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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猎鹿
    北国的冬天本就夜长,到处冰天雪地的也没什么活动消耗,加上马爌白天又睡了懒觉,旁边还躺着一个唾手可得的尤物,所以马爌哪里能还睡得深沉,一晚上半梦半醒地辗转到了天亮。

    刚到辰时(早晨七点,马爌实在睡不下去了,就悄悄地坐起来准备起床。

    听到马爌那边的起床动静,苏月珍急忙披衣起来服侍,被马爌摆手制止了,一边对苏月珍说道:“这天寒地冻的大雪天里,又没什么事儿,你只管睡你的,有事时我自会叫你,你没来之前,个人起居的事我都是自己来的,并不需要别人服侍。”

    见苏月珍不听,马爌继续说道:“你是母亲大人亲点的通房大丫鬟,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少爷了,私下里你怎么称呼我都行,只要你喜欢就好。”

    苏月珍应下了,但顺嘴回了一句道:“通房丫鬟也还是丫鬟,我觉得还是叫少爷顺口,当初跟春兰她们在一起时,我们私下都是称呼您四爷或者说四少爷的,都已经习惯了,还是觉得叫少爷最顺口。”

    俩人说话间苏月珍到底还是起来了,马爌也只得由她。

    那边,进宝听到主子起来了,也慌忙披衣而起,冲进客厅把快要熄灭的火炉重新加柴烧旺。苏月珍取过烧水的水壶,从旁边的木质水缸里舀满水后放在在炉子上开始烧洗漱的热水。

    洗漱完后,照例是进宝回总兵府去取早餐,餐毕,马爌出门看了看,见地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天色阴沉,看样子还要下雪。

    马爌看实在无甚去处,就又拿出自己编的课本来。进宝一看,登时脸就苦了下来。

    马爌看到金宝的脸色后想了想说:“算啦,今天的课程都是你已经学过了的,再让你陪学确是难为你了,今天少爷放你的假,出去找你的狐朋狗友们耍去吧,记得午间回府里把午饭取回来。”

    进宝闻言慌不迭地答应着,一边一溜烟儿地就不见了。

    给苏月珍上了一个多时辰的课后,苏月珍依然学得津津有味,但马爌却有些吃不消了,毕竟授课是很费精力的,特别是给一个汉语还不太利索的文盲授课。

    看看已经到了巳正时分(上午十点,马爌放下课本说:“走!今天就先学到这里了。”

    马爌出门看了看天,发现太阳隐约露了出来,看样子是不会下雪了。就对苏月珍说:“你拉上马,带上弓箭,咱们打猎去。要知道雪天可是打猎的好时节,咱们碰碰运气去,要是猎到合适猎物的话,少爷我今天就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尝尝少爷我的手艺。”

    苏月珍去马厩拽了两匹马来,又去拿了马爌平时惯用的弓箭,顺手也给自己拿了一张弓,装了十几只箭在箭袋里。

    苏月珍作为蒙古姑娘骑马射箭自然都不在话下,马爌虽然穿越以来喜欢使用火铳,但毕竟继承了原来的身子和身体意识及技能,骑射功底还是相当不错的。

    两人也是运气不错,刚出城不远,就发现了猎物的踪迹,经过仔细辨认,二人一致认为应该是鹿,从蹄子大小和深浅来看,估计重量得有二百来斤左右。

    俩人顺着蹄印追踪了十余里后果真发现了一只落单的马鹿,看体型特征应该是头未成年的雄性马鹿。

    之所以说是未成年,是因为西伯利亚的成年公马鹿一般都有四百来斤重,虽然没有中亚地区的天山马鹿大,但这头两百多斤左右的显然还未成年。

    马爌有些后悔没带火铳来,马鹿很种很警觉的动物,不能靠得太近,太近它就跑了,骑马跟本就追不上它。

    但太远了弓箭显然没什么把握。即便侥幸射中,但远射的穿透力对付这种两百多斤的大型动物只能射伤而不能一击致死,带伤的动物会跑很远后才会死去,甚至几天后才会死去,这会导致猎人无法得到猎物的尸体。

    今天俩人的运气实在是太好,都靠的很近了,小马鹿才警觉地抬起头准备逃走,但已经晚了,马爌和苏月珍射出的两只箭几乎同时钉在了小马鹿的身上。

    马爌下马掂量了下死鹿,先前估计得没错,这头鹿至少有两百斤重。但问题却来了,大家都知道,蒙古马属于小型马,体格不大,今天又驮着马爌这种大块头奔驰了这么久,若是由马爌骑着再驮着沉重的鹿回去,加上马爌一百多公斤的体重后,以蒙古马的体型,马会吃不消的。

    苏月珍也看出了马爌的顾虑,赶忙说道:“少爷!要不放我马上吧?我身子轻些,加上鹿身,马勉强可以承受。”

