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夫人藏在花月楼暗楼内,白果现下闻着一股仙家的气息,正在外头绕着找人,眼下不在楼中,留给连翘问话的时间并不宽裕。
在连翘还未踏进来的前一刻,徐景明传音入密进来。
她作为诱饵深入敌营,而他则是要了连翘施法威压的法器,藏在各处,先引开一位,然后将花月楼中的小妖怪诛杀殆尽。
紫衣女妖眼中闪过惊惧之色,完全不顾鬓发凌乱,拖着满是鲜血的身子挡在小白花身前。
为了安慰小白花,紫衣女妖撑开手挡在小白花身前:“你要杀她,就先杀了我!”
“这样啊。”连翘弯了弯唇,“姐姐,既然你都那么说了,我怎可不承人之美呢?”
说话间,她凌厉的剑风朝紫衣女妖而来,而那把木剑却立于眉心,并未取她命。
“你为何?”紫衣女妖怔楞的看着连翘,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为何不杀我?”
“你都只剩一口气了,杀你,真不至于。”
连翘斜头看到身后发抖的小白花,她害怕的抓着紫衣女妖的衣衫,泪水簌簌的落下。
连翘慢悠悠的说:“她是你妹妹吧,一株鸳鸯茉莉。”
紫衣女妖松松了紧咬着的朱唇:“是。”
“我可以带她走,不过我要知道花月楼下面的地形。”
连翘给紫衣女妖谈判的余地,“说出来,我也可以带你走。”
紫衣女妖拧眉:“你不杀我们?”
“你要再废话,我就动手了。”
现在不比刚才,白果还在外头,连翘自是失了点耐心。
“好。”
紫衣女妖点头,木剑被连翘收回,她握住剑柄,置于背后。
一抹淡淡幽光消失在黑夜中,化作一株鸳鸯茉莉,连翘将花收于储物袋中。
根据紫衣女妖的交代,连翘转动进门前的桌上放置的兰花瓷瓶,一条暗道在大厅中间显现出来。
连翘同徐景明传音入密:“已找到,我先进去了,等白果下来后,你再进来。”
连翘缓步向下而行,寂静的黑暗中传来压的极低的脚步声。
她闭气步行于其中,楼梯狭窄,里头黑漆漆的,越往下这压抑沉闷的杀气,四散而起,若是闻着人味,怕是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楼道的尽头烛火闪烁,白烛蜡油一点点溶解,光影照在风干如土的墙面上,一张苍白的美人面映在上面,不悲不喜,眼中却是极其悲悯伤感。
烛光迎风一闪,她的眼中顷刻间变得凌厉,她扭过头,一点一点儿的看向石阶。
越往下,连翘越觉着自个儿的修为,像是被什么给强行压制,闭气的法术也越来越弱。
她的心口一阵钻心的绞痛,转瞬即逝。
连翘从石阶上落下最后一步,阴风平地而起朝她强烈攻来。
连翘发丝微动,念动口诀站于剑上,接着又是一阵横劈气浪,她弯身一躲,脚尖刚点在剑上,又是阵剑浪竖劈而来,连翘侧身躲过。
这样太被动了,自己被对手拿捏的死死的。
就在这时,连翘看到一把长剑,悬挂在墙壁上,她借着兰香夫人发出的阴风,一个凌空翻身,侧身握着剑柄抽出剑来。
连翘握着这把剑,莫名的有种久违的熟悉感,似乎她很久以前就曾拥有过它。
兰香难以置信的质问:“你为何能拔出碧落剑?”
“不知道。”
说着连翘提剑,一道强烈的剑气纵横而起,劈开兰香夫人的攻击,两人皆是迎着气浪被击退百步。
地下的灰尘四散溅起,幽暗的地下,亮起一盏盏橙色火光,照耀在两人的面颊上。
兰香夫人的露出难以置信,万般错愕的神色,声音嘶哑颤抖:“我想尽一切办法,都未能拔出过它。”
连翘垂眼看了眼碧落剑。
碧落剑在2系统的剧情中出现过一笔“兰香夫人死后,这把剑被慕河砍断,深埋于地下。”
连翘抬眼,毫不避讳的站起身:“或许它本来就是我的。”
她与兰香夫人对视:“为了修为沦落至此,值得吗?”
兰香本是孤女,被亲戚买入花月楼沦落风尘,后遇人不淑,沦落至此。
兰香夫人听闻此话,她眸中泛过一抹凄厉之色,冷笑出声,“与我而言,我早已是淌过人间炼狱,修行于我而言,就是复仇,就是报复!”
连翘蹙眉问:“为了男人?”
“书生?”兰香夫人朝她快速逼近几步,近些见到连翘时,她怔楞片刻,“我没得选。他推开花月楼的大门,亲手杀了我,还有楼总的姐妹,一把火烧殆尽,不留尸骨。”
两行血泪从兰香夫人脸颊上滑落,她的瞳孔极具收缩:“凭什么我要生活在炼狱,受着暗无天日,不得见光,而他,”兰香夫人纤长的指甲嵌入皮肉,“而他却是在朝为官,子孙满堂!”
