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有这样的主意,我也就放心了。”廖嬷嬷想了想又道,“你那几个表妹,你也要小心。”
“我自是省得的。”杜家想要再嫁女儿到连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不要说别人如何,连成璧头一个是不愿的,他的那些表妹是有好的,可也不能继续让杜家缠着连家啃,还要子子孙孙啃下去,连家总有撑不住的那天。
他们说得这些话许樱自是不知道的,她在屋里把自己贴身藏着的几样东西也安置好,又换了衣裳,这才到了南屋,连成璧和廖氏见她来了立刻不说话了,连成璧虽说预备着要跟她讲一讲杜家,可千头万绪的,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讲起,左不过不出三天杜家的人就要杀上来了,到时许樱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廖嬷嬷则好歹是杜家出来的,不愿意“家丑外扬”,她见许樱来了,“太太您且坐,刚才老爷跟老奴说了,要吃珍珠翡翠白玉汤,老奴这就亲自下厨去做。”
这珍珠翡翠白玉汤颇有一段典故,据传明太祖朱元璋落难时做过乞丐,一直到做了皇帝还是觉得做乞丐时吃过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最为好吃,曾用来大宴群臣,结果群臣包括他自己皆难已下咽,到了后世这道菜就有了变化,尤其是连家来做,更是先用了整只的火腿、三黄鸡熬一天一夜做汤头,珍珠(面疙塔)一个个搓成玉米粒大小,个个饱满均匀,波菜和豆腐虽没变,可那汤里另有虾仁、扇贝、竹荪等等十数种辅料,更不用说配菜共有八样,都是个个精致,许樱吃了一碗便饱了,连成璧许是真爱吃,整整吃了两碗,吃得鼻尖直冒汗。
“这汤头辅料都是现成的,连家也有大厨试着做过,可谁也做不出嬷嬷这味儿来。”
廖嬷嬷怜惜地拿帕子给连成璧擦了擦脸,又瞧了一眼讷罕的许樱,“既是太太在这里老奴也不隐瞒,老奴这道菜的妙处就是汤里放几片海苔片,待煮好之后捞出来,旁人自是瞧不出,可内里的鲜就非旁人能做出来的了,这虾仁、扇贝虽也是海物,可却少了那股子清香味儿了。”
许樱听到这里笑了,“既是嬷嬷不传之密想是光是听嬷嬷说是不没用的,嬷嬷若不嫌我笨,改日亲自教教我如何?”
“太太即乐意学,老奴岂有不教之理。”
连成璧见她们相处得好,也自然是十分的满意。
连成璧既到了京城,自然不能在家里窝着,第二日就去了吏部报到,吏部的人知道他是山东出身的探花,对他也极为客气,他出手又大方,谈吐也称得上是合宜,不到一上午走的章程就走完了,接下来又拜了座师,奉上了山东特产,笔墨纸砚等等礼物,傍晚的时候经人引荐入了刘府,与刘首辅相谈,刘首辅虽说在外人嘴里是神一样的人物,可若是见到本人,十个人倒有九个人说他是极平易近人的性子,对后辈和谒得很,还留了连成璧用晚饭,两人谈论了一番诗文,连成璧见天色不早,这才告辞。
他回家时,正赶上许樱收拾完了宅子,用过晚膳,在灯下预备去看许昭龄、陆家兄弟时的礼单,这些都是直近的亲人,他们又是晚辈,来了京城不得不去看。
见连成璧回来了,闻闻他身上虽有酒味儿却不浓,“你这是自哪里回来的?”
“我这一天见了座师和刘首辅,刘首辅留了我用晚饭,席上喝了点酒。”
许樱一听这个情形,颇觉得高兴,如今幼主临朝,刘首辅当政,另一位顾命大臣肖侯爷是领兵的,对朝政知道的少,余下的两位也都不成气候,自然是刘首辅一手遮天,连成璧能得刘首辅的赏识,自然是前途无量。
“你送了刘首辅什么礼物?”
