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番外之人在江湖(六)
叶凡来自无锡那个传奇般的武林世家，这一点就很值得深究。叶府一直就是个很有话题却让人不敢有争议的地方，这话还得从现任家主‘三绝先生’叶双溪大侠说起。
叶大侠年青的时候很是俊雅不凡，出了名的多情博爱，年纪轻轻便得了个‘多情公子’的称号，当初也不知是怎么的就和毒仙子苏小楼牵绊一块儿了。毒仙子的父亲是江洋大盗，母亲是青楼名妓，她本人也亦正亦邪，据传闻，当年的叶大侠的父母即叶盟主和谢夫人都很不满意毒仙子此人，即便当时的毒仙子已有身孕，也不许她进叶府的门。……后来，后来也不知什么机缘巧合，毒仙子竟与皇室扯上了关系，御赐了郡主。据说后来叶大侠还前去认了亲的，被毒仙子一口回绝，当众削发断情，很是刚烈，叶府因此在武林闹出了很大的笑话。后来毒仙子生下一女，又被御赐婚事嫁给了镇守边关的大将军葛大人，很是有善缘。
最让人非议的是，叶大侠这头与毒仙子忍痛分离，那厢却与家中婢女浓情蜜意。毒仙子当日孤身在外产女，府中婢女也差不多同时生产，现在的叶凡叶公子。
对于他的绯闻，大家虽有腹议，却谁也不敢大声说出来。因为——不管怎样，叶大侠还有一个御赐郡主封号的前任情人和一个袭郡主封号的女儿，虽然情人已另嫁他人，可女儿总归是他的。
虽说现在嘲笑叶大侠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谁敢保证不会因此而得罪皇室？
萧二小姐当日听到这宗大家都知道的武林密闻时，十分不耻叶大侠的为人，狠狠的骂了通才作数。
以至后来见到这位叶凡叶公子，思及他们家的名声，故并无多大好感。
可是此刻见叶凡一脸的落寞，她又不是那刻薄无礼的人，也不好意思多加评论，所以只好屏息不语。
叶凡忽然道：“萧姑娘目前有什么打算？”
萧二小姐怔住了，两人并不相熟，可……他给自己送袍子来，她想了想，道：“反正也没什么事了，我打算回家！”
叶凡又没了声音。
她思忖了一下，笑道：“叶公子你呢？”
叶凡道：“我应高远兄的邀请前来做和事人，”他笑了一下，望了萧二小姐一眼，又道：“谁知这事不声不响的就给解决了，所以一时也没个打算！”口气里略有调笑的意味。
不知怎的，这回他的玩笑却没引起她的厌恶和反感，反而有种淡淡的暧昧的味道，萧二小姐立刻板起了脸，道：“如此有劳了！”
叶凡立刻抿起了嘴，可那双眸中却尽是满满的笑意。
萧二小姐也不好意思起来，一时不好下台，只得低头不语，呈现出少有的憨态。
叶凡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笑着说道：“其实我还有点小事，我爹说他这两天要过来一趟，吩咐我在这等他。”轻轻一语，适时的给她解了围。
她本来很感激，听到叶大人名讳却忍不住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她一抬眼，便见到叶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脸一红，唯有希望在这朦胧灯光下他没看到自己的表情。
可是似乎并不是这样。
叶凡已发出低低的闷笑：“萧姑娘果真如传闻般率真！”
他说话时语气是那么温柔，态度是那么真诚，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叶府教出来的公子，萧二小姐对他的态度忍不住有了点小小的改观，或许……他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混蛋！
叶凡又道：“你为什么不问我爹要来做什么？”他觉得奇怪，女人天生就是好奇的动物，尤爱打听别人的秘密，包括他的八个妹妹，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萧二小姐沉吟了半晌，交浅言深是武林大忌，她不好再问，遂继续低头不语。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她消除对他的敌视，气氛便缓和下来，此刻他温柔软语，举止有礼，却令她更不自在起来，她四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夜空，斟酌着开口：“天色已……”
叶凡回过身望着她笑，她不好意思起来，话到一半又吞了下去。他微笑着说道：“萧姑娘，已经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一派温文尔雅，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公子爷，当日，公子爷也是站在他现在站的位置，两人都一样的有种浊世佳公子的味道！此情此景，她不觉便将二人的身影重叠起来。
