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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元幼祺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躺在寝宫里, 身边有熟悉的气息。

    她微微侧了侧脸,看到了榻边红肿着眼睛的韦太后。

    “母后……”她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里像是被下了一把火, 热辣辣得痛。

    韦太后的心一直紧揪着,见她醒来,才稍觉宽心。

    “宝祥, 你是要吓死母后吗!”韦太后红着眼眶, 语声凄然发颤。

    元幼祺轻轻地蹙起眉。

    她依稀记起来了,自己是在从皇陵返京的路上,与唐喜闲聊, 然后莫名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列祖列宗保佑!幸亏元凌真人就在左近, 不然可怎么得了!”韦太后犹心有余悸。

    “元凌……师父带我回宫的?”元幼祺道。

    “幸亏元凌真人!荒郊野外的, 万一有个好歹……”韦太后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皇帝也该改改这好白龙鱼服的习惯!”韦太后又忍不住斥道。

    “母后教导的是!”元幼祺垂下眼帘,受教道。

    天子一身, 身系江山, 尤其是像她这般,连个继承人都没有的。若是万一有个好歹, 救护不济,或被有心人发现利用, 那于国便是天大的灾难。韦太后教训的不是没有道理。

    韦太后斥罢,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语气操切了。

    自那日在寿康宫中,元幼祺跪在她的面前由着她责骂的时候起, 每日定省元幼祺只浮面上坐坐便走, 母女二人几乎没正经说过几句话。

    皇帝因为顾蘅而与自己生了隔膜, 韦太后懂。

    也正是为着这个原因,她对墨池更觉忧怕,怕因为墨池的存在,而令本就不十分牢靠的母女情分更加的疏远,母女之间的沟壑更深。

    此时此刻,韦太后生恐再因为自己的言辞锋利而将元幼祺推得更远,遂责备的话一出口,她后悔不迭的同时,亦惶然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了。

    到底是元幼祺打破了尴尬,问道:“师父还在宫中?”

    “她护你入宫,见你没事,便离开了。”韦太后道。

    见元幼祺眼中透出些微失落来,又忙道:“想是有事急着去办的。”

    “嗯。”元幼祺应了一声。

    元凌真人一向鲜少出观,竟会遇到自己,也是怪了。

    母女二人于是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连卿怎么说?”还是元幼祺先开的口。

    她的身体状况特殊,诊脉从来只有连襄一人。

    “能怎么说?”韦太后颇觉无奈,“劳累忧思过度……”

    她纠结地看着元幼祺,忍了半晌,终是忍不住道:“宝祥,你是娘的孩儿,娘……娘怎会坑害你?”

    见元幼祺蹙起了眉头,韦太后一滞,仍坚持着说下去,道:“普天下好女子多得是,咱们不……不任性了,好不?”

    元幼祺闻言,鼻腔一酸,与墨池的种种相处的细节一股脑地翻涌上来。

    她顿觉无限的委屈感在胸中泛滥,抑都抑不住。

    “母后守了孩儿这么久,还请回宫歇息吧!”元幼祺好不容易控制住缭乱的情绪,撑着最后的理智道。

    韦太后眉目极忧伤地瞧着她,欲言又止。

    元幼祺不忍再看,垂下眼帘道:“累母后担心,孩儿已是不孝。若再累坏了母后的凤体,孩儿便是万劫不复了。”

    韦太后听到“万劫不复”四个字,心口一痛,突生出一股子强烈的难过来,别过脸去,叹息道:“你把自己糟践成这副模样,难道就是对哀家的孝顺了!”

    元幼祺依旧垂着眸,无言以对。

    韦太后顿觉索然。

    她的孩儿已经病了,难道,她还要再用言语折磨她吗?

    心中哀叹,亦是无法,韦太后缓缓起身,向元幼祺道:“哀家回去了,晚些再来瞧你。”

    元幼祺的眼底掠过痛意。

    “恭送母后!”她在榻上欠了欠身。

    刚想唤唐喜,替她送韦太后回宫,却听韦太后又道:“哀家瞧着唐喜办事越来越糊涂了,该寻个得力的人给皇帝用才是。”

    元幼祺猛然张了张眼睛,惊声道:“母后将唐喜如何了?”

    韦太后忧愤地横她一眼:“你急个什么?一个奴才,也至于让你这般大惊小怪吗?”

    “唐喜侍奉了孩儿将近二十年,恭谨安分,替孩儿办事也很妥当——”元幼祺直接坐了起来,脱口道。

    “妥当?妥当就是由着你宿在宫外?妥当就是由着你日日白龙鱼服不加劝谏!”韦太后越说声音越高。

    “那是孩儿自己的决定!干奴才什么事!”元幼祺也拔高了声音,“母后若是觉得不妥,觉得孩儿胡闹,尽可以责骂孩儿,尽可以教训孩儿,拿一个奴才出气算什么!”

