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嫙离开江以湛的蓝轩后, 就去了虞秋的小院, 她正欲过去进入时, 见到虞听燕沉着脸走过来, 便问道:“虞三姑娘这是?”
虞听燕看着眼前瞧着静秀美好的白如嫙, 觉得不喜, 她道了声:“没事。”
她正欲走, 白如嫙却唤住她:“虞三姑娘是来找你姐?”
虞听燕应道:“嗯!白姑娘也要找我姐?不过言颜说今日我姐谁都不见。”
提起这个,她就来气,大概是因知道堇宁王对虞秋有意, 祖母也不知是想做什么,竟让她过来找虞秋回虞家一趟。无论原因是什么,她想, 定然不会是她希望的, 凭什么虞秋总能得到风头。
“谁都不见?”白如嫙似自喃地轻轻出声。
虞听燕朝白如嫙颔首后,便走了, 这一次白如嫙没有唤住她。
看着虞听燕渐渐离远, 白如嫙发现周遭没其他人, 她便忽然一跃而起, 从小院内正屋屋顶降落。她仔仔细细地听着里头的声音, 可以清楚地知道里头只有一人,大概就是言颜。
莫不是虞秋又跑了?
她跳到院外落地, 再看了看周围后,面无异色地离去。
她冷冷勾唇, 若虞秋真是跑了, 那最好能真的成功消失,不再出现与她抢他,否则还得她来亲自动手。
而虞听燕在离开后,直接回了虞家。
虞老夫人见她是一个人回来,便淡问:“你二姐呢?”
虞听燕最乖的时候便是在面对虞老夫人时,她道:“我没见到二姐,与她要好的言姑娘将我给拦住,说二姐谁都不见,哪怕我说是祖母让二姐回来一趟。”
虞老夫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些沉:“她是何意?”
虞听燕应道:“听燕不知。”
一旁的薛氏出声:“还能是何意,大概是攀上高枝,已不将我们虞家放在眼里,老夫人想见她一面都不行。”
虞老夫人冷了脸:“还真是不识好歹。”
他们虞家虽大不如前,却也仍是有头有脸的,虞秋若与虞家牵上线,定能抬高身份,多少对其与堇宁王的这段姻缘有利,拿下堇宁王妃的位置能更易。
可惜这丫头是个没眼见的。
薛氏瞧着虞老夫人,道:“看来需要找个机会好好与她说。”他们如此虽是为拉起虞家,但对虞秋亦是有大好处。
虞老夫人哼了声,一时未语。
看着努力与虞秋拉上线的祖母与娘,虞听燕不由暗暗气愤,偏偏娘还与她说,只要帮助虞秋在堇宁王府拿到一个高位份,拉高虞家的门第,对她以后的亲事亦是有好处的。
谁要虞秋来帮衬她?
她不稀罕!
虞听燕朝虞老夫人福了个身后,就走了。她喜欢楚惜,她只要楚惜,她此生都不可能放弃楚惜。
想到楚惜,她便又去了常悦书院。
她去到常悦书院时,书院已经解封,之前也得知楚惜被抓之事,后来又得知楚惜已脱罪的她大大地松了口气,便在拉了拉嘴角后,以最好的状态进入。
常悦书院虽被解封,里头却仍旧安静,她进去只见到一个人在扫地,便过去问道:“楚先生可在书院?”
那人看了看她,道:“先生昨晚离去,一直没回。”
对于楚惜的任何事,虞听燕都有想了解的欲望,便又问:“那他是去了哪里?”
