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我们的脚步很快,因为暮鼓快响起了,身边的几个兵渣子从宣义坊出来后,一路上都是沉默寡言,这让我有点儿不习惯。
我是想开口活跃气氛的,但舌头还麻木着,虽然比之前要好一些了,但仍然吐字不清,我盯着柴胡的破木箱子,总有一个预感,他还会对我用药的。
到达永阳坊坊门之时,暮鼓正好响起,我的肚子也随之响起。
又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永阳坊破庙,我是有些膈应的,武侯铺的人只清理的尸体,但满庙的血迹仍旧残留着,虽说已经干涸发黑,但腥味还没完全散去。
他们几个像没事人一般,也不顾干禾草上的斑斑血迹,直接便坐了下来。
所幸我的狗窝远离战斗中心,我可以安心的躺下,仰望着身旁的泥菩萨。
单峰整理了一下衣裳,长舒了一口气,对我们说道:
“我出门找点吃的,很快回来。”
“别太快回来,不然要被兄弟们笑话。”
我的舌头终于好了,虽然还是吐字成团,但能听清。
单峰一下子没明白我的意思,低头琢磨了一阵,然后把地上的灰尘向我踢来。
“王八羔子,想啥呢?”
土蛋与南山都在笑,只有柴胡不明所以。
单峰出门了,只要他不出坊门,永阳坊内可以随便逛,毕竟我们认识周蓦然。
我百无聊赖地躺着,土蛋三人也不怎么说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破庙内很安静。
这份安静,最终由柴胡打破。
“兔崽,我的木箱子呢?”
我坐立起身,摊开双手,表示不知道。
柴胡急了。
“你不是帮我拿着的吗?”
我是帮他拿着,路上柴胡还有些迟疑,疑惑我为什么主动帮他分担负重。
“哎呀,你别玩啦,赶紧拿出来。”
柴胡在我身边四下转悠,想寻找木箱子的下落。
“不用找了。”
我冷冷一笑。
“你要找,就到永安渠里找,哦,不对,现在可能已经流入漕河了。”
土蛋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你完了,那可是柴胡的命根子。”
柴胡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愤怒。
“你把它扔河里啦?”
我一脸的轻松。
“谁让你喂我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我现在舌头还有些肿痛呢”
我话还没说完,柴胡已经扑上来了,我一下子反应不及,竟被他骑在身上猛锤。
“死兔崽,你还我箱子!”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书生发狠的模样,拳头像雨点般往我脸上招呼。
土蛋与南山只在一旁发笑,静静地看着,也不过来劝架。
所幸兔崽的身体还是有些力量的,柴胡的体格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我挣脱了他的束缚,但很快又被他缠了上来。
柴胡的力气要比我小,但他的技巧却比我好一百倍,我空有力量却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我生气了,不是因为被打而生气,而是因为丢脸,我的个头比柴胡大,却被一个小年轻欺到头上来,我不服。
因此我用尽了全力,想把柴胡拦腰抱起来,然后摔在地上。
但我没想到面前这位白面书生格斗的技巧竟然如此高超,趁着我用力之际,借着我的力气用了一个过肩摔,我整个人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我摸着我的尾骨呻吟,柴胡还没停,他再次骑在我的身上,亮起了他的巴掌,犹豫了一阵,改为了拳头。
安西军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打架归大家,不能扇巴掌,扇巴掌那就属于羞辱了,是要亮刀子的。
我双手护着脸颊,格挡着柴胡暴风般的拳头。
“干嘛呢!”
单峰提着一个菜笼回来了,看见柴胡正在对我输出,大声喝骂。
柴胡这才不情不愿地停下了手脚,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这才有说话的机会,指了指不远处的干草垛。
“你那木箱子在那呢”
柴胡连忙去翻那草垛,找到了木箱子,就像找到了什么宝贝一般,微笑着长舒了一口气。
我本来是想作弄他一番的,没想到把自己给作弄了。
单峰把菜笼子打开,馒头,烧饼,烤羊肉,还有一壶清酒。
我们瞬间围了过来,噎动着喉咙。
单峰分着食材,皱着眉头看着我。
“你不是吧,连柴胡都打不过?他可是个医官。”
我不敢看他的眼神,咬着羊肉把眼睛飘忽到了窗外。
柴胡有些不服气。
“欸,我也上阵杀过敌好吧!”
土蛋边啃着馒头边帮我说话。
“兔崽在让他呢,柴胡他能打得过谁啊?”
柴胡不忿,给了土蛋一个白眼。
单峰也吃起了他的那一份食物。
“我看着不像。”
柴胡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给了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不敢回应,也不好意思说话,我是真打他不过,只好连忙转移话题。
“哪来的饭菜?”
单峰“嘿嘿”贱笑。
毫无疑问,这是从周蓦然家“乞讨”来的。
“这次别人没光着身子洗澡了吧?”
我话音刚落,土蛋与南山瞪着眼睛看着我,一脸的惊异。
哦,他们还不知道。
单峰憋红了脸,恶狠狠地吼了我一句。
“你再口无遮拦,我把你嘴给撕了!”
土蛋与南山哪里经得住他们的八卦心,连忙把我架到一旁,好吃好喝的就往我嘴巴里塞。
“兔崽,别管他,继续说。”
单峰急眼了,也跟了过来,我只要一想开口,他就掐我的脖子,还顺手抓起了地上的一块泥巴,随时准备往我喉咙里塞。
“欸,老大,分享一下嘛。”
我发现,猥琐真的能传染,土蛋与南山已经被我沾染透了。
“分享个屁,从兔崽嘴巴里出来,什么事情都能变了味,柴胡,今天的药还有没有,给我拿多些来,我要让他彻底变成一只哑兔子。”
柴胡本来就对我拿他的命根子木箱开玩笑而不忿,于是兴高采烈地捣鼓着他的木箱子。
“行行行,我闭嘴,我什么也不说,一个字也不透露。”
单峰这才松开了对我的监控,还是不放心,看着土蛋与南山。
“你们别听兔崽瞎说,那都没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