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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手刃仇人
    话说李自成离了金县,一路奔袭庆阳。虽然那七八千两军饷在何处,尚是个未知数,但只要有这种可能性,依然对这些边军士兵充满诱惑力。二百多人,每个人那可是三十两啊!够花几辈子的了!

    李自成在金县犯了事,心知虽然有二百多兵力,但仍需小心谨慎行事,以免徒生事端,所以一路上均是抄小路,尽可能隐蔽行踪。

    他向手下士兵约法三章,即:不得烧杀抢掠平民百姓,不得招惹官府官兵,不得践踏庄稼。若粮草不足,可打劫乡绅土豪。

    经历了这么多事,李自成其实早就厌倦了欺压百姓之事。他自己就是个平民百姓,深受其害。

    到得庆阳府,李自成令队伍在府城外十里安营扎寨,就地休整。

    庆阳府的探子发现府城外有边军驻扎,人数不详,立即禀报知府老爷,知府老爷王辉吓得屁滚尿流,当即召集州府上下官僚开会。

    金县被边军围困,县令被杀一事,消息已经在开始散布,尤其是周边府县两级官府,对此事议论颇多,近日也是高度紧张,生怕金县的悲剧在自己治下重演,一时可谓人人自危。

    知府王辉,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精瘦精瘦的。一群下属,形态各异,俱是如临大敌。

    有人说应该主动出击,一举歼灭李自成所部,既可以保治下平安,又可以向布政司和朝廷报功领赏,实在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有人说应该主动示好,捐上军费粮草若干,花钱买个平安。

    有人说要按兵不动,加强巡视,整肃城卫军兵力,随时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讨论了两个时辰,争执不休,最终这王辉拍板,多管齐下,以求万无一失。即:一是筹集军饷一千两,即刻派使者前去赠上,钱也不算多,一来投石问路,二来也是借机侦查消息;二是整肃一切防卫武装,加强防范,随时准备打一场硬仗;三是立即拟订文书,呈报布政司,报告边军进犯之消息,一则要求派兵镇压,二则要求拨付防务军费若干;四是严密封锁消息,避免百姓恐慌,更避免打草惊蛇;五是四处城门加强管控,凡进出人员,均需盘问登记,发现可疑人员迅速上报。

    当天夜里,庆阳府的使者一行三骑,带着一千两银子,秘密出城,一路朝李自成所部驻地而去。

    李自成正在睡觉,卫兵近来禀报,庆阳府使者求见!

    李自成心中纳闷儿,这么晚了,府城使者来做甚?快速披衣出帐,将三个使者迎到了帐内。

    “李将军跋山涉水,路途辛苦!当此深更半夜,我等前来拜见将军,多有打搅,多多包涵!”使者笑着说。这家伙,嘴巴还真甜,李自成之前不过是个七品把总,他竟以将军相称,这马屁拍得是震天响啊。

    李自成打了个哈欠,客气地说:“使者深夜光临,有何贵干?”

    “府尊老爷念及将军一行舟车劳顿,又在野外驻军,秋毫不犯庆阳府城,颇为敬重,略备纹银一千两,算是我庆阳府犒劳边军也!”使者笑呵呵地奉上纹银,“府尊老爷拖在下转达将军,不知将军有何吩咐,府尊老爷及庆阳府定当尽力配合也!”

    李自成拱手道:“多谢府尊老爷如此体贴!恭敬不如从命,李某今日就收下银两,我部必当奋勇杀敌,保家卫国,以报府尊老爷及庆阳百姓之深情厚谊也!”虚情假意说着,令近卫收下了银两。

    使者继续赔笑,关切地问道:“敢问将军一行行程如何安排,还有哪些方面需要我庆阳府配合?将军但说无妨,府尊老爷会细细安排!”

    李自成皱着眉道:“我部前往直隶拱卫京师,路过庆阳,借宝地安营扎寨,休整两日后即启程东去。府尊老爷不必顾及我等!三位使者前来犒劳,实在辛苦,夜已深沉,三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将军这是哪里话?将军一行不辞劳苦,跋涉千里拱卫京师,实在令人佩服!军营重地,将士们也要休息,我等就不再打搅,就此告辞!凡有需要,随时吩咐!”使者客套一番,告辞而去。

    打发走使者,李自成嘀咕,这深更半夜的,恐怕来送饷慰问是幌子,来刺探情报才是真吧!老子就是来寻王国私吞的军饷而已,你们搞得这般兴师动众,我还真是惭愧啊!