“不知道。”
虞听燕便不由失落,虽明知楚惜暂时对她无意,她仍希望能多见见他,所以鼓起勇气再来的她在路上自然是欣喜的,未想扑了个空,不得不垂着头离开书院。
而她心心念念的楚惜早已由西城门离开,去追虞秋了。
身上仍带伤的楚惜骑着马一路往西去,就盼着能借机将要离开的虞秋带在身边,好生哄着,奈何他追了几个时辰,都没能看到她,便驱马停下,眉头微拧。
照理说,现在定是能追到人。
他再往前行了段距离,由一个茶摊停下,问摊主:“之前可有辆从瑜都过来的大马车路过?马车里是两大一小,赶马车的是个穿灰色衣服的中年人。”
摊主想了下,应道:“小的从天蒙亮就来设摊了,没看见有任何马车路过。”
楚惜一琢磨,暗觉自己这可能是中计了。
他稍顿,马上往回赶,半路恰遇到他派在堇宁王府外盯着虞秋,后来在她跑后又跟着她的几个人,便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拱手应道:“在刘奕回书院通报公子时,我们被不明的人迷倒,醒来就追了过来。”
楚惜闻言便确定确实中计,虞秋并不是从西城门出来的。
他清楚地知道,虞秋不可能有这个脑袋瓜子与能力算计他,所以……
思此,他加快速度回赶。
这时的虞秋他们已在另一个方向离得极远,马车里,虞秋总觉得各种不踏实。后来在一三岔路口,她见到一个面摊,便问文初雪:“我们下去吃点东西?”
文初雪点头:“好,颀儿也该饿了。”
她们仍是扮着一对夫妇,俊男美女,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只一踏下马车,便让人移不开眼。面摊伙计笑呵呵地迎过来:“公子夫人要吃面?”
虞秋闻言不由笑道:“来面摊难道还吃别的?”
伙计一见她如花般的笑,便不由觉得晃眼,虽以为她是个公子,也仍旧不由脸红。他抬手挠了挠脑袋,颇为不好意思道:“那你们先坐下等着,一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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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虞秋吃着面时,想到什么,便对伙计与摊主道:“我可否能拜托两位一件事?”
闻言摊主与伙计一道靠近,摊主开口:“公子要拜托什么?”
虞秋拿了两块不算小的银子搁在桌上,看了眼前面那两条路,道:“若是有人打听我们的去向,你们便说我们走了往北去的那条路。”
摊主与伙计都各自拿了块银子,笑道:“没问题。”
“谢谢!”
她们吃饱还装了份面带上马车,随着马车往南拐后,文初雪便问虞秋:“秋秋是不是也感觉不大对劲?”
虞秋点头,拧眉道:“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你也有感觉?”
文初雪道:“也不知是否感觉对了。”
虞秋抚着胸口,叹道:“我挺心慌的。”
文初雪握住虞秋的手:“若是坏人,我们可以用毒解决,若不是坏人,那……”
虞秋忽然接了话:“如果不是坏人,就可能是王爷的人?”
文初雪点头。
虞秋撇着嘴,没再说话。
文初雪见颀儿指着大碗里的那碗面说:“吃吃……”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对车夫说了慢些走后,开始喂他吃面。
虽然她们都感觉有人跟着她们,可又始终没见到人。
在次日近夜时,她们才路过一驿站,被颠簸得极累的她们便决定从驿站歇一晚。在虞秋拿了些重要物品欲下马车时,文初雪突然拉住她道:“我们尽量把所有东西都拿着,只留些就算丢了也无大碍的。”
虞秋面露不解。
文初雪只道:“听我的。”
“好!”虞秋便开始收拾。
她们拿着必带东西进入驿站要了间房,迫不及待洗澡准备歇息,上床时,文初雪站在窗边朝远处看了会,但因那是东面,这个时辰一时也看不到什么,她便作罢去到床上陪虞秋他们歇着。
见她过来,虞秋习惯性地抱着她软软的身子睡觉。
文初雪看了看两端的虞秋与颀儿,目光柔和地笑了笑,便也闭了眼。
时间静静流淌间,一道鸡鸣声忽然响起,文初雪睁开了眼。她看到窗外隐约的亮光,便在看了看仍旧沉睡的虞秋与颀儿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她推开窗户,再次看向驿站后头的小山,许多后,倒真让她看到一条不明显的山路。
她面露一丝喜色。
床上的虞秋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旁边,因没碰到文初雪的身子,便揉着眼睛坐起。她打了个哈欠,见文初雪站在窗边,问道:“你在看什么?”
文初雪转头见她醒了,过来坐在床边:“我发现这驿站后的小山上有条山路,我觉得我们可以偷偷从驿站后门出去,走山路离开,或许能甩掉跟着我们的人。”
虞秋闻言眨了下眼:“真的?那我们赶快。”
文初雪道:“确实得赶快,趁着现在这时辰,别人还意想不到时,我们快收拾。”
“好!”虞秋马上下了床。
因她们是偷走,马车又停在前面,她们便不能再用马车,直接步行离去。走在还算干净的山道上,过了一阵后,不知是不是错觉,虞秋终于觉得不再有人跟着她们,便笑道:“原来你说把东西尽量带着,是因为早有所谋啊!”
