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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三章
    顾蘅自是很乐于看到元幼祺与韦贤妃生出龃龉的。

    诚然, 她相信等到她死后, 元幼祺登基,毕竟还是年轻少经世事, 元幼祺必得需要韦贤妃倾力辅助才能逐渐站稳脚跟。但是,这不代表着眼下她会放过韦贤妃。

    敢于算计她,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顾蘅睨着元幼祺。

    还赖着我这里, 等着那昏君折返回来发现吗?

    元幼祺欲言又止。她很清楚, 顾蘅不是真的嫌弃她,这让她脑中的那个念头更增强了几分。

    “你是不是认得……我娘亲?”元幼祺终究问出了口。

    这个“认得”自然是前世认得。

    顾蘅前世决不是自己的娘亲,元幼祺笃定。但是, 种种迹象表明, 顾蘅前世与自己的娘亲决脱不开联系, 说不定是极熟识的人。

    这一次,顾蘅却没急着否定她。

    以前世娘亲的身份诓骗, 显然已经没有效果。这孩子很聪明, 又极擅分析,她已经通过自己的分析得出了初步的结论。顾蘅觉得, 此刻若是再强行诓骗下去,不仅是轻视元幼祺, 更会让自己以后要说的话不被元幼祺相信。

    到头来,还是不得不走这一步啊!顾蘅默叹。

    当初刚谋划下这个跨越两世的复仇计的时候,顾蘅的心思只有“复仇, 并将敬言的女儿推上帝位”, 很纯粹的心思, 然而,后来,今生和元幼祺的多年相处,尤其是最近,因为元幼祺屡屡的缠扰,顾蘅的心理已经起了明显的变化。

    顾蘅是个聪明人,自己心理的变化,她避无可避。她更清楚,那些小小的、细碎的涟漪都是些什么,意味着什么。

    而这些看似不着边际的涟漪,在不久的将来,会不会变质成另一种更可怕的东西?将她与元幼祺,牵绊在一处?

    人心是可控的。

    人心也是最难以控制的东西。因为人心是感性的,会脆弱,会无助,会被软化,会被感动。

    顾蘅在心里,无数地告诉自己:因为身体的虚弱,因为自知没多久的活头儿,因为所处环境的复杂诡谲……总之因为她眼下的种种,元幼祺的存在,元幼祺的呵护,元幼祺对自己的纯澈、干净,甚至,元幼祺的……爱慕,都让自己的心思起了波澜变化。但这决不意味着喜欢,更不要说爱恋!

    她爱的,只有顾敬言!

    她怎么可能,爱上顾敬言的女儿!

    绝无可能!

    元幼祺见自己的问题一出,顾蘅垂下眼睛半晌无言,忙道:“你别紧张,我没有逼问你的意思……”

    她说着,右手掌已经缓缓覆上了顾蘅不由自主攥紧的左拳,又极温柔,动作极轻地一根根掰开了顾蘅捏紧的手指。

    “你一紧张,就喜欢攥紧左拳头,真是奇怪。”元幼祺笑道。

    顾蘅并不是第一次被她发现自己的这个小习惯。她也很苦恼这个习惯。她从来工于智计,却总被元幼祺这个“小孩子”发现下意识的动作泄露的内心秘密,这让她很觉懊恼。

    “睹橐驼谓马肿背,少见多怪!”顾蘅恼道。

    元幼祺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眉眼却愈发的温柔起来:“阿蘅,你、你方才……好可爱!”

    “……”顾蘅脸现红霞。

    她一把年纪了,居然被说成什么“可爱”,还真是……挺可怕的!

    顾蘅再次抬眸看向元幼祺的时候,那双眼睛中已经不见了之前的懊恼,两泓碧波如宁静的湖水,不见一丝波澜与暗涌。

    她已经横下一颗心来面对元幼祺。她不能任由自己继续沉浸在这个叫做“元幼祺”的气氛中,那迟早会洗磨掉她曾经的理想与目的,迟早会让她的一颗心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何况,就算她想与元幼祺如何,她已经没有那个命了!

    呵!我在想什么?我竟然在想与敬言的孩子如何?真是疯了!

    顾蘅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笑命运,更笑自己。

    “你当真想知道,我与你娘亲是何关系?”顾蘅笑得越发残忍。

    元幼祺喉间艰难地动了动,因为顾蘅的语气,因为顾蘅的表情,她突然不敢将这个问题继续下去了。

    那是一种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

    顾蘅蓦地身体逼向元幼祺,直视着元幼祺的双眼。她不许自己再逃避,更不许元幼祺逃避。

    她素净的手指贴上元幼祺的脸颊,又顺着元幼祺的脸颊向上摸索向元幼祺的眼睑。

    “这双眼睛,真像……”顾蘅喃着。

    元幼祺呼吸骤促,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顾蘅的手指没有如愿触到那对琥珀色,失望地喟叹一声,道:“我与你娘亲的事,今日便都告诉你……”

    元幼祺屏息。

    顾蘅说“我与你娘亲的事”,这让元幼祺极度地紧张与不安起来。她直觉,那是很可怕的、自己无法面对的事。

    一股寒凉自元幼祺的脊背蹿起,泛漾全身,将她整个人瞬间冻透了。

    元幼祺突生出想要掩住顾蘅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的冲动。

    然而,不等她将这一冲动化为行动——

    “我必得在我清醒的时候告诉你这一切,不然……”

    顾蘅戛然止声,身躯一抖,整个人不堪重负一般委顿下去。

    元幼祺大惊失色,“阿蘅!你怎么了?”

