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就这般被禁了足。
魏帝言辞虽厉, 却是板子高举轻轻落下。众臣心里皆忖衡着其中的意味, 各自心里都有了自家的成算。
却听魏帝又道:“赵王与吴王,刚学着上朝议政。你们兄弟二人, 如今享着亲王的荣爵,不能只安享而不知为国为君分担。”
元承宣与元幼祺忙恭顺听着。
众人的耳朵也都支棱了起来。
魏帝顿了顿,又道:“赵王暂在兵部, 吴王暂在吏部, 各自认真习学一月。要多向部中的各位前辈请教,不可自以为是。”
元承宣与元幼祺忙称“是”。
原来如此!
众人心中了然。
太子原管着兵部、吏部与户部的事务,如今被禁了足, 自然没有再打理各部的资格。陛下面上这是将两位亲王送入两部熟悉事务, 若无旁的变化, 他日这两部中的事务便归这两位殿下打理了。
这朝中的格局,当真是要有巨变了。
众人纵是看不出魏帝的真实打算究竟为何, 却也思量起自家的站队来。
元承柏戳在两个弟弟的旁边, 心里可有点儿急了。
还有户部呢!他心里咆哮着。
秦王远征,太子禁足, 如今父皇身边三个儿子,正好太子腾出来三个部, 户部不正该归了自己管吗!
户部啊,那可是最有油水的啊!
想到今后要做的“大事”可能要耗费的银子,元承柏恨不得立时将户部拢到自己的怀中。
然而, 他的父皇显然没有这份打算。
元承柏耐不住了, 脑子一热, 抢身上前,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魏帝瞄了一眼迫不及待冲出来的元承柏,冕旒朱穗下的眼眸不禁眯了眯,语声却是平和的。
“三郎有何话要说?”他问道。
元承柏听到那声“三郎”,本就有些混沌的脑子更咕嘟嘟地冒起泡来——
当着众位朝臣和皇子的面,父皇竟唤自己“三郎”!哈哈!这可是连曾经的太子,连最受宠的老九,都没有过的待遇啊!
元承柏自不会冒失地明目张胆向魏帝索要户部,他自有他的逻辑。
“父皇,儿臣以为,顾大娘子中.毒一事,该当彻查一番。”元承柏道。
魏帝眉心一跳,倒没想到他突然拎出这个话头儿来。
顾蘅是未来的昭妃,天子身边侍奉的人,她中.毒这样的大事,众臣已经都多少听说过了。
元幼祺听他竟提到了顾蘅,心头一紧,身体不由得绷直了。
“你觉得该当如何?”魏帝淡道。
顾蘅之事,他心中自有计较。他素来刚愎,内心里其实很不喜欢旁人指指点点,告诉他该当如何。
不过,眼下变乱之秋,他觉得很有必要看清楚诸子与群臣都是怎样的态度,这将决定他未来的择嗣。
元承柏从小长到大,难得被父皇如此和颜悦色地对待,脑袋不由得又热了几分。
“父皇明鉴!”他大声道,“据儿臣所知,顾大娘子所中的毒,极有可能来自宫中。儿臣想,宫中何人能有这样的本事?儿臣又想,极有可能和太医院脱不开干系。而另据儿臣所知,太医院前院首与东宫走得颇近……”
他抑制不住的激动颤抖的声音,大殿之内,只要长着耳朵的,就能分辨得出。
老神在在,仿若置身事外的丁奉面上依旧平静,心里面却大口地啐着:蠢材!蠢材!又一个蠢材!
他于是更加不屑,心道这就是二郎选定的主君?嘿!这眼光,丁氏还不被他拖累死?
他很瞧不上自己的亲儿子丁同辉的眼光,遂将原本属意元承柏的心思也压了下去。
魏帝也在听着元承柏的颤抖声音,嘴角已经浮上了一抹冷笑。
你知道的倒多!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教你说的这些话!
之前,元承柏偷偷呈给他的抄录的《清溪诗话》中的种种,已经很让他不痛快,只不过现下暂且引而不发罢了。孰料,这个逆子竟又跳了出来,说出这等混账话来。
魏帝暗自盘算着,他并不急着对元承柏如何,他更想通过元承柏,知道背后更多的人与事。
“三郎倒是有心。”魏帝和颜道。
元承柏一震,只觉得骨头大轻。
“此事,朕自有计较,凶手断不会逍遥法外。”魏帝正色道。
他说着,话锋一转,又微笑道:“不过,三郎是真正关心朕的,朕心甚慰。父子相亲,君臣相得,这是国之幸事。”
颓然于一旁的太子,听到元承柏的诬告,将顾蘅中.毒之事直指自己,已经是心胆俱颤,本想替自己争辩几句,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此时,再听到魏帝口中的什么“父子相亲”的话头儿,他更觉得脊背发寒了。
接下来的,魏帝所言,更是让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诧了——
“皇三子承柏,敬爱君父,恭友弟兄,朕心甚悦,擢为恭王,享亲王俸。”
魏帝话音甫落,满殿的人都听傻了。
这是封了亲王了?
口谕已下,只待正式的旨意与册封礼了?
