欲望,我还是怕死,我还是会恐惧……”
“但,我想活着……”
“我想活下去,我想活啊!”
“我要活,范建!”
在死亡的压力下,这些心里真实的想法,尤其是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我右手死死抓着露台边缘,因为脸部肌肉不断抽搐使得脸上的绷带都有轻微的起伏。
“还不错,通过了。”
范建眉头一挑,努了努嘴。
接着松开左手,关闭保险,卸下弹匣,左手从前向后拉动套筒,枪械内部的抓壳钩抓着子弹边缘从枪膛抽出时弹壳另一端碰到弹出器(退壳挺,在杠杆作用下一枚黄橙橙的子弹从抛壳窗“叮”的一声弹出。
我盯着那枚弹在空中的子弹,左手抡起,想抢先一步抓住那枚子弹。
无他,我就想打断他耍帅……
但我高估了自己,他还是比我快,还拿枪把磕了我手腕一下。
“没事别动这东西,还不是时候。”
范建把掌心那枚子弹压入弹匣,“咔”的一声重新装进枪里,再顺势插进腰间的黑色快拔枪套。
“还不是时候?那就是说还是有机会的吧?”
我怀着兴奋的心情问他。
他看着我,对我做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然后带有一丝苦涩的说:“等那时候到了你就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过,等你拿起它的时候,会后悔的。”
“真的假的?你不是在蒙我吧……”问题已经解决,我也放松了下来,和他说话的语气也近了起来。
范建看我又开始自来熟的样子也是无奈,敷衍的说:“骗你的骗你的,行了吧!赶紧走吧,赶紧走吧!”
接着他就自顾自的下楼了,而我嘴角上扬,莫名的有点开心,连忙在后面喊他等我下,一起走。
我们俩一前一后快速下到了一楼,刚出了拐角,我就看到前面有男有女,又熟悉也有陌生的,加起来有十几个人在前面站着,正望着我们这边。
“磨磨唧唧的,完了动静还弄挺大。”一个带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我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原来是见过一面的曹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