这晚萧二小姐睡得并不踏实，快到天明时才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却是近晌午了。她躺在床上，长长吐出口气，无奈的想：今天该做什么呢？不能再赖在这儿不走，表哥他们的事她已不想再参合，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犹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主意，又想了一回爹娘，便想到自己还有86两银子，完全可以信马由缰一路游山玩水回去。她叹了口气，暗自说道：“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有家可以回的。”一打定主意，她很快就起了床，也不用丫鬟的服侍，自已随意的洗漱一番，换回自己来时的衣裳，提起随身小包裹，饭也不吃便往前庭烟雨楼来辞行。
楚地的秋季也像个善变的女人，表情时好时歹，昨天还是阴雨连绵，今日又是艳阳高照了！
萧二小姐来到烟雨楼前厅才发现里头十分的热闹。表哥、叶凡、谢思思都在，还有另两个不认识的人，大家客客气气的坐着，偶尔闲话几句，几个面熟的丫头、小子在厅内端茶递水的伺候，平日常在厅内晃荡的珠儿、珊儿此刻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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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进门，厅内的气氛立刻便得不一样，大家都回过神来盯着她。
尤其是谢思思，眼睛一直瞪着她，一脸的戒备，好像随时防止萧二小姐冲过去揍她一顿。
萧二小姐也不刻意去看她，她四下打量一番，机智公子除了在她进门的时候瞥了她一眼，又飞快的挪开眼神自顾自的端茶喝水。另一端的叶凡却饶有兴趣将目光在他们三人的身上轮流扫视，见萧二小姐瞪他，他眉眼一弯，双眸含笑，一派温和无害的模样。
四下侍立的未留头小子在她进门时便围过来三四个，各自打千请安，恭谨客气，她微笑着欠身还礼。
一个向来机灵的小子叫具儿的上前两步，笑道：“珊儿姐姐吩咐奴才传话，最近琐事繁多，请姑娘再宽心住两日，事情忙完后小姐再设宴相请。”
萧二小姐心下一喜，忙笑道：“不忙的，有劳小哥儿了！”烟雨楼并没有孤立自己，这一点认知让她甚感欣慰。
具儿躬身，回头望着厅里另外不相识的两位客人说道：“两位都瞧见了，咱们楼主连府上贵客都有怠慢，您们想请楼主调查的事儿应该是没有办法的了，您请回吧，烟雨楼如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恕罪。”
那两位类似顾主的客人一脸疑窦，再准备问，下人们的脸上已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他们也无奈，只得朝众人抱拳一揖，转身出了门。
机智公子和谢思思的表情已变得十分精彩。那厢叶凡叶公子已经施然走了近前，笑道：“到底还是萧姑娘有面子，咱们坐下喝了许久的茶也没见人前来传话，姑娘一来，倒是占了全儿！”
萧二小姐微笑着回道：“承苏楼主看得起，我萧兰受宠若惊！”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后院伺候的小子跑了进来，请了安说道：“听风楼的晚玉姐姐差我来请姑娘，午饭已经备好了，不知姑娘预备什么时候用饭？”
萧二小姐思忖了一下，笑道：“现在就回！”
她抬眼望着叶凡，正准备告辞，那知叶凡已先开了口，道：“听表妹说及听风楼的饭菜精致异常，不知在下是否有这荣幸和萧姑娘一起共进午餐？”
萧二小姐一怔，眼角扫过谢思思一眼，笑道：“叶公子请！”
两人一并出了门，萧二小姐只觉心里十分的快意，刚刚谢思思那尴尬已极的表情她尽收眼底。这叶凡刚刚的那一席话也不知到底是何用意，似乎在帮她，可是他和谢思思也是表亲，没理由为了她如此打击至亲。
不管她怎样都猜不出原委，倒是出门的时候表哥的表情十分的微妙，悲喜未辨，让她十分的解气。
就这样乱想一气，她忽的大骇，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小肚鸡肠，时时揣测他人心思？狠狠的自我唾弃一番，萧二小姐跺了跺脚，努力将各般心思甩开。
两天很快就过去，萧二小姐一直没再见据说非常忙的苏苏，连带珠儿珊儿也不曾露面，倒是在第三天上午，她在烟雨楼前厅休息时见到了叶凡他爹——‘三绝先生’叶双溪叶大侠。
父子俩正在叙话，见她进门，不约而同的止住话题，双双望住了他。
楚地多变——这话一点也不假，才晴了不到两天，巴陵地区再度下起来了毛毛细雨。
虽然在下雨，可是秋天才刚开始，下雨正好把秋燥压了下去，气温不高也不低，所以天气也不算太坏。
天气不坏，显然叶大侠的心情也不坏。
