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太子册封礼毕, 曾经的吴王变成了如今的太子, 入主东宫。
东宫经过了废太子一事,折腾得也不大像样子。如今废太子元承胤已经被圈禁, 东宫迎来了新主人。
内府、宗正寺与礼部,好歹赶着新太子册封礼之前,把东宫整饬一新。原来吴王府的人, 理所当然地搬进了东宫。
而曾经的吴王侧妃风柔, 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太子侧妃。
这一日,元幼祺在宫中巧遇元承柏。
“三哥!”即使做了太子,元幼祺仍一如往日的恭敬。她不想被旁人说了闲话去。
元承柏依旧笑得邪气:“是九弟啊!这是刚从勤政殿过来?”
他心里极不忿元幼祺做了新太子, 连“太子”两个字都不肯叫出口。
元幼祺自是不会与他多计较的, 点了点头道:“是。三哥这是要去翠微轩给令妃娘娘问安吗?”
“是啊!”元承柏打了个哈哈。
元幼祺本想就此道别, 不料又被元承柏拖住。
只见元承柏眯着眼睛打量着她,阴恻恻地勾起了嘴角:“为兄瞧着这一个月以来, 九弟似乎清减了些?”
元幼祺素知他为人, 不以为意地笑笑,道:“父皇正在教导小弟处置国事, 小弟脑子笨,父皇便要多费些心思指点。小弟想着, 既然资质平平,就得笨鸟先飞,多下些功夫习学, 才不辜负了父皇的期待。”
元承柏闻言, 鼻孔间哼了一声。
这是笨吗?打得好一手示弱牌!又是“小弟”, 又是“笨”的!你这是向哥哥我示威父皇十分在意你,将所知倾囊相授吧?
一想到自己从小就不被父皇待见,连名字都是父皇随意指点了翠微轩外面的一棵柏树起的;如今除了在朝堂上,几日都难见父皇的面,元承柏便恨得暗咬牙根。
他瞄了瞄元幼祺越发俊美的脸,还有劲瘦的身材,脑子里晃出来“小白脸”三个字,于是呵呵笑道:“虽说国事繁忙,九弟你也得多多保养身子啊!不然,年纪轻轻的损伤了根本,耽误了子嗣,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既然在旁的方面不能占了上风,怎么也得寻个由头让对方心里不痛快。这就是元承柏的小心思。
元幼祺闻言,微怔,继而笑道:“多谢三哥提醒!小弟自幼习武,身子骨还是挺结实的。”
元承柏见她绝口不提子嗣之事,更是偷笑,心里面则暗戳戳地将这位新太子归到了“不行”那一行列里。
当了太子又能怎样?没有子嗣,看你将来如何交代!
元幼祺自幼被韦贤妃和顾蘅悉心教导,识人见事较同龄人高明不止一分两分。她又很聪明,便是比她年长的人,只要不是那等老谋深算的,内里的心思她多少也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
就如眼前元承柏这副心里幸灾乐祸,面上还佯装好心的模样,早被元幼祺看得通透。不过,她倒没太放在心上。
她记得顾蘅曾经教导过她——
民谚说“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有些人看似吵吵嚷嚷的,比谁都不安分,瞧着也不让人放心,但这种人所有的心思都在明面上,他能坑人害人的勾当亦有限,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危险的,都防着他。
而令有一种人,他们表面上比谁都像好人,谁都相信他们是无害的,然而,实际上,他们才是真正危险的。因为他们的心思太深,寻常人根本就摸不透。
显然,在元幼祺的眼中,元承柏就是头一种人,所谓“会叫的狗不咬人”。
这么说自己的哥哥,实在是不恭敬,不过,话糙理不糙。
想想元承柏其人,连被封个没实权的亲王都能乐得合不拢嘴,连魏帝讽刺他“兄友弟恭”而赐的封号“恭王”都分辨不出来,他又有什么不得了的呢?
充其量,就是讨些嘴皮子上的痛快罢了。元幼祺觉得,实在没必要与他认真计较什么。
韦贤妃说,这个太子之位来得太过容易些了,所以,凡事更要多加谨慎。
元幼祺深以为然。所以,她对魏帝、对宫眷、对群臣,甚至对寻常奴仆,都比过去更加的谦逊和气。
日积月累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位新晋太子的印象极好。此事后话。
此刻,元幼祺觉得没必要再与元承柏聊些没滋没味的话题,她得了魏帝的吩咐,正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她于是恭敬地向元承柏道:“三哥还要去翠微轩问安,小弟便不叨扰了。请带小弟向令妃娘娘问好!”
元承柏见她对自己这般恭敬,虚荣心登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道元九也不过如此,这么软绵绵的,备不住连元二都不如。
他心里一高兴,面上就更透出倨傲来,大喇喇地一拍元幼祺的肩膀:“九弟放心,问候定会为你带到!”
元幼祺被他拍了肩膀,心有不悦。无论序齿长幼如何,如今在名分上,她都是太子之尊,元承柏只是亲王爵位。何况这还是在宫中,就是与自己最亲近的七哥,也只在私下里对自己这般拍拍打打的。
元幼祺自问与元承柏还没那么熟呢!