文初雪笑应:“亏得凑巧驿站后头真有路。”
终于甩掉跟着她们的人,虞秋觉得神清气爽,她拿出地图,琢磨着附近的地形,想想她们该如何走。她道:“离开这座山,会有一条大路,沿着大路往南去,会有个新鱼镇,我们就从新鱼镇雇辆马车,继续往慕阳去吧!”
慕阳,是她们暂时决定的目的地。
文初雪点头:“好。”
两人轮流背着颀儿,总算没了一路上那种不安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她们便能过上想要的生活,步伐也轻快得多,却未想还没过山,便听到异样的声音。她们顿觉不妙,立刻转头看去,就看到几个人从山头跑下来。
看模样架势,似乎是山贼。
虞秋赶紧将怀里的颀儿塞给文初雪,自己拿了两个包袱,她强作镇定道:“你带颀儿走,我应付他们,到时我们在新鱼镇汇合。”
“这……”文初雪不放心她,却也知道磨蹭不得,便答应,“好。”
文初雪抱着孩子要跑时,虞秋突然拉住她:“等等,这些毒粉,你拿着。”
虞秋将大部分的毒粉都给了文初雪,自己留了一小部分,只是山贼,她觉得该是不难摆脱的。
“嗯!”文初雪将毒粉放在包袱里容易拿到的地方,见山贼逼近后,赶紧抱着颀儿离去。她知道虞秋这是最好的安排,虽然很担心,可她还有颀儿。
因见到文初雪母子的离开,山贼们跑下来后,那高大壮的头目就吼着嗓子吩咐他的小弟:“你们三个去追那娘们。”
三个小弟得令立刻要追去,不料虞秋突然挡住他们的去路。
高大壮见了,便不屑道:“哎呦,你个小白脸,还挺能耐的,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若是够多,便不追你的妻子。”
虞秋压着恐慌:“好,我给你们。”言罢她便几乎颤着手伸向自己的包袱。
山贼们有七八个,个个扛着大刀盯着她,想看看她能拿出多少钱,不料她突然朝他们撒了包粉。只一会儿,他们的人便倒了三个,这三个正是要去追文初雪母子的,离她近,但其他人离得远些,便没有中毒。
高大壮登时怒了:“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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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秋马上转身往南跑,管它有路无路,高大壮见了,喝道:“给我追,追到狠狠打。”只一听这气势,虞秋就吓得不轻。
她跑的这个方向,确实没路,全是草,稍一不小心便能被扎到。
一路下来,她的衣服被划破不少口子,甚至出了血,让她疼极,却不敢有所停顿,怕被抓住打个半死。但她终究只是个姑娘,哪里跑得过这些皮糙肉厚不怕刮的山贼,很快他们便离近了,她一慌,马上又撒了包粉。
但他们早有所备,提前蒙住了嘴,何况有近有远,她的毒粉便只撂倒了离她最近的一人。
她摸了下仅剩的两包药粉,跑得更快。
正是她一心一意地跑时,忽然一把刀从她身旁飞来扎在地上,她见了脸色马上白了,若是对方的准头好,这刀便是会扎在她身上。
她想停下让他们靠近继续撒毒粉,可实在是没勇气。
后来眼见着又有人快靠近她,她才不得不又撒了包毒粉,再次撂倒一个人,她看了眼还剩下的三个人,不顾一路荆棘,继续往前跑。
远远地,她看到前头是个湖,便愣了,却仍是得往前跑。直到从湖边停下,她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三个山贼,心慌不已,最后她干脆一咬牙,直接跳入湖中,使劲往前游。
这得亏她会水。
高大壮与他的两个小弟扛刀站在湖边,其中一小弟问道:“老大,怎么办?他毒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高大壮沉着脸:“自然不会放过。”
他看着虞秋游走的方向,发现她是要去东南面,他琢磨下那里是哪里后,便转身就走:“跟我去沿着东头的大路追。”
“是!”两个小弟应下跟上。
正在向东南面游的虞秋回头见他们终于走了,便大大松了口气。幸好她不怕水,幸好她在水里很灵活,所以那几人才放弃入水追她。
她游了老大一段距离,终于湿漉漉地上了岸,躺在地上喘气。
