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的林中忽然有群鸟飞过, 挥落了几片树叶。
树叶落在草丛间, 草丛旁躺着的正是被衣服盖住身体的江成兮与风月, 江成兮先睁开了眼, 他立刻转头看向身侧的风月, 目光由她绯红的脸蛋, 移到她漂亮的锁骨上。他只稍顿, 便坐起给自己穿衣服,不忘伸手拉过另外一件她的衣服盖住她的身体。
听到动静的风月也睁了眼,意识到情况后, 她立刻抱着身前衣服坐起。
她的脑中不由想起昨晚的一幕幕,他们后来在林中过了夜。
她看了眼淡然穿衣的江成兮,也垂眸快速给自己穿衣服。
已穿戴整齐, 没了昨晚那禽兽之态的江成兮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面无异色:“我去路上等你。”他把这里的马留给她,自己施用轻功足尖轻点着一路树枝, 迅速离去。
风月系腰带的动作停下,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握腰带的手指隐约紧了紧。
她上马回到路上时, 就见到他正骑在他的白马上等他, 他扔给她两个字:“回去。”便驱马往南去。
风月跟着他。
瑜都城外一段距离的小丘边,谢青儿听着下面的人禀报, 得知虞秋被暮王抓去后,一直没有任何线索, 她自然是极怒, 如何也想不到只是个弱女子,她的人都能杀不了。
她现在就盼着暮王已把虞秋弄死,否则事情就遭了。
后来她往瑜都城去时,恰遇到由北面过来的江成兮与风月,便立即下马行礼:“大公子。”
江成兮停下问她:“虞秋可回来?”
谢青儿应道:“没有。”
江成兮稍琢磨了下,又问:“那王爷呢?”
谢青儿仍道:“没有。”
江成兮便没再说话,越过谢青儿往城门的方向去。谢青儿暗暗看了眼风月有些破损的衣服,以及其身上隐约透着那丝更加熟美,似乎已初尝人事的淡淡韵味后,便上马跟了上去。
回到醉夕院,江成兮进入药阁从药几后坐下,一手搭在药几上头,食指一下一下地轻敲着,眸露所思。
看表面现象,是虞秋偷了他的毒,还坑了他一把。
风月自觉地倒了杯茶搁到他面前,难得主动说话:“我相信虞姑娘,此事定是有人陷害她。”
江成兮闻言挑眉,看向她时,目光不经意瞥到她脖颈上的痕迹,直隐于让人浮想联翩的衣襟深处。
风月看不透他轻飘飘的眼底之色,只道:“我出去一趟。”
他未应。
风月不等他回应,直接出去,她需要洗澡,洗去满身痕迹、洗去满身黏腻、洗去那些不该有的气息……
她给自己准备洗澡水时,没忘给江成兮也准备。
火红的夕阳,为本就神秘的山谷染上一层朦胧之色,便多了一分梦幻。宁静中,有四个人正在缓缓前行,最后面的便是江以湛始终固执地背着虞秋,她背上的虞秋正浑浑噩噩的半睡着,时不时被蚊虫咬一下,令她总拧眉挠挠痒。
后来她没了睡意,便问江以湛:“王爷,你痒吗?”
江以湛应道:“不痒。”他皮糙肉厚,经得起叮咬。
“哦!”虞秋想了下,因为实在担心,便在伸脑袋看了看他的脸色后,又对他道,“王爷,我想下来走。”
江以湛回头看了眼她眉头紧拧的模样,终于将她放下,牵着她前行。
但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又开始捣鼓自己的小包袱。她拿出一包东西,拆开来后,是一些稍稍有些被泡糊的点心,她拿了块尝尝,觉得味道还不错,就递给他:“王爷,吃。”
江以湛瞧着她贴心的模样,接了过去。
虞秋看着前头大概很饿的两人,仍旧没打算给他们东西吃,只突然问道:“还有多久能出去?”
难得听到她与自己说话,楚惜回头倒着走,扯了根草在手里把玩,他应道:“没那么快,今晚得在这里过夜。”看得出来,没有食物的他,身子恢复得并不好,单是那气色,就比江以湛差很多。
话罢,他就将手里的草搁入嘴里咬了点。
闻言虞秋便垂了眸,她的吃食已经不多,若是过夜……
几人再行了一段距离后,楚惜眼见着虞秋又开始累,因他不想她被江以湛背,便率先开始捡干枝。其他人见他如此,知道原因,便都能捡则捡。
后来他们从一棵树前生了火。
虞秋又把水袋递给江以湛,但江以湛接过掂了掂,发现只有一点,便扔还给她,淡道:“不喝。”
虞秋拿着水袋,知道他为何不喝,便不知该如何劝他喝。
这时躺在地上双手担着脑袋,翘着腿赏月亮的霍淩淮转眸看了她一眼,颇为随意道:“确定要如此对我们?”
