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也是好妹小时候的玩伴,和春泥玩得倒不是很熟络。不过三人上的是同一所小学和初中,都是一起长大的。
大丫初中毕业后,父亲以女孩读书无用,而且大丫成绩也不好,让她辍学了。大丫辍学后,主要精力便放在照顾年幼的六弟身上。大丫底下还有四个妹妹,六弟是父母躲开计划生育,顶着重重压力,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家里都十分宝贝他。就在前两年,也就是春泥和好妹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年,大丫和村里的二蛋结婚了。
二蛋家中还算富裕,只是人很邋遢,甚至有点猥琐。大丫根本就不喜欢。虽二蛋家给的聘礼还算是丰厚,大丫还是不想跟他结婚,但挨不住母亲的劝说,父亲的责骂,以致后来父亲的威逼,念及重病的奶奶,年幼的弟妹,走投无路的大丫含泪答应了婚事。
见大丫从树后转了出来,双眼通红,好妹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她的十指红肿着,长满了冻疮。
“呀,手上都是冻疮。听说捣些大蒜敷在长冻疮的手指上可以缓解,你回去试试,”好妹说道。
“没事,天气好了冻疮就会跟着好了,”大丫笑了笑。
春泥同情地望着被太阳晒得黢黑的大丫,说:“我带了两副保暖手套,到时候拿给你一副。平时也要注意手上保暖,”
“不用了,天天干活,没办法戴手套,给我也是浪费,”大丫推托。
“晚上涂些药膏再戴上手套,长冻疮很难受,特痒,不涂些药膏,晚上睡不着觉,我小时候也长过冻疮,特难受,”春泥微笑着。
“嗯”,大丫低下了头,一阵的沉默。
“大丫,要是心里难受想找人说话,别忘了我们都在,我一直都是你最好的姐妹,”好妹打破了沉默开口道。大丫闻言,眼泪忍不住地滴了下来。
春泥拉来了竹筐,把三条扁担横在竹筐上,三人坐下来。
从大丫的口中,两人才知道她今年初刚生了一个女儿,因为是女孩,婆婆不但不帮忙照顾,而且一直催促她怀二胎,家中的家务也都是扔给她来做,今天把女儿暂交二妹看护,她才得空跑出来捡些干柴,顺便散散心。
“二蛋对你还好吧?”好妹小心翼翼地问,“别提他了,好吃懒做,”二丫恨恨地说道。
随后她向两位大学生问起了大学生活,一脸向往。春泥怕刺激到大丫,并未描述大学的美好,只是诉说自己边打工边学习,打工并不轻松,她说大学毕业后都要自己找工作,可学校的很多学生在大学期间只顾着吃喝玩乐,真是虚度时光。好妹听到春泥讲到虚度时光时,偷偷的向她吐了吐舌头。
好妹没怎么描述自己的大学生活,更没提及自己正在热恋中,与大丫相比,自己真的幸福多了。
“还是很羡慕你们,不像我,未来的生活怎样一眼就可以望到头,要不是有小娟在,我连死的心都有,”大丫叹息,好妹和春泥听完后一愣,春泥连忙把话题引到大丫的女儿小娟身上。
聊了一会天,大丫的心情舒畅了不少,担心出来太久女儿饿了,大家结束了聊天,三人急忙起身继续拾柴。春泥装满了自己另一个筐后,就去帮两人耙捡枯枝败草。三人匆匆地下了山。
春泥回到家,把柴草堆放在柴房里,她回想着刚才和大丫的谈话,才发觉自己所说的确实符合实情,她目前所度过的大学生活,除了读书学习让她觉得很充实外,其它的经历并不让她觉得愉快。春泥垒好了柴草,进屋帮忙奶奶准备午饭以及除夕晚餐。
大年三十除夕夜,家家户户团圆节。这天是除旧迎新的一天,伴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家家户户充溢着欢声笑语,大人们围坐在或是电视机前,或是牌桌前守岁,小孩们围坐在炉火边,数着压岁钱。
吃过年夜饭,春泥收拾了碗筷,提着垃圾桶出来倒垃圾。旧年的垃圾不能留到新年,再说大年初一不能倒垃圾,要在大年三十这天把所有脏水垃圾倒掉。春泥倒完了垃圾,准备回屋,村口方向的上空绽放起绚烂的烟花,五彩缤纷,春泥痴痴地望着,一阵恍惚。此刻的她,多么希望身边能站着她所忠爱的人,两人执手共同望着夜空中绽放的绚丽花火。村口的烟花放完了,春泥才提着垃圾桶走回房屋。父亲已经备好了鞭炮,准备到门口放鞭炮,春泥接过父亲手中的竹竿拿到屋外,父亲拉过系在竿底鞭炮的火线点燃顺手甩了出去,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春泥一手提着竹竿,一手捂着耳朵,躲在父亲身边,望着响成一片的鞭炮,傻笑。
元日,春季的头一天,也是新年的头一天,人们都忙着走亲访友。爷爷在父亲小时候就离开人世,奶奶在爷爷去世后就很少和爷爷那边的亲戚来往。奶奶育有两男两女,一男幼时夭折,两女远嫁外地,大年初一这天,春泥和奶奶爸爸闲在家里休息。
大年初二,姑妈和姑姑带着丈夫,孩子提着大包小包来看望奶奶。家中围满了人,凳子都不够坐。春泥玩性大发,带着侄儿们在村中后山闲逛。
初五这天早上,春泥和好妹吃过早饭后一起去看望大丫。两人转到村的另一头,来到大丫房前,发现大门虚掩着,好妹轻轻地推开了铁皮大门,探头问道:“大丫在吗?”一位身材矮小,体型偏胖满面油光头发染成暗红的妇人出现在院子里,她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睥睨着好妹,边嗑瓜子边问:“找大丫啥事?”
