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山颈,通向小道尽头是北儒学院山门,青砖灰瓦,朴素淡然,依儒家文人之脾性,所长亚圣及大儒之素雅清名。
山门之上帘匾额刻有两只遒劲有力,浩然天成的大字:北儒。
墨子渊微微颔首,入眼所及,从这两个字中能够感应出亚圣之清魂,真儒之气度。
为什么亚圣一定要称之为北儒,那是要刻意区别于青儒之风,不同不污之圣名。
青儒及朝廷忌惮亚圣郭敬怀在绥成之威名,在其离青北上,创建北儒时只不过是联合天下儒子口诛笔伐一通,不曾真正动手。
到后来亚圣出行,久远不归时,曾想威压除名,可惜北儒连出三名大儒,镇礼北儒,所以才平息了朝廷及青儒的狼子祸心。
穿过山门,是一个宽阔广场,中央端立着的是一个温和淡雅,朴素无华的青白玉石像。
自是不必说,北儒开山之人亚圣郭敬怀之雕塑。
广场以及石像之下皆有儒子驻足观望,既睹亚圣之风采,警示内心,谦恭实学。
山上儒子学士倒是没有多少像山下散人一般对三人的到来有太多关注。
只不过以两位佳人美女的姿色,说没人魂舍那肯定有些牵强,即使他们的心思多半都在研读求学上,凡人本质情欲也在所难免。
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若无,那释、道、儒之流存世又有何意义?
建筑房廊也都是依山而建,整体色系呈青白色,有少量的灰色点缀。不能说是宏伟,只能评之有儒家明显之特点。
最突出一点就是房檐平直,不设飞耳。
大儒张巨正引三人入了东客堂,中间是学堂,而西侧是术堂。
这三堂建筑只是面处于前峰的一部分,生活和业余以至于其他先生的学堂在千云峰上不会固定其位,讲究一个自由而开放。
所谓术堂就是儒家修行论道之地,区别于专门学文学礼之间。
三品大儒已是儒林不可多见,二品就如今不论是青儒还是北儒之中都是学院院长之列。
由此可见,张巨正亲自下山相迎是有多么重视这位纨绔小王爷了吧!
客堂之内装饰淡雅,一股朴素的文人墨气扑面而来。堂内正墙上悬挂的就是亚圣郭敬怀的画像。
画像下方是紧贴的一幅字。
-----------------
注:(这里大家可以自行斟酌,直到你觉得自己所认知的儒圣之言最能代表亚圣郭敬怀的风骨和心境,那么你就是下一位北儒亚圣!
迎客入座,便有学子进来小沏茶水。
“小王爷,学院平日都是淡茶迎客,请勿见怪!”
墨子渊点了点头,淡淡笑道:“哪里,平日里浓茶喝多了正好用这淡茶冲冲!”
这时,从学堂那边传来了急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不重,更像是一只轻快的小鹿在撒欢奔跑。
远远传来小女孩的叫喊:“姐姐,姐姐。”
随之看见的就是一个粉雕玉琢,一头乌黑秀发别着一个小狐狸形状的粉色发卡,一身粉紫色相间小百褶裙的小女孩飞奔而来,朝着一旁静坐的狐女紫萱大呼小叫。
而紫萱看到这个活泼可爱的小狐狸也是立马起身,展开双臂抱了起来。
“紫妍,你没事吧?这些人没打你吧?”
被紫萱抱起来的小狐狸紫妍歪了歪脑袋,看着自己这个温柔美丽的姐姐,狐疑地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打我?”
“难道是姐姐你惹他们了吗?”
“我早就跟姐姐你说过,出来不要惹事,到时候你又跑了我怎么办!”
在堂众人听到这小狐狸的一番童言后是哭笑不得,春风甚至笑出了微弱不闻的咯咯声!
跟在小狐女身后而来的一位稍微上了年岁的老先生则是一脸黑线。
原因无他,这些天来,这位老先生的绝大多数精力,就是致力于这个小狐狸的教学讲义,哪知气得他这几天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而学院的其他先生见此情况多半都避之不及,不敢盈风。
紫萱闻言有点尴尬,在小狐狸的头上敲了敲,嗔怪道:“说什么呢?姐姐哪会丢下你跑了?”
转头对着众人挤了一个牵强的微笑说道:“童言无忌,都是瞎说的!”
小狐狸顿时就不乐意也不服输,看着姐姐似要暴起的眼神,嘟着小嘴反驳:“还说没有,上次你说带我去打夔牛,牛没打着,一条大蛇却把你给追没影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回家了!”
“回家后娘问你,你却说没见过我!”
