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尽精微才能致广大啊！真是，妙啊！”冯金木望着湖畔那支疾射而去的铁箭感叹道。

    三个月前，吴锋已经能自行变念力为灵气，并能熟练地运起淬体之法。因此冯金木想着那倔小子终于不用整天来烦自己了，自己终于能过上以前那种自由散漫的日子了。

    就这样，冯金木刚过了一两个月自由散漫的小日子。吴锋又扛着一只烤好的小乳猪来到冯金木的小院。

    冯金木看了看吴锋扛来的那只小乳猪，心下暗自发愁：“坏了坏了，这倔小子下了这么大的血本，肯定又是一场大麻烦。”可这烤乳猪的香味实在太过诱人，显然是又加了秘制调料，冯金木咽了咽口水，心下又想道：“还是先听听这倔小子有什么想法。”

    吴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把烤乳猪放在小桌上，切了最肥美的一块递给冯金木，看到冯金木吃下嘴去，才放心地问道：“我说老师，你说你的修为能到极精微处，甚至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组成物质的‘包子’。”

    “正是如此，又有什么事赶紧说，我也好吃得放心些。”冯金木强自收回那本来陶醉在肉香里的心神。

    吴锋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乌黑乌黑的炭，边把炭凑到冯金木面前边说：“老师，我想让你感觉一下这块碳里的‘包子’，我有大用处，甚至能在整个修行界掀起一场大革命！”

    冯金木知道吴锋虽然倔，有的时候爱说笑，可从来不说夸大的话，于是咽下嘴里那块猪肉，运起修为伸出手去。

    “感觉到了，然后呢？”冯金木问道。

    “老师，您现在应该已经找到那个‘包子’了，现在您再去感受一下包子皮，应该是共有四层，而且每层都是似有似无的。”

    冯金木闭眼感受了一会儿，接着震惊道：“还真是似有似无的四层！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锋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接着说道：“现在您在感受一下每个‘包子’之间的相互位置，共同构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形状。”

    冯金木又运起修为感受起来，不一会就开口说道：“它们之间的相互位置极其杂乱，看上去像一团棉絮。”

    “老师，每个‘包子’之间以一种极强的力量结合在一起，您有办法将它们分开吗？”吴锋问道。

    “我目前还办不到，可我凭借着千魄珠就一定能办到。”说完便急匆匆地从正房供奉的牌位后面取出千魄珠，之后一手握着千魄珠一手伸出对着那块黑炭，“我把它们分开之后呢？”

    “接下来，试着把它们排成这样的形状。”吴锋边说便就着手上留着的炭黑在地上画起来，不一会便画出来一个六边形，“这六条边是一样长的，无数个这样的六边形排在一起，相邻的六边形共用一条边，一个‘包子’就是三条这样的边的交汇点，两个‘包子’结合的时候会自行把这条边调整到最合适的长短。这样最后就是一张极薄的网，然后无数张这样的网叠起来，最终到肉眼能看见的大小。。。。。。”

    冯金木听的出神，自己之前见到过这样的‘包子’，但是出于恐惧一直没有深入探索，直到现在听了吴锋的讲解，发现自己学到的是这个世界再过几千年都不会有的知识。

    于是冯金木便全神贯注的按照吴锋说的做，不时也发问，吴锋也总会讲出一些颠覆自己认知的知识。相比于这些知识，桌上那只烤乳猪再也提不起冯金木的兴致。

    就这样，师徒二人就守在这一片小空间里待了足足十天，饿的受不了就抓一块烤乳猪，渴了就喝一口小厮送来的水，困了就躺在地上睡，好几次小厮同二人说话，二人都是旁若无人般干自己的事，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师徒二人。

    第五天的时候，经世科的教授以为吴锋失踪找到了这里，可上前问话时二人都不答话，只是二人之间对话，其它一切声音全然不顾。再看二人都是蓬头垢面，看上去憔悴无比，可二人的眼神看上去就像饿狼将要捕食一样放光。最后还是来送饭的小厮向那教授解释清楚。