    马爌抬眼看了看苏月珍高挑丰满的身形,估计体重也得有七十公斤以上,心想也行,至少比我要轻上不少。

    把那头马鹿横放在苏月珍的马鞍前,为了不伤马力,回程的路上俩人只是策马慢慢踱回中军城。

    及至回到住处,已经到了下午半晌,进宝拿回的午饭早已凉透了,还在那里眼巴巴地等着呢。

    卸下鹿身后,马爌才看到苏月珍上午出门时新换的衣服已经被鹿尸弄得污秽不堪。苏月珍本来就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估计心里边已经心疼坏了。

    马爌有些歉意地道:“辛苦月珍了,我这个大老爷们的竟让你一女子干这种污秽的粗活,而自己却空手。”

    苏月珍却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有什么,想我们蒙古人原本就是整日和牛羊打交道的,过去每天都是如此,只是跟了少爷后才有条件这么干净讲究的,就说这种绸缎的衣服吧,过去只有贵族老爷们才有的,像我们这样的普通牧民人家,哪里会舍得用。”

    马爌和苏月珍简单洗漱了一下,又简单吃了一点儿东西后,马爌就让进宝回府去拿一些调料,说是要露一手做一次烤全鹿大餐。

    听到回马府取调料的进宝说道马爌猎到了一头很大的鹿,晚上做烤鹿大餐,原本就因整日在家猫冬闲的发慌的马倩坐不住了。

    马倩作为一个将门出身的姑娘,又是独女、幺女,从小父兄们就对她娇纵惯了的,母亲侯氏同样是将门出身,对幺姑娘的抚养也不似传统文人士大夫家庭那般管束严格,所以马倩从小就性子活泼跳脱,浑不似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听到哥哥要做烤鹿肉,马倩就嚷嚷着要去四哥那儿吃烤肉,马府里几个大些的孙辈和几个有体面的丫鬟嬷嬷们也跟着起哄,要跟马倩一起去。

    侯氏无奈,只得一一允了。

    到了最后,连侯氏自己也被女儿撺掇动了心,准备和女儿、儿媳及孙儿们都一起都过去。

    就连一贯严肃的马林一看这是要全家出动的节奏,连老妻都要过去,就也想跟过去凑凑热闹,侯氏却是不允。

    “老爷你就不要去了,有你在场,孩子下人们也都不自在,免得生生被你搅了气氛。”

    马林无奈,只得一个人在家留守。

    马府的女人们从开原甫一来到蛮荒的漠北,原来习惯的城市生活一下子大变样了。

    首先原本精致的生活,体面的社交都没了,几个月来早就憋闷得难受,难得听到有这么个有趣儿的机会,且是正当红的四少爷组织的,太太、大奶奶、二奶奶和大小姐及孙辈的哥儿、姐儿们也都去,这么个露脸的机会,就连马府里有些体面的下人们都趋之若鹜。

    傍晚时分,以侯氏为首的马府一行人乘着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来到马爌在匠户营的住所,一下子就把原本很宽敞的客厅给挤得满满当当的。

    苏月珍忙前忙后地端茶递水,马爌则顺便和侄子侄女们打趣逗乐,整个场面显得其乐融融。

    随后侯氏又拉着苏月珍嘘寒问暖的,还直夸苏月珍自跟了马爌后,短短时间里汉话精进了很多,若不仔细分辨,如今已经完全听不出她的外族口音了。

    看到赶车的几个粗使下人还在外面的雪地上傻傻地等着,马爌就吩咐他们几个先回去,不用在这里等,等晚间太太们要回去时再差人通知他们来接。

    在马府女眷过来之前,马爌和苏月珍俩人已经把鹿剥洗好了,去掉了头蹄内脏等清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在一旁备用。

    把母亲一行人安顿后后,马爌就到屋外准备烧柴练碳。

    说起肉类烧烤来,有一个原则是尽量不要架在明火上直接烤,因为明火一是烟雾太大,呛鼻子熏眼睛的,还容易把一些不好的柴烟味留在肉上,影响味道。二来木柴明火的火头温度不够,锁不住肉中的水分,容易把肉烤干,影响口感。

    当然,明火烤的肉也不是不能吃,只是会风味大减,烤出的肉表层硬内里干,水分全无,嚼起来干硬发柴,全无鲜嫩的口感。

    而正宗烤肉需用炭火的高温一开始就把肉的表层快速焦化,产生所谓的美拉德反应,锁住内里的肉汁水分,烤好的肉外焦里嫩,鲜嫩可口。

    马爌猎到鹿后就想着不如趁雪后冬闲,弄个烤肉晚宴给家人们解解闷儿。

    原本马爌想给家人一个惊喜,等晚一点儿再通知她们,所以就没有提前告知。也没找马府的厨子过来帮忙,只是让进宝先回府拿些必备的调料,只留下苏月珍帮忙打下手,没想到进宝提前把人给招惹来了。