这回连三品大儒张巨正都忍不住了,“噗呲”一声,而后轻咳了一下,收束了失态,淡雅随和地朝小狐狸看来。
“你在妖洲都是谁教你?为何什么都听不进去?还反怪先生说话啰嗦!”
不等紫萱姐姐反驳为她争回本就不存在的面子,小狐狸就已经回答:“有前辈教我,但是他们都有点怕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他们也嫌我烦,可是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呀!”
此时,墨子渊被这小狐狸逗得不轻,随口来了一句:“小憨货。”
小狐狸扭了扭头看了这个英俊潇洒的大哥哥一眼,再看看抱着自己的姐姐说了一句:“你们两个怎么都这么说我?憨货到底是什么?好玩吗?”
众人又是一脸黑线。
了解狐族的人此时不免心生疑惑,很是费解。
这狐族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小怪胎,不是说狐族刚出去就天地通灵,天生狡黠吗?
这很不对劲,很有猫腻,怎么智商跟同为妖洲霸主的夔牛有些大相径庭!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难道是长期共存被潜移默化影响了?
听过有越来越聪明的,没见过被影响得越来越笨的!
小开心果耐不住性子,挣脱了姐姐的怀抱,扑棱着小短腿又跑了出去。
这几天在千云峰也是混了个小脸相熟,虽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狐狸,但北儒学子还是很喜欢一个可爱又天真的小丫头片子的!
身后的老先生紧随其后,不教通明终不回!
这便是一生致力于教习的教书老先生半生养成的不屈和不恼,可谓古道衷肠,让人景仰。
回过头来的众人又开始了文人那一套淡然的语气行调。
“小王爷这是要出酆州?”
张巨正端着一杯清茶,边喝边问。
墨子渊颔首,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狐女紫萱说道:“本来是想在这围水河畔多转转,不着急前来拜会千云峰,但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有人早就寻上门来了!”
狐女不以为意,喝着杯中清淡寡味的茶水,挑了挑眉毛,甚是狐媚可爱。
仔细看这两个狐女样貌还真的是有七分相似,不愧是出自同一典籍!
大儒张巨正也朝着紫萱看去,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我虽一介书生,但平时也多有听说西北妖洲的变况,不知小王爷怎么看?”
墨子渊放下茶杯,摆了摆手说道:“哎,张大儒莫要取笑本公子,这酆州乃至绥成谁不知我是一介纨绔,哪能知道这种江湖较斗的大事!”
对面的张巨正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继续看着这位自称纨绔的小王爷,好像是在说你继续,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别人是不知这位小王爷暗藏有志,但他一介三品大儒,就算不去主动了解关于墨子渊背后的故事,光是一身浩然正气和不俗的修为就能感觉到小王爷的一身气机,强悍到不可思议。
真实的心境也是让人看不穿,那些浮夸表面的纨绔和不羁只能蒙骗一般的修士和常人罢了!
墨子渊见逃不过这位名不虚传的大儒的眼神便悻悻一笑开口说道:“张大儒不愧为儒家之巨擘。”
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出来。
“既然张大儒问,那我也就班门弄斧说说也罢。”
“云雨欲来,势之所从。驱虎吞狼,不道不察。”
张巨正仔细聆听,点了点头。
身边的春风拉了拉墨子渊的衣角,墨子渊心领神会,伸手摸了摸春风的额头不再谈及这些话题。
张巨正别有意味地看了这主仆二人,感觉倒像是亲人或者夫妻,有什么事会小心为这位小王爷提醒。
一点没有作为女仆的怯懦和不及。
而墨子渊也听,这就有些好玩了!
张巨正心里了然,这女子不一般,身上的气息也是异常雄厚,虽然事先有某种法宝遮掩气机,可是浩然正气是不会骗人的。
狐女紫萱也是听出了墨子渊话中的含义,风雨来时,树必迎风。
这是躲都躲不掉的,而且狐族和夔牛本来这些年的矛盾就愈发尖锐,被人借势利用那是最正常不过。
树都会招风,也可能会倒,但是就看能不能在大势中寻求一个可以分担风势的盟友。
几人简短的对话便止于此处,张巨正心里也清楚,小王爷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此时的伪装是必要的。
自己心里清楚,但是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隔墙有耳的道理谁都懂。
所以这才显得这位春风姑娘的特别。
“小王爷既然来了,那就多留一些时间,正好这两日我北儒论学就要开始,到时候小王爷也多多指点不入江湖的学子一些以后行走的道理。”
“所谓三思而后行,如是也!”
墨子渊随意摆手,谦虚推脱说辞。
“不敢当,届时多听听儒子学士间的深义阔谈就行。所谓:再,斯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