    第十天下午，师徒二人终于做出一块人脸大小的，像是黑兽皮一样的物件。

    “我隐约感觉到这黑皮肯定不简单，只是不知道究竟哪里不简单。”冯金木满脸憔悴地说道。

    吴锋也不回答，将那一小块黑皮盖在早已发霉的烤乳猪的头上，接着拿起小刀运足全身力气扎下去，吴锋勤修淬体之法，力气之大早已超过普通人，一刀扎下去，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猪的头骨快要塌成一张肉饼，整张桌子也被震碎。可那块黑皮除了有些皱，竟是没有扎破，仅仅留下了一道极浅的刀口。

    “这东西要是做成盔甲，普通人也能刀枪不入了，而且极轻，穿在身上不比一件棉袄沉多少。”吴锋回过头冲着冯金木笑道。

    冯金木满脸震惊，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愣了半天才说了一声：“妙啊！”

    冯金木又缓了好一会才开口：“只是改变了‘包子’的位置，同样的物质，只是排列方式不同，竟有这样的效果！真是，妙啊！”

    之后师徒二人美美地饱餐一顿，也顾不得梳洗，一起躺在里屋的小床上心满意足地睡去。

    又过了几天，吴锋拿着一把铁弓和几支铁箭来找冯金木，这铁弓看上去十分怪异，铁弓正中间嵌着一根铁筒，让本就沉重的铁弓看上去更加笨重。这铁筒就嵌在铁弓正中间，铁筒与弓体垂直，一看位置就知道铁箭击发时是从铁筒中间飞出去，铁筒另一端距离弓弦约一拃远近，看上去击发时铁筒触不到弓弦。再仔细些看，铁桶上还缠了一圈一圈的金丝。

    吴锋却并未给冯金木展示这把铁弓，而是掏出一块长方形的磁铁，接着从怀里取出一包铁屑。冯金木知道吴锋又要给自己找麻烦了，可想着上次吴锋带自己做出来的那块刀枪不入的黑皮，看着吴锋这次连金丝都用上了，想来是更神奇的物件，于是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吴锋见冯金木凑过来，也不多客套，边把铁屑洒向磁铁两头边开口就说道：“老师您看，记住这个形状。”冯金木看着铁粉在磁铁两头排出一道道圆弧，接着就心领神会地拿起那块磁铁感受着其间精微之处。

    “老师，您既然能感受到‘包子’，定然也能感受到磁场。”吴锋盯着冯金木说道。

    “磁场？”冯金木睁开冥想的眼睛问道。

    “没错，您可以想象一下，每块小铁屑在磁铁附近的每个位置都会受到所谓磁力，将这些位置连起来，就是磁场。这么说还是有些难以理解，您还记得刚才看到的弧线吗，沿着其中一道弧线附近，想象一下，一块极小的铁屑在这道弧线上受到的磁力，受到磁力大小相同的位置就连接起来。”

    冯金木运起修为感受着所谓的磁力和磁场，不一会儿便惊呼：“啊，我找到了！然后呢？”

    “先不急，您能修行到如此精微的地步，想来肯定也通一点符道。”吴锋边从怀里取出一段没用完的金丝边说着，“您能试着把雷电导到这根金丝上吗？”

    “符道修行最讲究天赋，世间有此天赋的人极少，我也只是粗通一点。”冯金木说着在金丝旁边画了一道极为复杂、歪歪扭扭的符，接着金丝上泛起阵阵雷光。

    吴锋盯着雷光小声说道：“您可以再找下刚才说的磁场，这次只找一下某个截面的磁场，磁力大小的位置连成弧线，应该是个同心圆的形状。”

    “啊，正是如此！”冯金木满脸惊喜地感叹道。

    “电能生磁，磁能生力。”吴锋边说边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接着中指直直地弯下去，“电、磁、力就是这样相互垂直的三个方向。”

    “我想让您做的事，就是借您之能在这铁筒的金丝通上电流，这筒内就会有磁场，铁箭沿着刚才我示意的方向击发就会不断加速。到时我这一箭射出去，便可有破金断石之威！”吴锋说到兴起，不觉站起身比了个拉弓的动作。

    “要想以符道将电导在这金丝上并不难，只是一道符写成，符意不出片刻便会消散，而你先天不能调动天地气息，再厉害的符到你手里也无法击发。”冯金木收回两手负于身后，“不过我五师兄精于符道，他或许有办法。”接着便拉着吴锋往那座山下的一处小院走去。

