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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嫌疑人
    “他喜欢你。”坐在车后座的天野雪辉望向窗外,看着飞速后退的街景,不无担心地说道,“你开得太快了。”

    日原早苗没有应答,只是车速明显降下不少。

    天野雪辉这才有时间去观察刚才模糊成一片连环的虚影的街道,却发现了两个与匆匆行人格格不入的家伙。

    他们板着脸,身上的西服并不算服帖地包裹着他们;他们出示证件,拦下行人,询问着;随着他们手臂的一抬一放,腰间挂着的暗色枪套一闪而过。

    “16点12分,放学后,有人正在调查流窜伤人事件,他们带着武器,应该是警察。”手机上,天野雪辉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几分钟前刷出的消息,回头扫了一眼正在问话的二人。

    “发生什么事了吗?”透过位于车子中央的后视镜,日原早苗很明显注意到天野雪辉的反常行为,“你的熟人?”

    “不,是警察。我看到他们带着武器。”他收回目光,继续翻看着手机,“今天下午…理中同学去保健室包扎伤口了?因为在料理实习切到手指?”

    日原早苗很明显怔住一瞬,她整理一下思绪,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你睡觉的时候也能耳听八方?”

    “并不能,”天野雪辉拿着手机,脸上闪过一丝疲惫,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座椅的靠背上,“只是…在确认一些东西。”

    手机上,伴随着二人的谈话,一条新的信息刷新在有关“突击测试的信息之后:14点52分,烹调实习室,理中因为切到手指而去了保健室。”

    “看来,它只能预测由我听到、看到的未来,而且…”他“啪”的一声合上手机,“是与我无关的未来!”

    “很好,”天野雪辉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与我旁观者的身份…相当匹配。”

    “雪辉?雪辉?”突然,一直有些清凉的手被按在天野雪辉的额头,日原早苗的声音随即传来,“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自言自语,是病了吗?也不发烧啊?”

    “不,我没有,”天野雪辉嘴角抽搐的挣脱她的触碰,指了指前方,示意她向前看,“看路,我的早苗姐。”

    “你刚刚到底在说什么啊?”转回去的日原早苗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不愿意告诉我你这几天到底遭遇了什么,这没关系,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刚才自言自语了些什么吧?”

    她期待着天野雪辉的回应,一双大眼睛在后视镜中忽闪忽闪的,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真是狡猾啊,早苗姐。”天野雪辉苦笑,“破顶开窗的理论已经被你玩出花来了。”

    “一屋子人,你想开个窗,大家都不同意,但你要是想把房顶掀了,别人也就同意你开窗了。”——by鲁迅。

    这是一种常常用于谈判的话术,先用远超对方心理预期的事物去激起对方强烈的反对,然后再提出一个适中的方案,对手大概率也就会同意。

    “我只是在想,那个人就是最近流窜伤人的凶手的可能性…有多大。”天野雪辉把手杖横在腿上,双手支在腿上,交叉合十,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音调低沉,像是已经认定凶手的侦探。

    “那个人?火山高夫?他应该没有惹过你吧?为什么你会对他有这么大的偏见?”

    “他的确没有惹过我,但他想站在你身边,就需要接受我无时无刻的关注。”天野雪辉说着,声音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

    “说的好像你是我的长辈似的,不过是个早熟的小屁孩。”日原早苗看着神色认真的天野雪辉,小声嘟囔着,“那么,到底是哪一点,让你认为他是流窜犯呢?”

    “可能性是有的,而且很大。”他看着日原早苗,眼神郑重,“你要小心。”

    “所以说,你也不确定,是吗?”日原早苗把车停在超市边上的停车场,转头看向天野雪辉,“没有把握的事情就不要说出来,我不是教过你吗?”

