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笛那边听到近日的话,气得快要上蹿下跳,她忍住了。
她知道大夫人的话都是对自己好的,她便没有像往常一样。
阿惜一想到当日柳笛给自己罚跪,便怒火中烧。
她那日丢了好大的脸,她再也不想回想那日的窘迫,尽是些看她笑话的人。
自打那日起,她的心里就没把柳笛当主子看待。
只要柳笛这种性格不变,她有的是法子让柳笛犯错出事。
那日柳笛和苏蔓菡吵起来的功臣就是她,她见到苏蔓菡,立马告诉了柳笛,还说苏蔓菡鬼鬼祟祟怕是心里有鬼。
这些话本不能煽动柳笛,于是阿惜就想着说苏蔓菡去私会外男。
早知道,闺阁女子私会外男被外人瞧见就是死罪,柳笛被一点就着,气哄哄地向苏蔓菡那边快步走去。
她怎么会想到大夫人叫她们过去不但没罚她们,反而说了些对她们有益的话。她后悔了。
她开始后悔怎么没闹到三太太那里去。
三太太那个急性子,又是蠢笨的,肯定罚四姑娘。可她终究是忘了,这府上除了太夫人,大夫人就是最有权势的女人。那日,她明明叫一个三等丫鬟去叫三太太,哪知道大夫人的丫鬟先一步看到,直接领了她们去景凤堂。
见柳笛听进去大夫人的话,脾气有些改变了,阿惜不希望柳笛变好,忍不住煽风点火。
“姑娘,奴婢都替你生气。那日,明明是表姑娘有错在先,怎么表姑娘如今学乖几日就得到了太夫人和大夫人的夸赞,怎么太夫人和大夫人不来看姑娘。”阿惜噘着嘴说着,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柳笛这几日静了许多,能够静下来思考一些事,听到阿惜的话就想到了当日阿惜的说辞。
“阿惜,你这话说的,那日不是你说苏蔓菡私会外男,我才上前去和她理论。怎么你现在这模样,难不成受了天大的委屈?伯母都说她没错,你偏说她有错,所以你真正的意思是我有错,是吧?”
阿惜眼中含泪,咬着下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姑娘,奴婢也是为你好呀!奴婢虽然不是陪着姑娘一块儿长大的家生子,但是奴婢对姑娘忠心耿耿,从来没有二心。奴婢为姑娘出谋划策做了这么多事,桩桩件件,哪件不是为着姑娘好。”阿惜能屈能伸,忙给柳笛下跪,还不忘磕头。
阿惜磕完头,抬头看向柳笛,晶莹的泪珠从眼里缓缓流了下来,一双眼睛尽是在诉说委屈。
按照平日里,阿惜哭成这幅模样,柳笛早就让她起身了。
如今她想明白了,她知道真正的祸害是谁。
她哪里就那么冲动了,没有阿惜明里暗里的挑拨,她才不会做出冲动之事。以前有些许糊涂,静心几日,总算擦亮眼睛了。
柳笛拿起旁边的剪刀,随意地修剪了盆栽的枯叶。
不修理,终有一日会全部枯死。
“你且跪着吧。”
她漫不经心的说道,连看都没看阿惜一眼。
阿惜愕然,她原想着跪一跪再哭诉一番,柳笛就会原谅自己。
以前,都是这样的,怎么今日就变了?阿惜想不通,暗暗后悔自己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下跪,真是苦了自己。
“姑娘……姑娘……”阿惜哽咽地说着,梨花带雨的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
柳笛如今不吃这一套。
她继续修剪着她的盆栽,似乎没听到阿惜的声音。
“姑娘,这都是表姑娘心肠歹毒,三言两语间就让大夫人相信了她,最后来污蔑姑娘。奴婢,奴婢就是看不惯表姑娘这样,这才口出狂言。姑娘,你是最好的姑娘,原谅奴婢这一回吧。”见柳笛不理自己,阿惜忙说着这些话,她可不愿意再跪下去。
修剪完后,柳笛走了几步便慢慢坐下,冰冷的眼神看着阿惜。
“我柳笛,明国公府上的四姑娘,虽然是个庶女,吃穿用度与嫡女有何差异?用得着你这样?说好听点,你是为我出谋划策,说难听点,你不就是打着为我出谋划策的旗号去使唤我。我告诉你,我是主子,你的主子。府里上上下下从未因为我是庶女而小瞧我、苛待我,阿惜你身为我的贴身婢女,可有把我当过真正的主子看待?”
柳笛说着前面几句话,有些傲气,那是与生俱来的。
庶女怎么了,难道就不是主子了吗?是,她承认庶女嫁的不好,没有好的出路,还会被正室及正室所出嫡女欺压。可那是小门小户对庶女的看法,像她们这种家族,嫡出庶出的婚事,差不了多少。
所以她一直都有一种傲骨。
人首先不要轻看了自己,不然谁都瞧不起你。她明白这个道理,从来没有看不起自己的身份。
阿惜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柳笛瞧着也替她感觉到累。
“行了,你大可以出去跪,我要歇息了,你就别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惹我清静。”她慢悠悠地说着。
阿惜越听越迷茫,出去,跪?
“阿怜!”柳笛扬声叫了叫在门外守候的阿怜。
阿怜忙进屋,看到阿惜跪在地上,还不停地哭泣,有些许愕然。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看了一眼阿惜,阿怜眼里尽是心疼,碍于柳笛叫了自己,只好问问柳笛有什么事。
“阿惜喜欢一言不合就下跪扯感情威胁人,她既喜欢跪着,那我就成全她。阿怜,你将她带出去,让她跪在院子里,让整个晚情斋的人都看看她的喜好。”柳笛说话没带一丝的情感,阿怜也是愣了愣,随即木然地点点头。
“是,姑娘。”阿怜恭恭敬敬地向柳笛施礼,带着阿惜出去了。
见两人走后,柳笛看着空落落的屋子,默默叹息。
以前都有两个贴身丫鬟陪着她说笑,从来都不觉得冷清,如今到觉得冷清许多。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苏蔓菡啊,我也不知为何总能与你吵起来,或许是那种心里羡慕吧。二姑母三年前离去,你是家中独女,受尽宠爱,我羡慕。我和你不一样,我呀,只有一个姨娘真正心疼我。我的父亲成日里寻花问柳,总是夜不归宿,名义上的母亲只疼自己的孩子,对旁人的儿女不闻不问。”她喃喃自语,说到这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是可笑,最心疼我的人,我叫不了她母亲,只能叫姨娘。名义上的母亲,压根就没管过我,还隔三差五的欺负我的生母,连个反击的勇气都没有。可笑……真是可笑至极……”柳笛苦笑,不知不觉间已经热泪盈眶。
她不敢叫霜姨娘阿娘,怕落人口实,对她们两人都不好。叫着一个对自己漠不关心的人叫母亲,叫了十五年。
老天爷还是不公。
羡慕苏蔓菡是家中独女,有万千宠爱。羡慕柳絮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有着不同的命运。
羡慕别人有什么用,难道羡慕着自己就会变成如此吗?
不会的。
想到这,柳笛默默用手帕擦干了眼泪。
她逐渐舒展笑颜。
路还远着呢,她总能闯出一片天地来,靠自己,永远都靠得住。
她是柳笛呢,才不会轻易羡慕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