虞秋赶紧把水袋藏了回去,似乎生怕对方抢了。
正在拨弄着火堆的楚惜抬眸看了她一眼,暗暗叹气。
他发现他似乎真将她越推越远了。
虞秋压下口渴与肚子饿的感觉,正要由江以湛身旁躺下睡觉时,他突然道:“等等。”
她便看到他脱下外衣铺在地上,他又道:“上来。”
她便乖乖过去躺在他的外衣上,而他也从她旁边躺下,还很自然地将她拉到怀里抱着,似乎打算与她就这样一起睡。
她的身子有些僵,不知该如何做。
他几乎抵上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对你很好对不对?你有眼睛有感觉,便能知道。我不像楚惜,百般骗你,伤你,利用你……”说自己的好,还不忘将楚惜拉出来踩一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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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怔地点了头。
他再看了她那双清澈中透着茫然的眼睛一会后,便轻叹着闭上眼。
但虞秋近在咫尺地看着他,却是有点睡不着。
楚惜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被另一男人搂在怀中睡觉,其滋味自然不好受,便坐着一动不动,在想着该如何哄她。
霍淩淮又侧眸看了眼儿女情长的几人,漠不关心地闭了眼。
次日早早的,江以湛就第一个突然睁开眼,感受到怀中人身体的热烫,他立刻唤道:“虞秋,虞秋……”他伸手触摸着她的额头。
楚惜闻声也睁开眼,立即过去,见到眼眸紧闭的虞秋双颊通红,正要去碰她的额头,却被江以湛推开:“滚开!”
楚惜眼眸微深,从一旁坐下缓缓道:“她这是起了热,大概得怨我这两年将她照顾得太好,养得太娇气,一点苦都吃不得,所以才会生病。”
江以湛闻言只怨自己因一时的自尊心,而没去提前找她。
否则哪容不了楚惜这人渣插入。
江以湛握了握拳头后,见虞秋嘴唇干裂,便从她的小包袱里拿出剩下的那点水一点点喂给她喝,她确实是渴,下意识地在张嘴接水。喝着喝着,她就睁开了因为起热而混浊的眼,反应过来什么后,她别开脑袋,坐起身道:“够了。”声音透着无力。
感觉到脑袋又重又疼,她抬手一摸就知道怎么回事。
真没想到最后出问题的,会是没受伤的她。
江以湛摸着她的脑袋,交代道:“我去给你找药,你在这里呆着,别让楚惜接近你。”他不担心楚惜会将她如何,他只是不乐意楚惜趁他不在,靠近她,哄她。
她乖乖点了头:“好。”
她在江以湛面前的乖巧,让楚惜觉得很刺眼,直到江以湛起身离去后,他终于看着她叹道:“秋儿,这次仍是我的错,是我将利益看得太重,无所不用其极,而没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虞秋没理他,只抱着膝盖闭眼休息。
楚惜默了会,便突然朝她靠去,她马上起身跑开,喝道:“别接近我。”她突觉一阵头晕,不由扶额。
楚惜抿唇,道:“你又口是心非。”
虞秋难得叹了口气:“我没有,我是真受够你了,你就别纠缠我了。”
楚惜还没见到过她以这种语气说这话,便觉得她或许真没口是心非,他脸色微敛:“你是在怨我总骗你?那我以后不骗你。”她所不能接受的,他都能改。
虞秋从另外一个地方就地坐下,认真道:“我不会相信你。”
楚惜问她:“那你如何会相信我?”
虞秋果断道:“我们再没关系,我没必要去听你什么,相信你什么。”
楚惜不喜欢听这话,仿若他就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一切都不重要,他道:“因为你对我彻底失去了信赖的感觉,所以不肯再接纳我?”
虞秋见江以湛的外衣几乎被他踩到,立刻过去把那件衣服收起,又走远了点,不想再理眼前的楚惜了。
楚惜见到她的作为,便道:“你很信赖江以湛吧?”
虞秋闻言不由去想这个问题。
但这时楚惜又继续道:“可有信赖又如何?你不喜欢他。你明明不喜欢他,却拖着他,吊着他,等于就是害他。”
虞秋的身体突然僵住。
楚惜的这句话,才是真的戳到点上。
所以他的意思是,王爷喜欢她?
其实她很清楚,王爷对她的种种好,种种付出,甚至是一次又一次的闹脾气都透着一种不单纯,只是因她不喜欢他,所以她从不愿去多想这个问题。
却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回避,是不道德的。
那他真的喜欢她么?
若他真喜欢,她是否该干脆果断地拒绝,别再不清不楚地拖着?
江以湛采到药回来时,便发现虞秋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她接收到他的目光后,又赶紧垂下眼帘。他眸色瞬冷,知道这蠢丫头大概是又听楚惜说过些什么,脑子便不安分了。
他过去将尽量找来的干净草药递给她,喝道:“吃!”他现在很不痛快。
虞秋还没有吃过鲜草药,犹豫了下,才接过揉做几团往嘴里塞,很苦,苦得她几乎想吐掉,但抬眸看了眼沉着脸的王爷,忍了。
她吃完后,他又将水递给她。
或许是因为终于有了很清晰的他喜欢她的念头,她看他的每个行为都透着对她的关心体贴,哪怕是凶巴巴的。她接过水喝了口,看着他欲言又止。
她想拒绝他的好,可她并不想间接地给楚惜希望,便暂时作罢。
江以湛见她如此,便绷着脸问道:“你想说什么?”
她摇了摇头,垂眸未语。
江以湛不打算现在与她计较,打算待回王府后,再把她的蠢脑袋给洗回来。他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又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让她歇着。
虞秋抬眸看了眼他隐约有些青渣的下巴,想挣扎,但感受到他强势有力的臂膀,便作罢,打算好生歇息,一切待退热后离开这山谷再说。
江以湛抬眸看着楚惜,眸色冰冷。
楚惜也好不到哪里去。
始终当自己为隐形人的霍淩淮,只倚着树懒懒地看着眼前这一团糟的三角关系,时不时抬起手里的草嚼一点。
哪怕他满身狼狈,身子虚弱,瞧着却仍旧悠悠然。
江以湛有个神医哥哥,所以最基本的一点医术也是有的,他找的草药极有用,约莫巳时中的时候,虞秋就退了热,精神头看着也不错。
几人便又一起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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