    不过,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一千两,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同时,使者的到来,也让李自成警惕起来。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庆阳府白白送来一千两,恐怕不怀好意,所图非小,自己还是小心行事为妙,不要在阴沟里翻了船。

    次日,府城派人前来送银子的消息已经传开,士兵们纷纷要求发饷。李自成非爱财之辈,当即下令,每人发放四两饷银,留了一百八十两,作为购置粮草的军费。

    多数士兵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早就想着衣锦还乡,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当即就有一百五十多人选择了离开。

    队伍只剩下五十多人,这些要么是孤苦无依的人,要么是想跟着李自成捞更多的人,要么是犯了死罪无处可藏的人。

    人员锐减,十分不利。若是被府城的城卫军包围,必败无疑。加之探子来报,府城戒备森严,对进出人员严格盘问登记,混进城去的风险陡增。李自成当即下令,放弃这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八千多两银子,开赴米脂县。

    这样一来,又有二十几人选择了脱离队伍。二百多人的队伍,瞬间只剩下三十多人。

    李自成带着这支队伍,一路潜行,行军三日,来到了他的故乡米脂县。

    踏入米脂县地界的那一刻,李自成召集三十余人,开诚布公道:“李某昔日遭奸人陷害,械游于市,关进牢房,受尽屈辱。后由友人相助,逃离了监牢,手刃仇人有二。然官府毒辣,编造谎言,说李某另杀八人,四海通缉,欲让李某永不得重见天日!此番李某归来,必报此大仇,手刃余下之仇人也!是继续随行,拟或就此告别,请诸位三思,李某绝不强求也!”

    三十几人大多数不知情,此刻俱是愕然。然而,这中间不乏犯下重罪之人,倒也很容易接受。又一轮的自我取舍,连同李自成和李过,最终剩下了二十三人继续跟着李自成。

    亥时,李自成带着众人奔赴县城,第一站直奔盖府。盖虎与他有夺妻之恨,昔日自己只砍下了他一只手,而没取了他的命,李自成一直耿耿于怀,连做梦都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

    此刻,盖府的大门紧闭,门口点着红红的灯笼,非常安静。门口有两个乞丐,一个已经饿死,一个正在贪婪地啃着一块西瓜皮。

    见李自成等人身着边军服装,手持长刀,这乞丐露出灿烂地笑容,连滚带爬过来磕头:“军爷行行好,收下我吧!”

    “我等非官军,而是官府通缉的要犯!整天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尔考虑清楚,果真要加入我等?”李自成饶有兴致反问道。

    这乞丐有些兴奋地说:“刀尖上舔血甚好,收下我吧,我不要当个乞丐遭人唾弃!”

    “即是这般,你们且带他去吃点东西!”李自成说着,命人将乞丐带走,又命众人把守好四面八方,密切关注四周动向。

    继而,李自成自己冲锋在前,飞身而起,一脚踹开了大门,怒吼道:“盖虎何在?你李自成爷爷在此,速速出来受死也!”

    盖虎的五个家丁持棍棒前来抵挡,李自成怒目圆瞪,厉声道:“我乃李自成,前来取盖虎盖龙项上人头!此乃我和盖虎私人恩怨,冤有头债有主,此事与尔等无关也,还请尔等速速闪开,否则别怪李某的刀枪无眼伤及无辜也!”

    家丁们认出此人是李鸿基,那个身背十条人命的大魔头。虽然有些疑惑,这李鸿基如何自称为李自成,但五人还是纷纷让出通道。

    李自成一边往里走,一边继续暴喝:“盖虎何在?李自成爷爷在此,速速出来受死!”

    陆续又有家丁、丫鬟、老妈子惊醒,还有盖虎兄弟的家眷惊醒,前来阻挡询问,均被李自成喝退。李过以及两个士兵,紧随李自成身后,以防不测。

    盖府上下的家眷仆人,均被李自成的士兵驱赶到了外面,刀剑相向,严密看守,一时间哭声震天。

    盖虎和盖龙兄弟均已惊醒,情急之下,一个钻进了床底,一个躲进了谷仓。

    李自成、李过等四人一番搜寻,在床底下拉出了盖虎。

    独臂盖虎吓得屁滚尿流,面如死灰,跪地磕头求饶:“鸿基爷爷,饶我一命!昔日都是盖虎糊涂,余生盖某愿为鸿基爷爷当牛做马也!”

    李自成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冷哼道:“混账!李鸿基已被尔等害死,这世上只有李自成,再无李鸿基也!”

    “自成爷爷饶命!自成爷爷饶命啊!”盖虎疯狂磕头求饶,“只要你肯放我府上老小一条生路,这府中一切皆归爷爷取舍!”他的身下,已尿湿了一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李自成咬牙切齿说着,手起刀落,直接斩落盖虎的人头。

    杀了盖虎,李自成四人继续搜寻,奈何盖龙躲在谷仓,如何搜寻得出?

    李自成命令十人把守各处,五人看管家眷仆人,自己则带着七个人,将盖府上下值钱的物件掠夺一空,最后开始搜集粮食。

    这样一来,躲在谷仓的盖龙也被搜了出来。

    昔日不可一世的县丞,此刻早已魂魄出窍,跪在地上磕头告饶。

    李自成厉声喝问道:“李某斩杀韩金儿、艾诏属实,另外八人到底系何人所杀也?为何要栽赃嫁祸于某?”

    “李爷爷,都是那宴子宾和艾兴的主意,说要灭杀一切可能知情的人,实在与盖某无关也!还求爷爷开恩!”盖龙哭泣着解释道。

    李自成冷笑道:“都道县衙是盖二爷的县衙,大小事务全凭盖二爷定夺,此刻何必如此谦虚?”

