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十七章 终局
    楚怜蓑感佩历源成仁厚,自叹弗如。临走时从钱袋里取出一锭银子,抛给历源成。

    “些些意思,你若不收,就给那个伤者吧。”

    历源成兜手接住,见那银子一两左右,闪闪晃眼,不见半点杂色,知道是难得的好东西。

    姜琢取出红靛两个小瓶,从红瓶子里倒出三粒丹丸,混到另一个靛色瓶子里,然后将红色瓶子塞进那人怀里。

    历源成见他两人如此,自是十分感动,对两人施了个大礼,说道:“两位悲悯心肠,家人定有天人庇佑。只是历某有伤在身,不便相陪了。”说罢坐到那人身边开始行气调息。

    姜琢见他不再搭话,便拉着楚怜蓑继续赶路。

    别了历源成,两人继续朝山上行进。

    此时雨势渐弱,姜琢走了一段,心悸难忍,只得再次躺在楚怜蓑背上,胡乱拨开挡住眼睛的湿发,伸出另一只手为楚怜蓑搭棚挡雨,好让他辨清路径。

    半刻钟光景,两人已行到山腰,只见路当中站着三个人,两个白发老者,一个则是妙龄女子。三人互呈掎角之势,各持兵刃,彼此相持。两个上了年纪的都是一身细碎伤口,而那女子则周身干净,全无一丝伤口。

    三人早看见楚姜两人,碍于强敌在侧,都不敢分心他顾。

    楚怜蓑也不想沾染是非,平白耽误时间,只得背着姜琢绕进林中,寻小路上山。

    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呼喝声大起,显然又是拼斗在一起了。

    又走一段,山顶已在眼前。楚怜蓑加快脚步,让姜琢抓稳,铆足力气,大踏步朝着山顶奔去。

    云翳徐开,春雨渐停。太阳从云层中透出,投下一线,照在洗松台上。

    姜谦豫瘫坐在一块石头上,浑身浴血,垂着一只胳膊,胸口旧伤也因为拼斗过度而再次绽开,汩汩鲜血顺着湿透的衣衫晕出好大一片殷红。

    在他周围,歪歪扭扭倒着十来具尸体。

    刚刚还喧闹不断的洗松台,此时也只剩下姜谦豫粗重的喘息声。

    姜琢从楚怜蓑背上下来,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姜谦豫身边蹲了下来,撕开早已破烂不堪的衣服,从怀里取出油纸包包好的药粉,倾在手心,一点点抹在伤口上。

    姜谦豫忍着剧痛,勉强睁开双眼,见是姜琢,挤出一线笑容。抬起左手,仔细抚摸着姜琢的小脸。

    “丫头,我没事。”

    “别说话。”姜琢稍稍用力在伤口一按,姜谦豫吃痛,哼了一声,果然立马闭嘴。

    “这次连路都走不了了,是真不打算要我了吗。”

    楚怜蓑在山顶寻找一圈,挨个翻找倒在地上的尸体,并不见自己父亲。只觉得恍恍惚惚,走到姜谦豫身旁蹲下,红着眼问道:“我爹呢,他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谦豫垂着的眼皮无力抬起,看向楚怜蓑,眼里满是无奈。

    “抱歉,是我想的不够周全,事情来得太快,我无能为力。”

    “你杀了他?”

    姜谦豫点点头,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姜琢回头瞪了一眼楚怜蓑,说道:“你也看清楚些,这些人身上都是刀剑伤,怎么会是爹爹杀的。”

    楚怜蓑不是没发现,但是洗松台上唯一还活着的只有姜谦豫,此时这样也是无奈之举,若非如此,他真的不知道改做些什么。

    姜谦豫侧目看了看肩膀绽开的伤口,默默拉了拉衣服,把翻卷翻白的皮肉遮住,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俩快些下山,离开武州吧。其他的不要多问。”

    “那你呢?”姜琢停下手上动作,抬头看向姜谦豫。

    姜谦豫惨然一笑,挣扎着站起身:“事因我而起,当由我来结”

    姜琢眼里溢出泪来,想抓住姜谦豫,又怕动了伤口,只得缩回手,哽咽道:“我已经失了娘亲,现在连你也要走?”

    姜谦豫抬头,重重叹气,又低下头看着姜琢,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楚怜蓑不甘心,又仔仔细细在台上翻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琢儿,这伤虽重,还不至于要了你老爹的命,我还有事要去做,把剩下的剥讷丸给我。”

    剥讷丸,是芸娘秘制的一种能暂时麻痹神经,压制痛楚,同时激发潜能的丹丸,因为有着极强的副作用,芸娘寻常只是备着,不会轻易给姜谦豫服用。

    这次他打算服用此丹丸,明显是有拼命的打算。

    姜琢连连摇头,双手护住包裹,不住后退。

    “你先告诉我去哪,几时回来,不然我不会给你。”

    姜谦豫捡起地上的布条,把废掉的右手绑牢在身上,拍了拍姜琢颤抖的肩膀,然后绕过她,朝楚怜蓑方向走去。

    楚怜蓑面前,站着一个白衣蒙面少女。

    余衣梦从暗处走出来,帷帽上飘着几点鲜红。似一朵朵绽在雪里的梅花。

    “他们本事都在我之上,我只远远跟了一段,不敢太靠前。但大致方向没错,往碧荧泽去了。”

    “你带着他俩离开,我自去会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左右要做个了断。”

    姜琢看他执意要去,赶忙追上几步。不防姜谦豫左手一推,把姜琢退开丈余,轻飘飘落在地上。那包裹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姜谦豫手中,姜谦豫咬住带子,伸手在里面一通翻找,拿出一个筒体五黑的瓷瓶。

    “翁士延呢?”姜谦豫问余衣梦。

    余衣梦一愣,不知他问的是谁。

    “就是你盯的那两人。”

    余衣梦哦了一声,回道:“那人滑溜,一早就发现我盯着他,我追了一段,转了个山岗,忽然就不见人影了。我搜寻一番,没找着就回来了”

    姜谦豫早知会是这样,夜杀那群人功夫可能不见有多高明,但是身法都是一等一的好,闭气匿形各有独到之处。便是自己想要追踪,也是极难,何况是余衣梦这样没有经验的后生晚辈。

    姜琢抹掉脸上的眼泪,把身上余下的药搜罗到一处,用手帕紧紧包住,扔给了姜谦豫。

    姜谦豫没有回头,随手接住了扔过来的药,对余衣梦耳语几句。身形一拔,落在树上,又借力一蹬,飞也似朝着山下飞去。

    姜琢跑到崖边,茫茫岚霭,早不见半个人影。想要回头找楚怜蓑,只见山上空空荡荡,也没有半个人影。想来楚怜蓑心系父亲遭遇,悄悄跟着姜谦豫去了。

    与父亲说话的那个女子也不见了。

    姜琢此时只觉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哭也哭不出来,想喊也发不出声响。天地万物都在猛地放大,自己放在这天地间,愈发渺小无助。

    忽然后颈便遭了一击,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余衣梦缩回手,抱住软倒的姜琢。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