好妹完全推开了院门,和春泥一起走进院子,“我们是大丫的同学,来看看大丫,大丫在家吧?”
“她在厨房,”妇人扔下话便甩头回房。
这时大丫从厨房跑出来,身上背着女儿,“你们怎么来了?进来坐,”大丫一脸惊喜。
三人进了大厅,大丫给她们倒了温水,春泥把买来的治冻疮的药膏放在桌子上,好妹也放下了年糕。
“冻疮怎么样了?”春泥问。
“好一些了,”大丫道。
春泥看了一眼大丫还是红肿的双手,道:“把这个药膏拿去涂。”
“唉,家务活总是做不完,涂了也是马上蹭掉,”大丫叹息。
“尽量少碰水,晚上睡觉前洗干净手,再涂上这药膏,带上那副保暖手套,”春泥说。
“嗯,这药膏多少钱,我去拿给你,”大丫说着正要起身。
“这是我送给你的,上门没带礼品,这个就充当礼品了,而且很便宜,你用完了再去药店买,”春泥连忙道。
“这怎么好意思,”大丫过意不去。
好妹按下了大丫,道:“你要是这么讲就不把我们当做好姐妹了。中午我们打算去村口的那家饭店吃饭,你也去吧。”
“中午我还要煮午饭,怕她不让,”大丫指了指里间,她婆婆正坐在里间嗑瓜子,收音机传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我去说,她总不能那么霸道,你也不能太软弱,”好妹义愤填膺,站起身来朝里间走去。大丫连忙跟在她身后。
好妹掀开门帘,向妇人道了声好,说中午几个同学聚会,让大丫一起去,特地来跟她说一下。大丫婆婆知道她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之一,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尊重,而且在外人面前,她也不好意思表现得霸道,蛮不讲理,她回道:“聚会啊,那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那婆婆午饭你自己煮,我把小娟也一起抱去,”大丫躲在好妹背后怯生生道。
“嗯,”婆婆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了。
好妹连忙拉着大丫,示意春泥一起离开,大丫让她们稍等一会,转进自己的卧室拿了床小被褥披在女儿身上,三人一起出了大门。
“这也只能暂时让你脱离那老巫婆的魔爪,主要还是在于你自己,你不能太顺从软弱,这样那个老巫婆会越来越过分,”路上,好妹一边逗着小娟一边愤愤不平道。
“我现在全身心都放在小娟身上了,”大丫望着背上的女儿怜爱地笑着。
“女儿必须照顾的,还有你自己身体也要注意,你要是生病了,小娟就没人照顾了,”春泥接口道。
“是啊,是啊,”好妹附和,“你好,小娟才会好。”
“嗯,”大丫感激地应道。
“唉,真是个恶婆婆,有这样的婆婆,我宁愿终身不嫁,”好妹感慨。
“也不是所有婆婆都是这样,好妹或许你以后就遇到一个好婆婆了,”大丫微笑。
“要是我妈那样就是个好婆婆了。我哥今年带了个女朋友回来,”好妹眨了眨眼,继续道:“那女的倒是有几分姿色,可脾气太差,我妈都把她当作儿媳妇来对待,伺候着她吃喝,她还嫌弃这嫌弃那,在我家呆了两三天,在年前就跑回家了。我哥还和爸妈商量订婚的事,这种嫂子我才不想要,”
“伯母任确实很好,不过你哥找什么样的嫂子,得要按照他的心意来选,你就只有接受的份了,”春泥笑道,“哼,要是真过门了,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礼貌,”好妹不屑一顾。
三人说笑着来到村口的那家饭店,饭店未到,店里没什么人,三人挑了个靠里较暖和的位置坐下,“今天我请客,我在大学的生活费还剩一些,你们什么都不要说了,就这么定了,”好妹豪爽地说,春泥没有拒绝,大丫默默地点了点头。“店里没什么人,菜还没上,我先喂小娟喝奶,”大丫说,“好,我们替你挡着,”好妹说道,坐在大丫身边侧着身子挡住了大丫,春泥坐到了她的另一边。
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元宵节过后,春泥和好妹就要准备返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