众人都一时回不过神来。
元承柏也愣住了,呆了一瞬,方醒过神来,叩首欢喜拜道:“谢父皇隆恩!”
从此以后,他就是亲王了!不比老四、老七、老九他们差的亲王衔!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旁的事,徐图渐进,不急在一时!
他已经暂且丢开了一朝扳倒太子的打算。
章国公齐浩然丁忧期满,今日是头一回上朝。他灰黑的眼珠扫过抑不住狂喜的元承柏,便不以为意地瞥开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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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个狂妄的傻子,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心中暗道。
丁奉的目光却悄悄地投注于他,继而联想到了元承宣。
不得不说,赵王的身形气质与齐家人太像,难怪是齐家的女婿!
这样的人,有齐家作为后盾,他会稀罕自己死乞白赖地扑上去?
丁奉默默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将赵王排除考量在外。
太子完了,元承柏指望不上,赵王排除了。那么,剩下的……
吴王吗?
论姿容、风仪、气度、头脑,这些,吴王哪样都不差。可是,陛下当真会传位与吴王?
旁人不知,丁奉可是知道的。他纵是没亲身经历过当年之事,但通过种种迹象以及大胆的猜测,他已经猜想出来,吴王究竟是谁生的了!
呵!就算他不是姓顾的生的,韦二当年如何死的……
丁奉的眼底透上疲惫来:如此,他不得不选择领兵在外,远离朝堂的秦王了。
这条路,显然,不好走啊!
三哥诬陷太子,又紧接着被封了亲王的一幕幕,皆落在元幼祺的眼中。
她越瞧越是心惊肉跳。
为三哥的狠绝而心惊肉跳,更为了无形中捕捉到的父皇的心机而心惊肉跳。
恭王!恭王!
三哥的言行举止,哪一样算得上恭?
温良恭俭的恭吗?他阴狠跋扈。
兄友弟恭的恭吗?他连亲兄长都能撵上去,痛打落水狗。
而父皇,竟封了这样的三哥为恭王,这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抽三哥的脸吗?
偏偏,三哥还不自知。
元幼祺于是对当前的局势与局中人的性情又有了深一步的了解,也更笃定了自己的决定。
她上前一步,禀道:“父皇,儿臣请旨,为父皇迎顾姑娘入宫,以解父皇忧思担心。”
此语一出,满殿皆惊。
魏帝也是晃了晃神,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尽快迎顾蘅入宫,他早有此意。顾蘅中.毒之事扑朔迷离,魏帝更是百爪挠心一般,生恐顾蘅在宫外香消玉殒了。
他自然还是要元幼祺去做那迎亲使的,但他的旨意是一回事,元幼祺主动请缨,可就是另一码事了。
魏帝欣喜若狂,若非顾忌着帝王身份,以及所处的朝堂,众目睽睽之下,他真要忍不住使劲儿拍拍元幼祺的肩膀,赞一声“好小子”了。
如此看来,那位新吴王侧妃果然是个妙人,将老九的整颗心都拴住了,连顾蘅都不惦记了?
魏帝心里笑嘻嘻地设想着元幼祺与风柔的洞.房花烛之夜该是何等的旖旎动人,衰败的身体也生出了强烈的期待来,对于顾蘅的期待。
他是天子,自然有资格拥有这世间所有他看中的女子,不论那个女子是何等姿色,何等才学,何等气度。
早在十八年前,他就对这件事极为自得了。
魏帝于是哈哈笑道:“宝祥有心了!深得朕意啊!”
“父皇过誉,儿臣惶恐!”元幼祺垂下眼眸,不令魏帝发觉自己瞳子中抑不住的憎恶与厌烦。
“有什么好惶恐的!宝祥这般聪明能干,莫说是只在吏部中习学了,就是朕将六部都交给你打理,你也能打理得明明白白!”魏帝笑得畅快,毫不吝惜对小儿子的褒赞。
群臣已经听呆了:原来,什么成功抵挡了斡勒的前锋,什么军国大事,都比不过马上迎娶那顾氏女更让陛下开怀啊!
几位忠直臣子,一想到魏帝刚刚处置了太子,竟还能因着一个女人乐成这样,眼中都要忍不住喷出怒火来。
刚刚被发落了的太子,则愤然地瞪视着元幼祺:为了权势前途,元九果然连拱手让爱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什么东西!
他前所未有地鄙视起元幼祺来,那是比恨方才刚明晃晃地捅了他一刀的元承柏还要强烈的恨意。
而元承柏,得了亲王封号的兴奋劲还没散去半分,魏帝左一句右一句的“宝祥”,已经令他心火灼烧,怒意蒸腾。
原来,当着众朝臣的面,被父皇亲昵地称呼“三郎”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能让父皇三番五次地把乳.名溜达出口,那才叫厉害。
元承柏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了,他也看得更清楚了——
哼!比起远在西羌的元承平,还有一根直肠子的元承宣,元老九才是真正的阴险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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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终于要迎接顾蘅入宫了
女一女二被坐着菌抓到一个场景里,互动终于可以多起来了
操碎了心的坐着菌累使了(委屈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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