但甭管心里咋想,她面上还是一派恭谨。
直到彼此别过,元承柏带着侍从走出去挺远,才恍然醒过神来——
他来的方向、去的方向,只要是个长眼睛的,就能看出来不是奔着翠微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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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九还让“带小弟向令妃娘娘问好”!他绝对是故意的!这小子,太贼了!
想到不知不觉中竟被元九捅了一刀,这会儿那小子说不定还在偷笑自己蠢,元承柏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心里暗骂着,狠狠踢开了脚下的一块石子。
他的贴身内监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又发狠了,这会儿可不敢惹这主儿。
禁宫紧西北角处的一座破败宫殿,经年累月的鲜有人来。
这里曾经是前朝的冷宫所在地,不知多少无辜人或老死、或疯死在这里。日久天长,宫中人都嫌这里晦气,除了偶尔会有当值的侍卫巡逻之此,谁会没事儿跑到这儿来?来会冤魂厉鬼吗?
不过,元承柏今日的目的地倒是这里。青天白日的,冤魂厉鬼自然不会出现,他要会的,是霍美人。
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偷.情,自一个月前在宫中偶遇闲逛的霍美人,且被丢了几颗眉眼之后,元承柏便惦记上了。
半月前,两个人勾搭成.奸,便时常约在此处。
一个是旷日寡欢,正是年轻贪鲜且不甘心人下的后宫妃嫔,一个是郁郁不得志,急于寻到门路大展拳脚的皇子,两个人各有所图,又都是年轻精力旺盛的年纪,一旦天雷勾动地火,便都在对方的身上,寻到了趣味与可以为己所用的价值。
元承柏这些日子对府中的正妻、媵妾们都没什么兴趣,他很是贪恋霍美人的柔媚身子和新鲜的手段。
果然是父皇调.教出来的啊!元承柏常常想。
他对于给自己那除了血缘没有任何感情的父皇戴上顶大绿帽很是开怀。何况,霍美人给予他的,不止是感官上的享受,更有许多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此刻,两个人已经在宫殿深处一张破旧的床榻上折腾得筋疲力尽,霍美人正一.丝.不.挂地赤.裸在他的怀中。
元承柏盯着她白皙滑腻的肩头,上面还挂着一层薄汗,心尖儿上一痒,忍耐不住在上面亲了一下。
却被霍美人推开了去。
“累死了都要!”霍美人一把扯过自己的衣衫,随意地裹在身上。
元承柏笑嘻嘻地瞧着她。
霍美人狠剜了他一眼,嫌弃道:“疯了吗?折腾得这么狠!”
元承柏可想不到怜香惜玉什么的,那种东西一向与他无缘。他闻言,阴厉一笑,道:“气的!”
“谁招你了?”霍美人横他。
“还不是元老九!”元承柏气道,遂将之前遇到元幼祺的事大略说了。
“她知道你来这儿?”霍美人大惊失色。
“你慌什么啊!”元承柏无所谓道,“这种地方鬼都不来,他会知道我来这儿?”
霍美人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元承柏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挨近道:“甭怕他!你有我呢!”
霍美人猛地转向他,盯着他的眼睛:“我现在还是你父皇的人呢!”
元承柏梗了梗,立马道:“所以咱们得加把劲儿啊,老头子早点儿死了,再把元九弄下去,这天下,不就是咱们的了?”
“会那么容易?”霍美人可没有那么乐观。
“嘿!管他容易不容易呢!至少眼下,先弄掉元九,是重中之重!”元承柏道。
半晌,霍美人方道:“你方才见到太子的时候,他从勤政殿来?”
“他是这么说的,似乎也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元承柏道。
“他要去哪里,可曾说了?”霍美人问道。
“这倒不曾……”元承柏忽的瞪圆了眼睛,“莫非,他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就是不可告人,也断不会让你瞧出来!霍美人很不看好元承柏的脑力。
“你可知,近来陛下最宠.幸何人?”霍美人幽幽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燕来宫的那位啊!”元承柏道。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可陛下也许还没碰过她……”提到顾蘅,霍美人便咬牙切齿的。
“啊!”元承柏呆怔。
继而摇头道:“不可能啊!老头子当初疯了似的要迎她入宫,还差点儿封了后,怎么可能忍下这么久不碰她?”
霍美人森然一笑:“这就是我为何不许你让我……”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在元承柏的耳边低语。
元承柏惊得睁大了眼睛:“你是说,老头子那方面……”
霍美人笑得越发残忍:“不然,你以为我身上的那些疤是从何而来?”
“他是个疯子!他不行了,就只会以折磨人为乐!”霍美人恨道。
元承柏完全没想到,他的父皇竟然已经……
霍美人犹道:“你瞧他近一个月来,可曾去过几个有子女的妃嫔处?只拣着刚入宫的,家里没什么势力,又没子女的妃嫔折腾。因为他怕丢人!”
元承柏喉间滚了滚,仍是难以想象这件事。他还嘲笑元九“不行”呢!难道这事儿,也能继承?
他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庆幸亏得自己没继承了老头子的这点。
“你说,若是咱们能让顾蘅被……呵呵,再让陛下知道了,他会不会被气死啊?”霍美人浅笑嫣然,说出口的话却毒若蛇蝎。
元承柏惊住,然而他紧接着便觉得这主意真好!
他连那个倒霉虫都替老头子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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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猜猜小元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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