    “出气!”韦太后立目横眉,“哀家太后之尊,需要拿一个奴才出气来立威风吗!”

    元幼祺梗着脖子,冷声道:“母后圣明烛照,自是不需要!”

    “你这是对哀家说话的态度吗!”韦太后怒指着她。

    “是孩儿不孝!是孩儿有罪!一切都是孩儿的错!”元幼祺跪在榻上,眼睛却不落在韦太后的身上。

    “好!好!”韦太后指向她的手指颤抖着,“皇帝长大了,嫌弃哀家多余了!”

    她说罢,再不多言,甩袖便走。

    元幼祺盯着她的背影,眼眶却红得厉害。

    偌大的寝殿内,只余下了她一个人。如此,她真的就像是被整个人世间抛弃了一般。

    太后仪仗远去的声音隐隐传入耳中,元幼祺颓然地倒回榻中,直着眼睛盯着床帐上的绣龙纹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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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却也是孤家寡人!

    元幼祺右手覆在眼睛上,不让因为难过而夺眶而出的泪水淌出来。

    她是皇帝,做皇帝的,不能那般软弱。

    她并非刻意与韦太后起争执,但韦太后的苗头不善,元幼祺不得不有所防备。

    恰如韦太后所说,她是太后之尊,不会当真为难唐喜一个做奴才的,就算是她用旁的她认可的人代替了唐喜,对于唐喜,她也不会如何责罚。大魏祖宗家法,从不允许苛待奴仆,何况唐喜这些年来,侍奉着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元幼祺并不担心唐喜如何,她担心的是,她一旦在唐喜的事情上畏缩让步,那么接下来,韦太后将要对付的,恐怕就是墨池了。

    母后若认真对付起墨池来,那便不是责骂那么简单了,也许,她会要了墨池的命。

    所以,哪怕对于身边侍奉的小小内监,都不能稍微松口,这样母后才会意识到,万一动了墨池,可能会是怎样的结果。

    唯有让母后明白,动墨池就意味着要她的孩儿的命,母后才会真正有所顾忌。

    元幼祺疲倦地闭上眼睛,与韦太后的争执和将来可能面对的母子博弈,让她觉得无奈而无味。

    偏偏这件事,她不得不为。

    无边的孤寂之感,更切实地充满了她的身心。有一瞬间,她很想念墨池,想念墨池的气息,想念墨池的身体,如果此刻能够抱一抱那个人……

    元幼祺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从幻想中挣脱出来——

    人家都甩她而去了,她登门去见,人家面都不出来露一面,她又在这儿深宫之中自伤自怜个什么?

    元幼祺霍地坐起身来,唤人。因为起得急切,脑中又是一阵短暂的晕眩。

    她不管那眩晕,吩咐小内监传唐喜来。

    她知道,自己之前的态度一旦针锋相对地摆明,母后就不会约束唐喜的行动了。

    不料,唐喜还没传来,却有急奏送入了宫中,急奏来自皇陵守将。

    “皇陵走水!”元幼祺再也坐不住了。

    确切地说,是守护皇陵的一带宅院走了水,还出了人命!

    而那片宅院之中就包括元承平所居住的,丧生的人中,就包括元承平!

    得知消息之后,元承宣第一个入宫来见驾。

    元幼祺已经从那份守灵将军的请罪急奏中缓过神来,出了这样大的事,她不可能再有心情养病。

    “七哥也知道了?”元幼祺沉声道。

    “是。臣刚得着消息,就入宫来了。”元承宣眉头难展。

    元幼祺盯着案上的那份奏折,脑中将元承平和敬王府在脑中过了几个来回,抬头,对上了元承宣苍白的脸。

    “七哥替朕走一趟吧!”元幼祺道。

    “这是臣的本分……”元承宣说着,眼眶泛红。

    他抖声又道:“臣也会把四哥的……迎回来好生……好生……”

    “安葬”两个字,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元幼祺的神色可比他冷静得多,“七哥先别急着伤心。你此去就相当于朕的眼目,你要替朕好好地看一看现场情形到底是怎样的。”

    元承宣听得心惊,陛下这话不像,难道陛下怀疑……

    “不瞒七哥,朕昨日刚去过皇陵。四哥可是不像当年的四哥了……”元幼祺意味深长道。

    元承宣微微张目,震惊地看着元幼祺。

    元幼祺定定地看着他,沉声道:“遍数宗室和满朝文武,朕唯一能信得过的,便是七哥。七哥替朕看了,无论是怎样的情状,朕才信。”

    元承宣被她琥珀色的瞳子盯着,胸口像是被强大的力量压制着,一颗心沉了又沉。

    他已经嗅出了许多不寻常的意味,而他更知道的是:哪怕自己是被夹在陛下和四哥之间的那个,有些事,他也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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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我真的没有要让小元领便当的意思,只是想起来提一嘴她的后世风评~

    小元和小顾还得相守到天年呢,小可爱们的脑洞不要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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