    她抢上前抱住了顾蘅犹颤抖不已的身体。

    顾蘅痛得难挨,顾不得是否难为情,右掌心按在了左胸口上,脸色苍白,已经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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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幼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脸上没了血色。她慌乱地去查看顾蘅的情况,顾蘅身上渗出的冷汗顷刻间浸透了寝衣,汗湿连元幼祺都感知得到。

    这得疼成什么样!

    元幼祺慌张地轻按住顾蘅覆在左胸口上的手掌,“阿蘅!阿蘅你是不是心痛?”

    顾蘅疼得上下牙打颤。

    元幼祺心疼极了,抱着她又不敢十分用力,“我去让太医来给你瞧瞧!就传连襄来!”

    顾蘅却摇头不允。

    元幼祺猜测她有什么隐秘之事,却又没法放任她如此疼着,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无……无妨!你……你走!”顾蘅颤着声音,好不容易凑成一句完整的话。

    “你都这样了!还说无妨!”元幼祺又气又疼,急红了眼睛。

    她的脑中灵光一闪,目光定在了顾蘅的左胸口上——

    难道是那朵奇怪的芙蕖?

    “是不是那朵芙蕖出了什么状况?”元幼祺急问道。

    顾蘅疼得几乎脱力,那种强烈的绞痛,远非常人可以忍受。她被折磨得快要丢掉了大半条命,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答复元幼祺?

    元幼祺咬牙,看着委顿在自己的怀中,时不时地因为绞痛而抽搐一下的顾蘅疲惫的身体,猛然扯开了顾蘅的左半幅寝衣,露出了内里的亵.衣与大半的肌肤。

    顾蘅因着她突然的动作,身躯大震,“唔”的一声,急慌慌地抬手去阻止,却也无力作为。

    “你到底要隐瞒我多少事!我担心得要死!”元幼祺语带哭腔。

    顾蘅最后的挣扎,在这如泣如诉中颓然败下阵来。她闭上眼睛,任由那无边的绞痛淹没了自己。

    元幼祺拉开顾蘅的亵.衣,看到顾蘅心口肌肤上的那朵芙蕖的一刻,就傻了眼了。

    这哪里还是几个时辰之前的那朵?

    栩栩如生在哪儿?明丽夺目又在哪儿?

    此刻,皆都化作了一片死亡一般的灰白色——

    那朵芙蕖似乎已经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与精魂,光鲜不再,只余下了一幅苍凉寥落的白描。

    “这是……”元幼祺惊呼出声。

    她已经觉察到,这朵芙蕖与顾蘅的关联极深。而现在,顾蘅的心口疼成这样,这朵芙蕖又变成了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

    元幼祺不敢想下去了,一双琥珀色的瞳子不安地凝着顾蘅。

    顾蘅疲倦地闭上眼睛。

    她想到了,必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师父留下的封印情形大变。而自己正是因着这个变故,恐怕当真……时日无多了。

    究竟是哪里脱离了她的控制呢?

    【映儿,你我师徒就此一别,再见已是渺茫。】

    【为师有两句话,你要牢牢记住,将来生死一线时,或可一用。】

    【其一,你的因,便是你的果。】

    【其二,生即死,死即生。】

    顾蘅霍然睁眼。

    心口的绞痛稍稍缓解,她的脑中回复了几分清明,师父曾经说过的话闪过脑际。

    师父说,你的因,便是你的果。

    我的因,是什么?

    借师父的道法,重生于顾蘅的身上,为的,不就是向那昏君报仇雪恨,扶元幼祺登上帝位吗?

    顾蘅慌乱的目光投注在元幼祺的脸上,撞上的,是元幼祺更加慌乱的目光。

    “阿蘅!你觉得如何了?好没好点儿?”元幼祺禁不住环她环得更紧。

    不是她……

    顾蘅暗自摇头,顾不上计较元幼祺勒得自己的腰肢发酸发疼。

    元幼祺好得很,身体好得很,前程也好得很。

    不是她,那就是……

    顾蘅倏地圆瞪了双眼。

    “殿下!太子殿下!”

    “老奴知道您在里面!”

    “您好歹给老奴个回音儿啊!”

    “太子殿下,贤妃娘娘着老奴速来请您,出大事了!”

    潘福焦躁的呼唤声,在寝殿之外回响。

    元幼祺惊住。

    她对母妃能想到自己在顾蘅这儿不觉意外,但是,到底是怎样的大事,能让潘福这么无所顾忌地在燕来宫大吵大嚷?

    他就不怕被天子知道,惹了是非吗?

    天子!

    元幼祺一震,不得不先放下顾蘅,快步来至寝殿外,亲自打开了寝殿的大门。

    大门外,潘福快要急哭了:“殿下!殿下哟!您可算出来了!可急死老奴了!”

    “究竟怎么了?”元幼祺皱眉问道。

    “是陛下!陛下昏过去了!现在勤政殿中人事不省!贤妃娘娘请您快去主持大局呢!”潘福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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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顾很清楚自己对小元情感的变化,因为太清楚,她更不允许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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