叶大侠虽已是中年人，依然风采绝然，脸上也带着温和潇洒的微笑，全身还散发出一种年轻人所没有的成熟魅力。
这种魅力能让所有的女子不自觉的心动，而且还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萧二小姐也不得不承认，就连那天人一般的公子爷，也没有这种迫人的魅力。
叶大侠看着她，笑容温柔可亲：“想必你就是萧兰姑娘了，这般人才，难怪我那傻儿子会念念不忘。”亲昵的态度让人心里忍不住升起一种温暖之意。
萧二小姐向来不爱听客气话。
若换作以前，凭她那疾恶如仇的性子，说不定早跳了起来一剑挥过去。可是经过这个夏天，她已经长大很多，也不再那么任性，所以她居然沉住了气，还能面带微笑上前行晚辈礼。
叶大侠也不多让，全盘受礼。
然后他又亲切的问候了一番远在蜀地的萧大侠夫妇，微笑的说起当年与萧大侠一起快意江湖的往事。
萧二小姐对提问一一做答，对于陈年往事做认真聆听状。
聊了半晌，叶大侠满意的点头微笑，道：“难得我的两个孩子都对你推心置腹。”
萧二小姐这次是真的吓了一跳。
这位叶大侠说话太过跳跃，她那单性的思维硬是跟不上进度，她已说不出话来。
站在一侧良久不曾出声的叶凡上前一步淡笑道：“父亲吓到萧姑娘了。”
叶大侠沉默了一下，但又淡淡的笑了笑，道：“都是自己人，迟早要知道的！”
萧二小姐眨了眨眼，一脸懵懂。
叶大侠笑得更神秘。
幸好这时机智公子和谢思思进了门，趁他们行礼的时候，萧二小姐悄悄的挪动步伐退至一边。
她松了口气。
总算远离那种莫名的处境，再说下去，她会直接怀疑自己的智商。
那厢你来我往的礼毕，又开始了客气的官方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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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府和谢府是姻亲，谢思思早欢天喜地的上前与表伯父说话。
叶大侠和机智公子相谈甚欢，机智公子再度向叶大侠引见表妹萧兰，似乎将几日来的隔阂全然忘记。
叶大侠看着她，微笑道：“我已见过令表妹，活泼可爱又大方，很好，很好！”机智公子亦是一脸的欣慰。
谢思思在一旁低低的笑。
萧二小姐这是数日来第一次看到谢思思面露笑容，一种放松后的解脱笑颜。她并不笨，把整个事情前后串在一起联想一下，心底突然就凉了半截。
第66章番外之人在江湖(七)
萧二小姐站在那里，几乎连动都不能动了。
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好像跌入噩梦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只落入了猎人陷阱的野兽，不但愤怒，而且还有种说不出的悲哀。最悲哀的是，她发现猎人还包括自己曾经最最信任的人。
她觉得此时烟雨山庄又闷又暗，这种沉闷压得她已经连气都透不过来。
厅内的气氛本来十分融洽，众人见她打量谢思思，均以为是尚有心结未解。可她突然脸上就变了颜色，整个人失魂落魄，眼里尽是绝望的神色。
除了叶凡，其他人都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谢思思也是一脸的讶然，可众人看向她的目光渐渐都带有谴责之意，因为……这一切的发生都不过一瞬间，所以她眼中的得意神色还没来得及褪尽。
萧二小姐怔了很久，才发现叶凡一直在看她，他皱着眉，眼眸中满满的尽是担忧。看到此刻还有人在关心她，她那几乎崩溃的心才算好受些。
虽然她质疑这份关心的真实性。
这种时候一个并不太熟悉的人的关怀她并不相信，事实上她谁也不敢相信。如果一个人发现自己被最亲近的人欺骗了一次又一次，谁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不再相信别人。
叶凡皱着眉，轻轻的道：“你没事吧？”
萧二小姐的脸已经发白，她冷冷的瞧着这一群人，脚下一步步往后退。
叶凡一惊，跟着迈进一步，看到她满是戒备的眼神，苦笑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止住脚步，回过头望着自己的父亲叶双溪叶大侠。
叶大侠居然很沉得住气，在这种时候，他一直笑容不减，他缓缓的道：“萧姑娘似乎心情不好，你好好陪陪她。”
萧二小姐眼睛都红了，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叶大侠摸了摸脸，对于她的漠视，既不生气，也不计较。他从衣袖中拿出一张名贴，优雅的转过身，对站在角落里的几个小厮说道：“请哪位小哥儿帮个忙，将老夫名贴交给你们主人。”他虽自称老夫，其实一点也不老，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总算有个风度翩翩的成年儿子站在一侧，也不算太过违。
