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就好了？”
“诶，跟你说话呢。你没事了吗？”
在闻悦好从床上起来，往自己腰带上一个个地挂他装丹药的布袋的时候，青流就在他脑内喋喋不休。
“你倒是回句话，你这样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谁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是能随便看我的记忆和想法的吗？”
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衫，闻悦好反问。
青流仿佛瘪了瘪嘴，语气不满地抱怨道：“你如今已入炼虚境，要窥视你的内心哪有那么容易……”
“……”闻悦好兀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沉默片刻后他抖了抖袖子抬起头看向窗外，“我好了。”
“什么好了？诶，我说你……”
“我说了，我已经好了！”闻悦好的语气变得不耐，他的手在身侧紧紧握拳复又松开，深吸一口气后，他的语气变得冰冷，“需要我给你证明吗？”
“没有别的外力干扰，我会变成那样是必然的结果。即使把法清杀了，以当时的状态面对门外那群攻进来的人，下场只会更惨。”
“不知道缘由，但目前的情况看来是，只要我受到对肉体损坏不大的‘致命伤’，就会陷入吃人的狂暴状态而不是死去。”
摊开手掌看手里抓着的那节小骨，闻悦好用手指小心仔细地抚摸起来：“其实，用无数的如果去假设，要规避这个结果也并非不可能，但那都只是基于看到了全部事情之后的‘如果’。”
“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没有改变过去的力量，能做到的只有在‘现在’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与其困于过去的苦痛踟蹰不前，不如迈开步子去尽力弥补，这是我的信条。”
听到这样的话后，青流沉默了。
既然自己的搭档不再有问题，闻悦好也没有继续解释，他推开木门离开了这间他修养半月的房间。
“但愿你是真的看得开吧……”
忽视了青流的叹息，他迈开步子穿廊过厅，来到了大街上。
这里看起来不是巩州，至少离云顶宫距离很远。入得炼虚境后他对灵气的感知更加敏锐，云顶宫修者聚集，但凡距他十里以内都不会感知不到。
而且这里比之巩州城，也实在繁华太多。锦缎丝绸、雕花铜镜、脂粉香薰，到处都在展现着盛世下的安宁享乐，高头大马在街道上哒哒踏步，亮丽的酒楼里，穿着艳丽的异邦舞女在醉人的歌乐声里婀娜。
闻悦好有了猜测，但还是走到正在客栈对面的茶肆吃茶的幽孑旁边坐下，出声询问：“这是哪儿？”
“长安城。”幽孑啜了口茶，招呼小二给闻悦好也上个茶钟。
盯着小二用一把长嘴的铜壶给自己茶钟里注茶，闻悦好问道：“到这儿来干嘛？”
“魏姑娘说想回来看看父母，就托一位弟兄将她送来了。您当时那身伤也需要好药养着，在下便私自决定带您也来了长安。”
点了点头，闻悦好端起茶钟喝了口热茶，他砸了咂嘴，皱着眉把茶放下了。
幽孑见状微微眯眼笑了：“这唤作浮梁茶，您恐是吃不惯。”
“这茶不好。”闻悦好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南山大王这一直窝在山里的妖怪能懂什么茶道？但转念想了想，反正什么都能推给压根不存在的梦里指点的仙人，于是又放下心来表达：“涩口。”
幽孑点了点头：“确实苦涩，但能解暑醒神，常言道良药苦口，喝些没坏处。”
闻悦好摇了摇头，对幽孑伸出一只手：“还有银子吗？分我点。”
幽孑挑了挑眉，轻咳两声：“这金银可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您若是打算去奢靡一把，在下可不能同意。”
“抠门。”见幽孑婆婆妈妈的，闻悦好把手收了回来，起身就离开了茶肆，“你不肯变，我自己去变。”
“诶！”一听到闻悦好要用神通去做坏事，幽孑连忙把人抓了回来，“祖宗，你要什么，我给你去买还不行吗？”
闻悦好伸手比划了一下：“一斤桃，半斤糖，还要一个这样大小的陶罐。”
幽孑摇了摇羽扇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去寻这两样东西去了。
幽孑买东西的时间，闻悦好跑回了客栈，和掌柜的好一番商量，这才借得火房一用。
桃和糖都到手，闻悦好便熟练地把那堆红彤彤的蜜桃全部洗净后，剥了皮、去了胡。弄下来的果肉快速地切成丁，丢进锅里加了莫约四两的糖和一勺水混匀，起火熬煮。
边熬边搅动，水分蒸发，桃香随着上涌的热气飘散开来，混杂着糖甜蜜蜜的味道，即使是在东市这样多是满足达官贵人需求故而奇珍异品许多的商市，这样的香气也是独此一家的新奇有趣。
且美味。
少有人不喜欢甜蜜蜜的东西，何况这味道还带着桃的芬芳，在桃酱熬煮至浓稠之前，火房里就聚集了不少人来围观。
这其中有客人，有小二，甚至连掌柜都不免好奇，一群人盯着闻悦好只看他究竟在搞什么东西。
收汁粘稠，桃酱便大功告成，装入罐中之后还剩下不少，闻悦好便大方放言：“掌柜的，说好的决不食言，剩下的桃酱都归你了。”
说罢，也不管火房里不受控的混乱哄抢，闻悦好抱着陶罐就快步离开了自己引起的烂摊子。
又到茶肆讨了一竹筒冷茶，闻悦好嘱咐幽孑对留在长安的魏夜鸠多加照顾之后，便快步行至暗处隐了身形，腾云往双叉岭的方向飞去。
青流不知闻悦好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忍不住多问两句：“你这是往哪儿走？回云顶宫？还是双叉岭？这个方向除了玄奇、玄阳，还有谁会欢迎你？”
“看我手里带的东西，你猜不出来？”
“鬼知道你突然犯什么病。”无言半晌，青流的语气忽地高昂起来，“啊！你莫不是……”
“对。”坚定地看着前行的方向，闻悦好沉声答道，“我要去五行山，找齐天大圣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