    不一会便来到五教习张镇钊小院的大堂里，满堂挂着他写的字帖，只见那字写得苍劲有力、笔势豪纵。似有遍地龙蛇腾跃在字里，又像有满天烟霞漫布在行间。若是盯着同一幅字看久了，那字间的力量竟像是要冲出宣纸，向着观者的双眼疾刺而来。吴锋被这笔意直刺的心神恍惚。

    冯金木带着吴锋行完礼，也不多啰嗦，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张镇钊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所谓符道，是以念力调集天地元气，让天地元气流淌于笔画间，接着天地气息就自行领会符意，更多的天地气息受感召而来，从而变化出写符者想要的效果，或化为风、或化为雷、或者是其它的什么。要想符意凝聚不散，必须让天地气息有来处有去处，如此才能源源不断。”

    吴锋忽然想到了什么，也不顾两位教习是否听懂，就开始自顾自说道：“对呀！就是这个有来处有去处的道理！所谓电流，就是从电压高处流向低处，就像水往低处流！现在只需要将金丝两头各连接正负极，再有一个东西把低电压变为高电压，如此就能循环往复，至于符意消散就不重要了，我只需要定期充电！”

    张镇钊和冯金木听的云里雾里，完全听不懂这少年在说些什么。

    “电极好弄，这电解液集您二位只之能，必然不是什么难事。”吴锋说完便和二人讲解起蓄电池的工作原理。

    就这样，三个人又在这大堂里琢磨了七天，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七天吴锋经常跑去工商科那些工匠那里，取回一些奇奇怪怪的金属块。

    就这样过了七个日夜，三人终于做出来一个吴锋口中说的“蓄电池”。

    因为缺少许多必要的材料，电池内部不再以电解液作为运输电子的载体，而是以符道运输电子。因为之前听郭振钊说天地气息流淌于符道的笔画间，吴锋觉着应该也能流淌电子。

    而此时又集合了修行界两位顶尖人物，一位能将天地气息运用到极其精微处，另一位是当世顶尖的符道高手。此时二人联手，将那些驭使电流的符以极精微的手段刻在了那块名为“电池”的小方块内部，其间流淌的不再是天地气息，而是所谓的“电子”，其间变化的也不再是符意，而是所谓的“电压”。

    三人中只有吴锋知道这块蓄电池的真正意义，因为借了符道实现电压升降，这块电池的内阻几乎为零，即便在吴锋之前所处的那个世界，零内阻的蓄电池也是令无数人神往的东西，在那个世界里，这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零内阻电池被称为“电压源”。而且这电池的蓄电过程也是借了张镇钊独有的蓄字符，这道符连天雷的力量都能蓄起来为己所用，电池容量大到难以估量。

    经过吴锋的推算，找张镇钊以普通雷符充一次电足够他射出一百多箭。射完后只需回来找他充电，即便是冯金木那歪歪扭扭的符道，也够他射个二三十箭。

    又过了两日，此时正是中午，吴锋站在小溪旁，手里拿着那把铁弓，这弓经过改良，弓身下方多了一个长长的铁匣子，这铁匣子正是蓄电池。冯金木在一旁静静看着。

    吴锋举起铁弓，轻轻拨开一个小开关，只见铁弓正中那个铁筒里泛起阵阵雷光，接着便响起呲呲的电流声，吴锋一手握着铁弓握把处的兽皮，另一只手拈弓搭箭，只见铁箭末端也裹着兽皮。吴锋拉开弓，对着小溪对岸的一块大石头射去。

    吴锋手指微松，铁箭瞬间消失在眼前，同一时间对岸那块大石碎裂成无数块，紧接着铁箭破空声、大石碎裂声才传到一旁的冯金木耳朵里。而那铁箭射碎巨石后也没留下踪迹，此时已不知飞到了何处。

    冯金木惊叹到：“果然是，尽精微才能致广大！真是，妙啊！”

    师徒二人此时正沉浸在喜悦里。

    却不知前宫工商科的某间打铁房里，一位工匠正在骂娘：“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的金丝，耽误了皇帝老子的寿诞献礼，我就上报三司彻查，大家一块死！”说着便开始打量着这件将要献给皇帝的金丝软甲半成品，他越想越气，又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是个有爹生没爹教的混账羔子！别让我知道你丫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