小厮们对视一眼，左边那个已走了过来，正是萧二小姐相熟的那个叫具儿的。
具儿客气一笑，双手接过。
叶大侠又道：“听说贵楼的规矩，打听消息价格一律五千两。麻烦小哥儿将这五千两一并呈上去，老夫想请楼主帮忙打听一件事。”说罢又将几张银票放在名贴上——面额一千两，共计五张。
具儿一并接了，转身上楼。
楼梯是镂空的，就设在大堂内侧，具儿上了楼，到了二楼转折处，朗声禀道：“奴才前来传话。”
众人屏息，目光紧紧盯着转弯处。，不一会儿，脚步声声响起，只见一双金红凤头鞋隐在浅蓝色水绸裙子里，膝盖以上部位被往上蜿蜒的梯级遮住，看不清面目。那女子浅浅的笑道：“说。”
具儿口齿分明，三两下已禀明意图。
那女子沉吟一瞬，道：“你先等等。”转身而入。
萧二小姐一直很气，又暴跳如雷，却也没离开屋子，此间的情景也尽在她眼中。此刻这淡淡一声，别人不认识，她却是知道的，那分明是珊儿的语气。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心底一宽，渐渐的也静了下来。
片刻后，珊儿又回来，站在之前的地方，对具儿道：“银票收下了，小姐想问叶大侠要打听什么事？”
众人都是习武之人，他们俩的对话都一字不落的听了个全，待具儿上前将刚刚的对话又学了一遍，叶大侠方笑了笑，温和的道：“老夫十九年前与毒仙子苏小楼有过一段情缘，后来因种种原因，两人忍痛分离，当时……仙子也怀有老夫骨血，如果孩子还在，想必已有十八岁了。”他叹了口气，似在回忆往事，半晌，缓缓的道：“我想请你家主人帮忙查一查，那孩子现在怎么样？过得好吗？”
具儿一愣，吃惊的道：“叶大侠，这是两个问题，按规矩须当两个消息来处理，您确定都要问吗？”
叶大侠神色一僵，随即笑道：“我就想知道现在那孩子过得好不好。”
话音一落，站在后头不远处的萧二小姐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个鄙视的神情。幸好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具儿与叶大侠身上，并没人留意到这儿，唯有叶凡，轻轻上前一步，正好把她的视线挡在众人之外。
具儿已再度前去回话，片刻之后又回来，他道：“本来烟雨楼的消息为了确保真实准确性，需多方查探证实，故按惯例为第三日交调查结果。不过这回叶大侠打听的事儿，我家小姐正巧知道，她说‘她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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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众人都已听到那位蓝绸裙子的姑娘的话，她只说了五个字：“她过得很好。”不过消息回得太快，具儿怕众人质疑这个信息，便又添了几句解释，真是个聪明机灵的好孩子。
叶大侠面带微笑，似乎很欣慰，可他随即又叹了口气，好像觉得很失望。
这一惊一乍的，众人的心里都摸不着底儿。
那具儿似乎对叶大侠的种种神情并无好奇之意，交待完毕转身便走。
眼见就要走远，叶大侠突然开了口：“小哥儿请留步。”
具儿回过身，笑着作了一揖道：“叶大侠还有何指教？”
叶大侠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又拿出一叠银票，他淡淡的笑道：“我出五千两再买一个消息。”
萧二小姐偏过头，越过叶凡，正好见到叶大侠的表情，她有些恍惚，这情景，恁的眼熟！
具儿笑道：“叶大侠请讲！”
叶大侠微笑着道：“我想知道烟雨楼楼主长什么样子。”
萧二小姐怔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当初，她就是这么要求的，她也见到了传说中的烟雨楼楼主苏苏。
虽然事后珠儿曾戏言，萧二小姐是第四十九个提这个要求的人，也只有她顺利见到楼主，也只有她……活着出了楼，而且估计以后也永远不会有第五十个幸运者了。
她在这住了这么久，所以她知道叶大侠就是第五十个提这样要求的人。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认为他见不到她的面，可是，他脸上的自信从何而来？
具儿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尽职的把消息送达到楼上。
这回稍微等得久了一点，不过总算是回音——烟雨楼主愿意见叶大侠一面。
具儿脆生生的传达主人的意思：“我家小姐请叶大侠父子还有萧姑娘上楼！”
谢思思和机智公子对视一眼，谢思思上前一步，笑问：“我们呢？”
具儿笑道：“小姐没交待，请二位稍等一会儿，马上就上茶。”