    “那是一般情况,”天野雪辉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平时失败的代价不过是难过或者责骂,而这一次…代价很可能是生命。”

    “所以我必须怀疑,因为凶手的目标只有年轻女性,而你也在凶手的狩猎范围之内。”

    “…说说你的发现,”日原早苗坐正了身子,她认真起来了,“尝试着说服我。”

    “凶手出现在樱见町中学附近,并且熟知只有周边人才知晓的小路,那我…是否可以怀疑那个凶手、嫌疑人x,其实就是中学的雇员。”

    “合理,继续。”日原早苗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看着浑身上下燃烧着“探寻”的火焰的天野雪辉。

    “如果我没有观察错误,今天早上的凶案,凶手应该是左利手。”说着,天野雪辉伸出自己的左手,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支铅笔。

    “原因?证据?”她眯起眼睛,看着那只左手,大脑不自觉地转动。

    她当然也看过今天早上的新闻,也知晓那死难的女孩的惨状,她仔细回想着早上的新闻,可那短短十几秒的画面在她看来什么信息都没有提供,她想知道天野雪辉是如何判断出“左利手”,这一信息的。

    “早苗姐玩过水枪吗?”天野雪辉突然询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就是那种,加压后,在压力散尽前可以一直喷射的水枪。”

    “你是说…”

    “是的,那女孩的致命伤口在咽喉,恰好,摄影机拍摄到了她死前面对着的那面墙。”

    “血迹在墙壁的右侧最为密集,而越向左侧,就越是稀疏。”天野雪辉突然从后面用右臂勒住日原早苗,用左手的铅笔在白皙的脖颈处轻轻划过。

    在冰冷的笔尖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日原早苗的身子不由得猛地一颤,她忽然感觉就像自己就停留在那个小巷,感受着心脏徒劳的搏动,看着施暴者戏谑的目光,像是游戏一般地调整着血花溅起角度。

    无力,挣扎,再到放弃,绝望犹如深海,而她,正在向着海底下沉…直至触底。

    “合理,但…为什么是火山高夫?”日原早苗长出一口气,眸光逐渐冰冷,问道。

    “因为他有足够的动机。”天野雪辉伸手指向日原早苗,“爱而不得。”

    “你并没有看过受害者的照片,确认不了她们与我的相貌,但你还是得出这样的结论,为什么?”她伸手拍掉天野雪辉的手指。

    “所以说,”天野雪辉重新倒在后座上,“这只是一个猜测,充满我个人偏见的猜测。”

    “但你甚至已经确定嫌疑人的人选…”

    “是的,所以我说这充满个人偏见,”天野雪辉摊手,“我很好奇,警方为什么选择街访而不是去可能性更大的学校调查。”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日原早苗说道,“学校是注重名声的地方,当然不可能随意同意警方的调查,除非有确凿的证据,而不是和你一样的头脑风暴。”

    “还有,你的新闻少看了一段,”日原早苗揉乱了天野雪辉的头发,“因为有个国际恐怖分子溜进了这里,大部分的警力应该被调用去抓捕她了。”

    “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相比于国际通缉的恐怖分子,一个连环杀人犯…的确可以暂时先放放。”日原早苗的语气中夹杂着些无奈。

    “恐怖分子…近期进入本市…”天野雪辉瞳孔地震,“生存游戏…啧,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无形的警钟在天野雪辉的心中敲响,这个时间点实在是过于巧合,让他不得不警惕。

    采购之后,二人驱车回家,天野雪辉家。

    他们驾轻就熟地开门,和往常一样地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比如做饭和作业。

    “今晚你要留下来吗?还是那个你常住的房间,我有在打扫的。”在上楼回自己房间之前,天野雪辉问道。

    “应该会吧,”正在切菜的日原早苗很明显地停顿片刻,“你今天的晨练与晚训都翘掉了,所以,你今晚加练。”

    天野雪辉的嘴角向下撇去,“差点忘了,你还是我的剑道启蒙。”

    “是啊,可惜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一点一点地也变得不听话了,喜欢藏事,喜欢疑神疑鬼。”日原早苗故意抱怨得很大声,像是一位哀怨的母亲。