    只所以用烤肉做家庭聚会的主菜,是因为马爌前世最爱的就是烤肉,吃得多了,在烤肉一途倒也有些自己的见解心得。

    不管是美式的低温慢烤还是中式的小串儿串烤,还是边疆少数民族的整只烧烤或者密封焖烤都有以些了解。当年他也曾在旅游时亲手烤制过全羊,对这种烤制法也算是有一点儿经验。

    虽然今天要烤的这只鹿要比烤全羊大得多,但烤制的程序是一样的,只是烤制的时间要适当延长一些。

    遗憾的是马爌自穿越以来过的都是兵荒马乱的日子,没有机会施展手艺,汉人传统上又不怎么使用烧烤这种烹饪方式,所以穿越这几个月来,极少能吃到烤肉,特别是有水准的烤肉。每天吃的都是寡淡无味的明代饮食。肚子里早就馋虫肆虐了,

    及至漠北安顿下来后,他就第一时间指点匠户营的工匠们给自己做了一个后世才有的大号烤炉备勇,烤炉形制是铁质带盖的横卧式可旋转闷烤炉,就准备得空时犒劳一下自己。

    准备好要用的调料,待炭火练好后,马爌指挥进宝和苏月珍协助,把收拾好的鹿身上穿上铁钎,伸展开鹿的躯干分别固定绑扎好后架在了烤炉上。

    架上去后却发现原本为烤全羊准备的烤炉小了,在里面伸展不开。没办法,只得把鹿腿裁了半截下来。

    捆扎好的鹿坯入炉后要先把鹿身表面的水分收干,这个阶段既不刷油也不刷调料,先盖上炉盖焖烤几分钟,然后观察鹿坯表皮,待表皮稍微变黄,表面水分全部蒸发且能看到表皮上有油脂渗出时为止。

    此时就要对鹿坯做第一次修整刷油。

    只见马爌右手执刀先顺手刮去表层渗出的油脂,划开鹿身上的各处关节和筋膜,把大腿、脊背等肉厚处的肉划开直至见骨,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进味和受热均匀。

    然后送刀至左手,右手取出毛刷,蘸满油后在油缸边沿顺手抿去多余的油,以防到处滴溅。然后快速均匀地刷在鹿坯的整个内外表面上,刷油的目的是让鹿坯表层受到油的保护不被烤焦,并最大限度锁住住肉内部的水分,使肉的内部鲜嫩多汁且表层酥脆。

    刷油的速度要快,刷油修整后要立即合盖焖烤,整个过程大约要一个多时辰,刷油修整的次数则多达六七次。

    休整一般是十五至二十分钟左右进行一次,修整时一边要转动鹿坯,一边用刀飞快地把一些翘起烤焦的地方剔除,同时注意观察四肢关节肌肉的受热收缩情况,在烤制过程中,刷油修整的同时还要随时观察调整火力的大小和对应位置,并及时做出调整,确保烤制出最佳效果来。

    最后一刻钟是整个烧烤过程中的关键,也是刷最后一次油的时候,需要把温度调整得高一些,火力大一些,只有这样才能使烤鹿肉的表皮酥脆鲜美,内部鲜嫩多汁。

    如果最后时刻火力不足,温度过低将会造成烤肉表皮水分过多,造成表皮坚韧、肉质干柴的后果。烤肉的表皮一旦发韧,会很难咀嚼,严重影响烤肉口感。

    待烤鹿色泽金黄油亮,打开炉盖香气袭人时暂停,用刀尖把鹿大腿处等肉厚的地方紧贴腿骨划开,再反刀回划掀开直至露骨;肩胛处深深横切,从刀口顺颈骨向上划开至两侧;最后在腰处横划三刀断开脊骨,在胸口与肩胛结合处顺势划一刀掀开肩胛骨,至此烤全鹿刀工操作完毕。

    最后一次刷油,开始正反两面涂撒事先准备好的的调料,因为条件不具备,调料很少,都是马爌苦凑出来的,主要有精盐、胡椒粉、野葱酱、黄豆酱、蒜泥、和茴香粉等组成。

    其中最主要的一味调料就属安息香了,也就是后世的孜然。这是马爌上次用铁锅跟车臣人换盐时专门让车臣人给弄的。

    东西倒不贵,但为了让蒙古人明白什么是孜然,可把马爌急坏了,叶赫人没吃过孜然,所以压根儿不知道孜然是什么东西,翻译不了,马爌也不知道孜然在蒙古语中是什么,但他知道此时孜然在蒙古地区已经是很普及的调味,因为马爌在车臣汗硕磊那里吃烤羊肉时尝到过。

    最后还是马爌把孜然的形状画到纸上,又用手做出撒在羊肉上的动作才让蒙古人明白是孜然。

    以上这些就是马爌所能找到的所有调味品了。撒上孜然后,最后又涂上一层薄薄的蜂蜜以增加风味,撒上一些芝麻增香,再最后回炉烤五分钟左右,至此,一道喷香四溢的烤全鹿大功告成。

    马爌的这一番手法娴熟,刀法精妙的烤鹿表演看的众人眼花缭乱,再嗅着的烤肉独有的香气,早就令人食指大动。

    就连母亲候氏也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道:“你这孩子好的不学,专门钻研这些下九流的旁门小道,没的令人笑话,将来传扬出去了恐怕连个门当户对的媳妇都找不到。”

    马爌的贴身小厮进宝,也是心里暗自纳闷,自家少爷什么时候还会这个?以前怎么从不知道少爷有这一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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