    “真的不管盖某的事?若有半点虚言,盖某死无葬身之地!”盖龙焦急地解释道。

    “既然盖二爷发下了如此毒誓,那李某不成全你,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放心,李某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李自成狰狞地笑着,又是一刀斩落了盖龙的人头。

    杀了盖虎盖龙兄弟,李自成命十人继续负责抄盖府的家,自己带着十二人,奔向艾府。

    此番杀人抄家,动静太大,已经惊动了整个县城,街坊邻居都来围观,县衙早已组织了一百士兵巡视抵御,死死把守住艾府的门。

    十三对一百,城卫军硬是动也不敢动,完全处于下风。

    李自成再度高呼:“诸位,我乃李自成!此番至此,只为要艾兴的命,不想伤及无辜,还请诸位让开!或者令艾兴自己出来受死!否则,李某手上的刀可没长眼睛!”

    艾兴已经出现,虽然略显狼狈,但还算淡定,站在一百城卫军后,颤声命令道:“通缉要犯李鸿基,身背十余条人命,人人得而诛之!拿下逃犯者,报功朝廷,赏银百两!”

    好家伙,赏银一百两,还真不是个小数目。士兵们纷纷心动,持刀朝李自成等人围杀而来。

    李自成哈哈大笑,怒喝一声,不退反进,挥舞着刀冲向一百士兵,怒吼道:“挡我者死!”

    “叔父莫怕!侄儿来也!”李过暴喝一声,也是手持大刀,迎着一百士兵冲去。

    另外十一人也是亡命之徒,被这李自成叔侄二人的气势所传染,有样学样地冲锋起来。

    十三人狼入羊群,手起刀落,已经倒下二十几人。

    城卫军一击而溃,四散而逃。艾兴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李自成飞掷出大刀,一刀将艾兴洞穿,钉在了地上,没气儿了。

    围观的人都已惊呆了,这李鸿基往日很老实啊,怎地宛如杀神下凡一般?

    很快,就有很多人拍手称快,大声叫好。李自成心里一阵酸楚,当初自己械游于市,破口大骂的人,难道不也是这些人吗?

    仇人只剩下县令宴子宾一人,李自成等人势头正盛,大步流星奔向县衙。

    推门而入,毫无抵抗,里里外外搜寻一番,县令本人包括家眷,都已毫无踪影。整个衙门,就没有什么值钱物件。

    这衙门里的下人,也没有一个熟悉面孔,李自成当然知道,熟人都已被灭了口。想来,张献忠的弟弟张四娃,恐怕也已身首异处。

    抓了个小吏,李自成威严地审问道:“县令宴子宾何在?”

    小吏连连磕头,吞吞吐吐道:“回军爷,宴太爷三天前已收拾值钱物件,携家眷出城,说是回老家省亲去了。宴太爷当时走得匆忙,连盖爷和艾主簿都未曾告知也!”

    “宴子宾老家在何处?”李自成再度询问道。

    小吏解释道:“小人不知也!”

    李自成不再为难追问,出得县衙,率部直奔城郊李家站,也就是他的老家。

    家中已是了无牵挂,李自成令队伍先行潜伏,自己则来了堂弟李岩家,只是瞧一瞧自己的堂叔堂弟。

    深更半夜有人敲门,李定安出来一瞧,竟然是被通缉的李鸿基,是又喜又惊,连忙把李自成拉进里屋,低声询问:“鸿基怎地回来了?”

    “叔父,鸿基已改名自成,这世间再无李鸿基,只有李自成也!”李自成解释道,“此番返乡,自成已斩杀盖虎、盖龙、艾兴一众仇人,奈何那宴子宾已回老家,躲过一死。自成来瞧一瞧叔父,不便久留,即刻启程。”

    李定安摸索一阵,取出了那一贯多铜钱,颤抖着手交与李自成,“鸿基,此乃县衙杂役田明亮拖我退还与你的赋税,他说你户籍薄上还有四口人,实际只有两口人了,多收了你两个人的人头税!”

    “哎!三弟呀……”李自成感叹一声,却说不出话来,转而道,“叔父,自成犯下如此大罪,更兼兄弟二十余人在等候,就不久留了!叔父且照顾好自己,侄儿告辞!”说着,丢下铜钱不顾,另丢了一把碎银子,快步出屋。

    李自成走后,在李定安的催促下,李岩很快收拾几件衣物,带上李自成给的银两,快速追了出去。李定安望着李岩的背影,老泪纵横。

    须臾,李岩追上了李自成,李自成见李岩背着包裹,责问道:“弟不照顾叔父,这是何意?”

    “鸿基兄有恩于弟,弟愿追随兄长,患难与共!”李岩正色道。

    李自成再度责备:“叔父年事已高,弟不思养老送终,简直胡闹!”

    李岩正色道:“自兄长犯事以来,家父与弟每每夜不能寐,三番五次寻觅兄长之踪迹而不得遇。弟虽不才,然跟随兄长左右,也好有个照应!还请兄长成全!”

    李自成拗不过,只得答应,心中一股暖流泛起。

    和众人汇合,队伍已经是二十五人,之前收了个乞丐,刚才李岩又加入了进来。队伍一路急行军,天亮时已离开李家站四十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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