真是把她给累瘫了。
她歇了好一会儿,才顺着周遭地势给她的感觉继续往东南方走,路上,她喷嚏连连,便觉得自己刚下来的病,似乎又要来了。
近巳时,她终于在一路打听中一身狼狈地到了新鱼镇。
新鱼镇的镇口有人见到她,无不离得远远,大概是她看着太像乞丐,头发乱蓬蓬,衣服又脏又破,甚至看起来比乞丐还要惨。
她蹲在镇口一直看着远方,眼巴巴地等着文初雪母子过来。
忽然,咣当一声,有人从面前扔了个铜板。
她愣愣地看着那好心人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这装有一大笔钱的包袱,心情有些复杂。
她蹲在这里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文初雪母子,心道自己游湖之后,等于是走了一条大捷径,所以他们还没到也正常。她想了下,便起身离去,打算沿路回去接他们。
后来路过一家包子摊,她摸了摸肚子,过去道:“老板……”
她的话未说出完,就被卖包子的摊主给打断:“滚滚滚……别打扰老子做生意。”他的态度很恶劣,似乎她就是个乞丐。
乞丐……
想到这个,虞秋低头看向自己这身破破烂烂的脏衣服,便叹了口气,从身上拿了钱,就对摊主道:“我……”
却又被摊主打断:“我让你滚,还没听见?”摊主还从旁边拿了个棍子。
虞秋立刻吓得后退,伸手让对方看到自己手里的银子:“喏,我要肉包子。”
做生意的认钱不认人是常事,一见她有钱,摊主便马上问道:“公子要几个?”
虞秋道:“四个。”
摊主给她拿了四个包子,收了她的钱后,她本以为对方不会再对她如何了,不想摊主又道:“公子,未免影响我的生意,您还是去一边吃。”
“……”
虞秋委屈极了,她不过只是为了不错过初雪,才没去镇上打理自己罢了,却被一直当成乞丐,有她这么有钱的乞丐么?
心里虽不满,她却没说什么,乖乖去到摊子边站着吃,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北面,文初雪会过来的方向。未想她没看到文初雪母子,却是看到了那三个山贼正往这边来。
她一惊,赶紧躲到摊子的背面靠墙蹲下。
她缩紧脖子,看着他们路过摊子离远后,才松了口气,干脆蹲在这里吃包子。她心想着,只要不是遇到那些平民百姓不容易触碰到的护卫、高手、江湖人什么的,她也是挺容易自保的。
想到自己现在算是恢复自由了,可以找娘,可以与文初雪母子一起生活,她不由心觉欢喜,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满怀憧憬地规划起他们以后的生活。
殊不知在山贼过去后不久,一身黑色劲装的江以湛正面无表情地骑着骏马也由北面缓缓行来。他浑身寒气凛洌,令人见了不由心生俱意。
有一个人从他旁边路过时,他驱马停下抬鞭甩向对方跟前,吓得对方不由一颤,惶恐地问道:“公,公子是有何事?”
江以湛冷问:“可见到一个穿男装的美貌姑娘?”
那人摇了摇头:“没有。”
他的一双寒眸扫过包子摊上其他人,其他人也赶紧摇头:“没有。”
他稍顿,却是继续往前去,眼眸显得越发寒凉。他路过包子摊,正欲驱马加速,但突然眸色一凛,他转头看去。
入目的正是正啃包子啃得有劲的虞秋。
她一身破破烂烂,脏乱狼狈,蹲在包子摊的背面,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便忽然将手里剩下的包子一股脑地往嘴里塞,仿佛饿得不轻。
虞秋啃完包子,正打算快点往回走去接文初雪母子,未想站起身抬眸会见到坐在马背上紧盯着她,眼神仿若冰刀子似的江以湛。
她陡然呆住,大大地打了个寒颤。
他忽地跳下马,大步朝她走去,她一惊,下意识转身就跑,可他有轻功,眨眼间,他便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到几乎要将她的手腕给捏碎,让她不由痛呼出声:“疼啊!”
江以湛声如寒冰:“离开我才几天,就过成了乞丐,还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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