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也为我的理想奋斗过。
理想?
有些遥远了,我好像记不清我的理想是什么了,小时候是当个科学家,就是研究怎么让火箭升天的那种,后来发现我只有研究怎么让“窜天猴”飞得更高的能力,就换了一个。
十五岁时的理想是当个律师,为正义执言,特别是看到港剧里的律师在法庭上的字字珠玑,让坏人得到惩罚,觉得很威风,我是觉得自己是有这个天赋的,后来才发现,当律师不是耍嘴皮子,就又换了一个。
十八岁的我考上了著名的不知名大专学院,不是我不努力,是教育水平有差距,小山村的教育跟大城市的教育水平能一样吗?也不是我不聪明,我是我们村里里唯二十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对了,我们村那一年参加高考的有二十一人,没上本科线的有两人。
那年的我,跟柴胡有点像,书生意气,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自以为的高尚,出淤泥而不染,世人皆醉我独醒,守着自己道德的底线和世俗的条条框框,绝对是一个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别不信,我举个例子,同寝室的室友在看毛片,我都是守在他身旁,等他看完了,才提出我的批评:“少看一点,学业为重。”
这是礼节,即便是批评也要等别人把片看完。
至于那时候的理想,啧!记忆犹新,因为我曾把它写在教科书的第一页上,以至于我后来很久都不敢翻开这本教科书,因为很可笑。
国泰民安。
这就是当时我的理想,现在想想,我他妈是抽了那根筋才会把自己抬得如此之高,我只是社会的底层,小山村里出来的农民,一无所有的市井猥琐小男人,是不应该拥有这种高大到云端的理想的。
毕业后,经历了社会的毒打,终于把理想降级了。
大城市的一套房,一辆车,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
这是我最实在的,也是我最不实在的一个理想了。
我开始为此而奋斗,每天起早贪黑,工作尽心尽力,我的能力得到了领导的认可,他总是拍着我的肩膀鼓励我,让我好好干,等将来公司上市了,我就是元老,还能分到公司的股份。我很激动,拿着每月一千五的实习工资,一个人能当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用。
最后,在我的努力下,实习期过后,公司没有给我转正,因为转正了,就不是实习生的工资的,他们有更好的选择,每年的毕业生那么多,同样都是当牛当马的,就看谁吃的草更少了。
我郁闷地喝了几瓶啤酒,没有放弃,继续我的追梦之旅。
这次我找了一家大公司,我并不介意职位的低下,也不介意工资的低微,因为我相信,凭借我的努力,一定会得到重视的。
果然,我转正了,于是我更加的发奋,我的努力是所有人都认可的,我的能力也不错,在绩效的考核中总是名列前茅,公司也在稳步的发展,升职的岗位越来越多,半年时间不到,我就已经是主管职位的热门人选了。
后来,主管的职位被一个空降的小年轻拿下了,这个小年轻怎么说呢,没什么能力,大学刚毕业,据说他是部门经理的老丈人的外孙。
我又是几罐啤酒下肚,但我仍然安慰着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需要继续努力,一定可以成功的。
我的理想也在逐步降级,大城市的一套房就行,车嘛,电瓶车也是车,老婆吧,能持家就行,其他条件用不得太好。
我仍然在努力地工作着,我没有空余的时间,但我发现,升职加薪不单单是工作表现,还是人情世故,也就是说得会来事,懂得哄领导开心,于是我也学着察言观色,但我的水平不高,比其他要上位的人差远了。
每天带着面具做人,很累,比我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还要累。
后来?后来我遇见了二傻子。
再后来?
我摆烂了,我成了职场的老油子,在岗位上混了半年工资,成功地拿到了解聘的通知书。
为了省钱,我租了城中村的出租屋的地下室,说实话,我挺喜欢这个地下室的,因为适合我,我不再仰望城市里的高楼大厦,我高攀不起。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我活得很轻松,很愉快,只是我安静不下来,我也不能让自己安静下来,睡醒了,就打开手机游戏,几乎什么游戏我都玩,游戏让我快乐,我躺在床上,天花板的灯没日没夜地亮着,我也没日没夜地活着。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怀念起自己的游戏,这个赛季的段位还没打上去呢。
我没错,是的,人为什么一定把自己套在一个叫“理想”的牢笼理?在里面拼命地挣扎着,受尽了折磨,最后仍然在这个牢笼里痛苦地过完这一生。
别跟我说什么励志的鸡汤,有毒,我不喝,要是喝了鸡汤就能实现自己的理想,那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穷人的。
人们总是崇拜那百分之一的成功案例,却对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失败者嗤之以鼻,因为他们在牢笼里活得太痛苦了,他们需要一颗糖果,来中和自己的苦涩。
我早已看清这一切,于是我走出了牢笼。
我不是行尸走肉,我活得很轻松,很愉快,很快活,很写意,很悠闲
长安西市。
单峰已经离去了,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我没有任何的寄托,我的所有寄托,都在这群兵渣子身上,这是我难得的友谊,他们是一群渣滓,但也是一群好人,我不愿意失去他们,我得想办法,让他们活着,像我一样地苟活着。
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西市的路口汇合,南山带回了通天猴的消息。
所谓的通天猴,其实就是一个黑市商人,从西市的祥云阁进去,穿过地下的通道,九曲十八弯后,再次走上地面,一处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宽大宅院出现在我们面前。
“客官,就是这里了。”
领路人躬低了身子,笑得十分灿烂。
柴胡把我们仅有的一贯铜钱交给了他,我实在是心痛,这个周蓦然真是会做生意,委托我们做任务,却一分资金都不给。
我们又成了穷光蛋,身上仅仅还有一枚玉斑指,也是从飘香楼少东家身上剥下来的,当时也想当掉,可当铺老板明显欺我们不识货,开出了1文钱的价格,被我当场就回绝了。
通天猴的这处宅院,怎么说呢,有点像四合院,四周围着高耸的土墙,没有门,是的,一道门也没有,唯一的进出口,就是这地下的通道,宅院的四周,又是宅院,将其团团围住,不用想,这些都是通天猴的家业。
我们走到外院,只见十数个贼眉鼠眼的大汉从正门里走了出来,看了我们一眼,便从地下的通道离去。
正门进去,便是前厅,前厅上,放着一堆杂乱的货物,什么都有,几个小厮正在分门别类,有点像我做过的快递拣包分类工作。
只是他们的分类工作,稍微要辛苦一些,除了擦干净货物上面的血迹以外,还得把戒指上的断指扣下来。
“见过这位阿郎,我们找通天猴,可否帮我们引荐?”
单峰站在我们四人身前,双手作揖,向着一名五十多岁头戴毡帽的老者行礼。
老者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眼神中既是不屑又是讥笑,尖着嗓子说道:
“你们连规矩都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