    可天野雪辉却没有停留,转身爬上楼梯。

    望着逐渐消失的身影,她不由得长叹一声,但马上,她又甩甩头,-重新打起精神,继续做饭。

    天野雪辉连衣服都没有脱就把自己丢在床上,他举着自己的手机,又一次不住地翻阅着那条短讯。

    “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对吧,deus”他侧过身子,看着突然浮现的庞然大物。

    “我是应该继续把你当作朋友对待…还是应该五体投地的感谢…”天野雪辉把玩着手机,让它像是精灵一般在他的手指间翻腾、跳跃、飞舞,“…感谢时空王的仁慈,让我加入这场该死的游戏。”

    “你的探索欲让你可以完全理清现状,这很好,”巨人那洁白的骨质面具上缓缓裂开一条缝隙,它在笑。

    “但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那样做。”它指着正在天野雪辉手中上蹿下跳的手机,说道。

    “这本日记,在记载着你的未来的同时也有着一个缺点。”一阵蓝白相间的电流在它手中闪过,一本与天野雪辉的手机一模一样的手机浮在祂的手上。

    “未来日记正代表着持有者本身,而一旦损坏就代表着你的未来也会遗失。”deus把另一部手机放在眼前,无数鲜红的字母疯狂地围绕着它,旋转、交叉、破碎。

    “换句话说…我会死?”天野雪辉一下子就去抓住了在手中乱舞的手机,面色阴沉。

    “就是这样。”那个像是恶魔一般的小女孩踩着一只油桶,把手搭在天野雪辉的肩上。

    “姆鲁姆鲁…”天野雪辉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孩,面无表情。

    “享受游戏的乐趣吧,天野”巨大且苍白的巨人慵懒地斜倚在如同天阙一般的庞大座椅上,“最后回答你的问题…”

    “未来,的确可以改变。”

    “等一等,”天野雪辉突然叫住正准备消失的巨人,“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这场游戏…生存游戏的玩家…到底有多少人?”天野雪辉咬着牙,冲着deus咆哮着。

    “你发现了多少?”背过身去的巨人的话语中充斥着笑意,“你以后会知道的,很快,我保证。”

    “你是个敏锐的孩子,这很好,我很看好你哦,天野君,你可是…thefirst。”说着,巨大的王座还有那小小的使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在离开前,姆鲁姆鲁还冲他挥挥手,示意告别。

    “砰”巨大的碰撞声在天野雪辉家的后院响起。

    竹剑在空中相交、分离,交战的双方迅速拉开距离各自回归院落的一角,手持竹刀遥遥相对。

    “你从哪里学到的那些东西,我不记得我教过那些!”戴着全身护具,位于院落右侧的身影问道,是日原早苗,在头盔的隔离下,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梦里。”与她对峙的天野雪辉短促地回答道,他并不像日原早苗那样待在原地,而是在院落中游走、徘徊。

    “喝啊!”一声娇喝先声夺人,随后呼啸的风声便向着正不断接近的身影扫去,大有“一剑劈死这个孽徒”的意思。

    可天野雪辉却并没有像他往常的战斗风格一样,喜欢防守反击,他险之又险地闪开这一击横斩,又躲开接踵而至的数十招,带着胜利的微笑向着暂时力竭的日原早苗挥刀。

    “啪”,并非竹刀与护甲碰撞的声音,而是竹刀招架的声音。

    “你挺会玩儿啊,小子?”隔着面罩,天野雪辉也能感觉到日原早苗地咬牙切齿。

    “这只是一种作战方式,早苗…”

    “叫我老师!”

    “是,老师。”被打断解释的天野雪辉不敢言语,立刻站得笔直。

    “砰”,这一次,是竹刀与护甲碰撞的声音了。

    “姐…至于…至于这么狠吗?”趴在地上的天野雪辉喘息着看向居高临下的日原早苗,苦笑着。

    “你不是说作战方式吗?”她活动着手腕,“那好,我就用实战的方式来陪你练,做好觉悟吧!”

    今夜,天野家的后院,碰撞声与惨叫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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