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中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而且多数时候有些扭曲,比如,卫林下在偏殿中等候奚临轩也被刻意扭曲成阴盛阳衰,卫氏意图听政。
听到丰收跟她说这些个传闻,卫林下只是端着茶杯浅浅的笑。
未来的路不好走,她没有太多的人可以指望,可她要做的事太多了,这些事,史官们会一笔笔详细描述出来刻在她身上,背负千年。她不在乎,她只是觉得有些愧对父亲,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女儿是真正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她大概要让父亲失望了。
太医来了,来给奚临轩换药,卫林下起身亲自前头带路进了寝宫,到帐前轻轻叫醒奚临轩,他大概正好梦,听卫林下说太医来了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还翻过身朝里去:“已经结痂了还换什么药?”
“让太医看看啊,如果不需要换药就不换了。”卫林下扶他起来宣太医进来了。
“你出去吧。”奚临轩看卫林下,卫林下反倒坐下,“反正都结痂了,吓不着妾身。”
衣物一层层脱掉,露出里面那一层,卫林下这才明白,难怪她当初摸不着一点伤口的痕迹。
一道小小的泛白的伤口,在左心口,应该是擦心而过的位置。不难想见下手之人的力道和意图。
难怪他说,他伤了心。
奚临轩脸上只有些不悦的表情,卫林下轻握住他的手道:“果然好多了。”
太医检查了伤口又看了脉,神色有些飘忽,然后又只说“细心调养一阵子就无碍了。”
重新又捆绑好,奚临轩又躺下了,看着帐顶却不睡,紧紧拉着卫林下的手说道:“你瞧,太医也说无碍。”
“你答应我了,不能反悔。”卫林下说道。
看太医的神色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她要是信才是傻。
等奚临轩心事重重的睡了,卫林下出了寝宫信步出来,对面槅断的门开着,太医有些不安地坐着,丰收捧着拂尘立在一边,不停地向这边探头。
“快到年关了,有许多的庆典,皇上龙体到时可会痊愈?”卫林下令丰收在外守着,坐下问太医。
太医斟酌半天才道:“陛下还是少操劳些为上,毕竟龙体尊贵。”
“这就要有劳太医你了。”卫林下起身去那边柜子里拿出一个雕漆盒子,打开,推到太医面前,“这些庆典皇上必须参加,大臣们必须知道皇上龙体康将会万寿无疆。”
“这……老臣实在不敢……”
“一直以来都是你替皇上诊治,皇上的情形只有你最清楚,而且,这么久以来外头没有风言风语,可见你对皇上是忠心的,这一次也是一样。”卫林下说道。
太医思考良久终究还是诚惶诚恐地说“微臣定当尽力而为。”
因常在御书房,卫林下见王龄的次数也多了,他仍旧是一派轻松模样,好像压在他肩上的国事不过而而,卫林下甚至有些羡慕他,如果自己有王龄那样的本事多好。
这一天,奚临轩去歇了,王龄有事禀奏,卫林下宣见了他。
“皇上已歇了半天,大概一会儿也就醒了,王卿坐下来等等吧。”卫林下说道,命赐了座,王龄亦不客气。
有外臣在,卫林下自然是不坐在案前的,让宫女奉了茶与他谈些家事,比如他令堂令慈,比如栗薇姮,好久未进宫听说是有喜了,说这话的时候王龄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
“皇后关心臣下乃是臣下的荣幸,只是这些琐碎家事臣下不愿言说。”王龄干脆这样回绝她,弄得卫林下有些微赧,大家子弟风流名士果然都有脾气的,若是别的臣子被如此询问怕是会言无不尽,他竟这样生硬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是我管得太多了,王卿不要介意。”卫林下说道。
除了这些,卫林下不知道还说些什么。
“臣下近来听到一些传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王龄反倒开了口。
“王卿请讲。”卫林下琢磨着,他竟真这么大胆要当面质问她么?
“臣下听闻,一直以来龙体欠安,政事上有些力不从心,都是皇后娘娘从旁辅佐,不知可有此事?”王龄果然问得直接,那一双狭长凤眼此时充满着压迫力看着卫林下,似乎要辨明她话之真伪。
“王卿以为呢?”卫林下不答。
“臣下以为,有些事未必是空穴来风。”王龄说道。
卫林下轻啜一口茶,双目低垂避开他的目光缓缓问道:“同理,有些事未必就不是空穴来风,王卿也知道帝位不稳,也知道如今龙体安康是多么的重要,龙体欠安,我这个发妻多多关心陪伴陛下难道有错么?”
王龄不语,仍旧盯着她。
深秋的阳光照着殿内缓缓漂浮上升的灰尘,显得静谧而安详,与此事两人有些紧张的气氛完全不同。
“王卿,若是你,你会为了身后之名做一个千古名相还是为了一个重要的人做一朝只手遮天的权臣?”良久,卫林下问道。
听到后面有奚临轩的轻咳声,卫林下不等王龄的答案忙起身去迎:“怎么不多睡会儿,您先坐着,我让他们去把参汤端来。还有,王卿有事要禀,已等了一会儿,不过,您还是先喝了汤再谈国事,妾身这就告退了。”
“沉璧,你回去好好歇一会儿,脸色不太好。”奚临轩似乎根本没听见她后半句话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外人,手就轻轻抚摸上卫林下的脸颊关照道,把卫林下弄了个大红脸,快步转身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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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林下盘算的离别日期一天天近了,大概是入了冬,奚临轩咳得有些厉害,已经蹒跚学步的奚祁十分喜欢爹爹,只要看见他的身影就要奔着去,要玩飞飞,每次都把奚临轩累得气喘吁吁。
“丰收,你去叫个侍卫来,让他玩个够。”卫林下从奚临轩怀里抱过儿子,这小子一点眼色都没有,一点不知道心疼爹爹,还伸着胳膊让抱。
“你看,儿子舍不得我。”奚临轩抱过孩子放在膝头,拿了块甜甜的糕点喂他,吃得满脸白,像掉进了面粉堆。
“又不是不让你见,做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干嘛?”卫林下勉强笑着说道。
“沉璧……”
“又快到年底了,各种庆典加起来可是不少,到时候要劳心劳力的,我让太医多开了调理进补的方子,这会儿应该正火上熬着,一会儿我让他们端来。”卫林下打断他的话。
太医说,那样小小的伤口在后背垂直的地方也有一个相同的。
那是因为剑穿胸而过。
她虽只看过几天黄帝内经也知道那意味着内里受到了怎样的伤害,她又问起了奚临轩腿上的伤,年迈的太医说不知,当年不是他为陛下诊治的,她又问丰收,丰收面上有些咬牙切齿,说这是陛下十一岁那年被几个兄长从假山上推下去摔的,当时流了许多血还骨折了,自此以后陛下就再也离不开轮椅了,一直到去了霍地才有好转。
卫林下听得暗自握了拳头,仍旧只是浅浅的笑。
“人作恶天在看,总会有报应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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