连翘心下一滞,兰香夫人情绪逐渐失控,半是笑半是哭的笑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地下被兰香夫人的声浪一震,落下赤褐色的土灰,呛的人直打喷嚏。
连翘捂住口鼻,时刻做好备战状态。
一道赤红色的气浪朝连翘冲去。
连翘挡住袭击:“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你们杀人的借口。”
“我不在乎。”
兰香夫人冷笑出声,她垂眸看着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为了爱一个人,她把家当给了他,让他京城赶考,让他金榜题名,哪怕她甘愿被赎身后为妾室,她都无悔。可是那把刀是他亲手,亲手贯穿了她的心脏!
她也曾如小白花一样柔弱可怜,可那歹毒的人,在她死后身上,钉了十二根封魂钉封魂于骨,无法转世投胎,死了也得受着钻心之苦,不得超生。
兰香夫人见到隐隐火光,感受到一丝温暖,可这温暖会让她痛苦不已,让她如坠深渊。
烛影闪动,一阵阴风而过。
红衣女子手中捏着连翘用过的四个法器,她就如一道刺眼的红光划破黑夜,将这僵持的气氛逼向剑拔弩张。
白果绝世之姿,发丝落在垂落于肩,在烛光的映照下,她如冰霜的面容显出狰狞的恨意。
只见白骨手中力道不断加重,讥笑出声:“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如今都已如此下作,在花月楼四周放上法器,真以为它们能有用吗?”
偷偷摸摸做的事,现下被人放上台面拆穿,着实不太体面。
兰香夫人面色一沉,周遭喷薄而出浓郁的黑气:“路子生,你竟然敢再次算计我!”
这话一出,白果和连翘皆是一惊。
连翘垂眼看了眼自己的穷酸相,瞬间了然。
原来你把我当成他了。
连翘想了想,似乎她听过路子生这个人,等来日细细查问。她提起一百二十的精神状态,来迎接梁两人的混合双打。
白果眼中蓄满泪水,瞬移动到跟前,抬手掐住兰香夫人纤细的脖颈:“你还敢提他,你还敢提他!今日之事,皆是你信他,让他带着士兵进了花月楼歇脚。他们将我们姐妹的皮活生生扒下来,制成人皮伞,你都忘了!”
听闻这话,连翘也不由得生出胆寒。
若是碰破皮,皮肉蜕开也是让人的龇牙咧嘴,可若是把人皮活生生的扒下来,那便是下了地狱。
连翘突然间想到魔界臣提到一档子事——
民间有人卖过价值千金的美人伞,它如玉脂通透,绘着山水美景,异香熏陶,让执伞女子容颜不衰,亦可延年益寿,坊间皆唤美人伞,可在这世上哪有那么传神的物件儿。那伞可是拿了人皮做的,美则美矣,可持伞之人,却不知会折了阳寿和精元。
所以
连翘抬眼望向争执的两人,神色一凝,抬剑发动一道剑气,将争执两人打开。
连翘转个身,瞧了眼兰香夫人,话中无半点悲悯,“他把你变成鬼,你却为了修行毁了他人性命,你不觉着,你也同他毫无差别吗?”
“不!”兰香夫人一阵迎面而来,她的血泪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手重重的踹在地上,“是他杀了我的姐妹,若他不来怎有后事!”
连翘失笑出声:“人心还隔着肚皮,你若是他,你是否也会如此,对着你的爱人呢?”
这话一出,两人皆是愣。
连翘嗤笑加重语气:“我是若他,凤凰腾达后,便也是把那见不得光的过往,消杀殆尽!这便是人心。”
两人陷入沉默。
白果在连翘话音落后,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丝冷笑,她的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空气沉默片刻。
倒是连翘先笑出声来。
白果诧异问:“你笑什么?”
“我笑啊,我们该结束了。”
连翘知道不能再拖了,若再拖下去,天亮后这花月楼,便如海市蜃楼般消失无踪,她可没时间陪她们从我爱上软饭男,全家被杀复仇的戏码。
报仇本是两人之间的事,何须牵连他人受罪。
连翘:“出来吧。”
谈话间,一阵剑风而起,少年踏着气浪而来,一阵剑风呼啸而过。
白果反应极快,带着兰香夫人躲过一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颤抖撑起身子:“我早该想到的,有人暗中助力。”
是啊,仅凭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在花月楼四周布上法器,又怎么可能歼灭其它女妖。
“声东击西,呵。”白果冷笑出声,看向徐景明。
在摆放法器时,徐景明透出点人气儿,便是为了引出白果出来查寻,等她找到时,才知自己中计了。
可笑,可笑。
她竟然输给了两个黄口小儿。
徐景明毫无表情,瞥了眼连翘手中的剑,“左手抬起,速战速决。”
说着,连翘抬起左手贴上徐景明左手,一股强大的法力自徐景明掌心而起,传给连翘。一股强大的气流顷刻间在两人之间迸发而起,烛光闪影,尘土而起。
白果警觉不妙,她脚步虚乏,控着身子站稳,“快起来,他的修为在你我之上!”
兰香夫人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两人强压下心头的积怨,朝对手攻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