机智公子面色一黯，谢思思望了他一眼，回视具儿，瞪大眼道：“没交待也许是不反对呢！”
具儿一愣，站直身板，淡淡一笑：“没交待就是不见！”
谢思思许是从未受过这样大的气，正要发火，却被机智公子一个眼神制住。她一口气憋在胸口，苍白着一张脸看着萧二小姐，她咬着牙，道：“那为什么兰儿……”
具儿似笑非笑的截口道：“萧姑娘是小姐的好朋友，本不是外人。”
叶大侠轻咳一声，谢思思终于低下头去。
萧二小姐心底那沉闷的怒气总算舒坦了许多。她咽了口口水，心底暗暗感激苏苏起来，因为她看得起她，所以整个烟雨山庄都对她另眼相看，时不时的帮衬她，平日受人恩惠，要是别人，早就觉得负担不起，可是她并不觉得这是种负担，这样亲近的护短，让她……心安。
在谢思思和机智公子的目送下，叶大侠父子及萧二小姐一行三人缓缓登上梯级。依旧精致的楼梯，内侧的墙上挂着的几幅风景图位置不变，内容却与之前的不尽相同，萧二小姐从这边上过两次楼，她清楚的记得以前的图上画的是一望无际的蓝色的湖泊——苏苏曾告诉她，那不叫湖泊，叫海洋。现在，一副副海洋与海鸟的图案换成了秋风落叶，枫林香樟。她这才发现，原来秋天早已悄悄的到了。
上了楼，还是那两间两联的屋子，屋子里有两扇门，一扇在前一扇在后，具儿把他们一行三人送到楼梯口，朗声道：“叶大侠、叶少侠、萧姑娘到了！”
他们在第一扇门内站定。
这种情形萧二小姐是二度亲临了，身前的那对父子却是第一次见识。具儿早已下楼，这间屋子里空荡荡的，连张椅子都没有。里头也没有一点声响，不过以萧二小姐的功力，仍可分辨得出里头有两个明显的呼吸声——这包括苏苏那较平时略为急促的呼吸声。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站了一会儿。
过了很久，大家都没有要说些什么的意思，萧二小姐几乎忍不住想跨过那道门直接进去打声招呼。正在这时，忽听得身前的叶大侠加重呼吸，一字字的慢慢说道：“我来了！”
里头那急促的呼吸声消失了，似乎是在屏息静思，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声音传来：“叶大侠好！”
萧二小姐听得分明，如此好听的声音是属于苏苏的。只是……一向温和淑静的苏苏怎么会有些激动呢？
而更奇怪的是，不但苏苏，连叶大侠也似乎有些激动，他站在最前面，脸上的表情萧二小姐虽然看不见，但是每个人都能听得出他的声音很激动，只不过正故作镇定而已。
他叹了口气，道：“我……你……我不怪你！”
苏苏的呼吸声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另一个陌生的呼吸却仍在浅浅的继续。
叶大侠犹豫了一下，抬脚慢慢的走向里边那扇门。他走得虽然很慢，脚步却没有停。
眼见就要到达那扇门口，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萧二小姐瞪大眼睛，手里不自觉的捏着把冷汗。因为——那扇通往里间的门本来一直呈微敞开状，可是此刻，在大家的注视上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大开，门口不知何时已立了一个人。
浅蓝色水绸裙子，金红凤头鞋，容颜艳丽，俏生生的立着，竟有种不怒自威的神态。
萧二小姐一惊，失声唤道：“珊儿姑娘……”
珊儿闻声望了她一眼，面上表情未变，眼神却已温柔了许多，她点头招呼了一下，回身正色道：“门内属烟雨楼禁地，叶大侠请止步。”
叶大侠怔住了许久，他目光闪动，轻轻的道：“请姑娘通传一下……”语章未落，缓缓上前一步。
珊儿衣袖轻挥，叶大侠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一直站在萧二小姐身畔的叶凡身形一闪，已挡在萧二小姐身前，虽然这样，萧二小姐仍是被珊儿的袖风扫到，顿时便觉胸口一闷，气血沸腾！
她大惊，以前一直揣测珊儿的武功到底有多好，今日一见，怕是武林少有敌了。
她不过随意一招，以叶大侠功力尚且被逼得倒退一步，要是出力出击，岂不是……
珊儿似有歉意的冲萧二小姐点点头，回过神望着叶大侠，冷冷的道：“小姐并没有请叶大侠进门。”
叶大侠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珊儿不再说话。
门内门外又变得一片死寂，过了很久，里头终于传来声响，衣裙悉悉索索，轻盈的脚步缓缓挪向门口，仿佛又过了很久，苏苏一袭锻质素底荷花衣裳，优雅的出现在门口中，她面对着叶大侠，缓缓而平静的说道：“现在你已看见了我，叶大侠。”
叶大侠、叶凡、萧二小姐三人齐齐打量她，虽然蒙着面，她高贵大方的气质却早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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