“自然是山东特产。”连成璧说得山东特产可是货真价实的,烟台苹果、龙山的小米、乐陵的金丝小枣、莱阳的梨、东阿的阿胶,凡是山东产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连煎饼都送了整整二十斤,刘首辅是山东人,瞧见了自然喜欢。
“送礼重在心意,您这心意也够诚的。”许樱笑道,越是商家,越不能让人说是拿钱开路,连成璧其实也不是耿介到不食人间烟火,从今天他办得事来看,他也没孤介冷傲过份。
连成璧笑了笑,拿起许樱在桌上写的单子,一看都是各类的礼品,“这是给在京里的亲戚预备的?”
“那是自然,还有荣亲王府也要去,现在怎么样也算是正经亲戚了呢。”许樱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难免感叹许桔一个花一样的女孩要嫁给展家的傻子,可亲已经订了,据说婚期都订下来了,他们夫妻做晚辈的,明知道有这么个展家的姑奶奶在京里,却假装不知道,反倒让人挑眼,荣亲王府势大,他们不想依仗着荣亲王府的势,可也不想得罪荣亲王府,平素可以不巴结,他们初来乍到和三节两寿,礼总是要到的,想一想命这个字怎么就这么……
连成璧自然也知道许樱的心思,见她提及送礼却怏怏不乐,想想许桔为了自己的母亲同意了展家的提亲,也是难免唏嘘,“这也许就是五妹的造化吧。”他预备了一肚子的刻薄话说许樱的四叔,但想一想自己那些闹心的亲戚,也就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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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咱们这几家都要走遍,只是这顺序……”
“荣亲王侧妃最贵,当然是第一个走他们家,六叔家最亲近,最后一个去就成。”陆家当然被排到了中间。
“我听说杜家的人也在京里住着……”连家的亲眷多数在山东,可杜家却是在京里的。
“我外祖父母早就故去多年,至于旁人家……暂不必去了吧。”连成璧脸上就带出来一丝的为难,许樱本就聪慧,又多少听说过杜家的旧事,知道杜家此时还要靠着连家给得年金养着,有舅家如此,心高气傲的连成璧怎能不为难。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事,见时辰不早了,这才牵着手去了卧房。
荣王侧妃展氏见到连成璧的拜帖,心里也有了几分的谱,展家怎么就盯上许家了呢,还到底把许家的五姑娘娶了回来,那姑娘的底细她也是知道的,是个厉害的,为了维护母亲几次顶撞没名份的所谓侧室,又有苗盈盈在其中保媒拉纤,说到底自己离娘家远了,雷霆般的轰轰烈烈而去,一时半刻的看起来倒是有效的,可也比不上旁人润物细无声,展老太太八成是认定了要找一个厉害的媳妇,那怕规矩心计都要教呢,头一宗就是要厉害,免得受欺负。
她叹了口气,如今既然已经订了亲,婚期都订下来了,许家的姑爷和姑娘初来京中赴任,携了礼来看自己,自己就不能端着架子当没这回事,只得把此事跟荣亲王说了,荣亲王倒是对连成璧有些印象,“原来那个连探花是你家的亲戚,你怎么不早说啊……”
待连成璧夫妻登门,自然是她与许樱在偏厅喝茶,又有几个想要见一见探花娘子的侍妾坐陪,也算是宾主尽欢。
他们夫妻去陆家的时候则有些尴尬,原来杨国良也在,听说他们夫妻来了,本该是表兄出迎,他偏避了出去,陆家的人听说了连成璧在刘首辅那里都极有脸面,有这样的亲戚自然与有荣焉,山东一系本就该同气连枝,招待他们夫妻也是极为殷勤,又想想自己的姑爷听说表妹和表妹夫来了却避了出去这样的举动,暗自后悔看错了人,竟找了个这么不知变通的女婿。
等他们到许昭龄的府上时,已经过了午时了,梅氏早就得了信儿,吩咐了门房注意连家的车马,门房也是精乖的,料想姑奶奶怕是要走几家最后才到许宅,果然过了午时连家的车马这才到了,门房瞧见了带着连家表记的车马,赶紧的打发小厮往里面报信,自己迎了出来。
待连成璧和许樱下了车,门房笑着做了个揖,“给姑奶奶和姑爷请安,姑爷、姑奶奶一路辛苦了。”
许樱瞧了瞧连成璧这里自然就是许家的地盘了,许昭龄夫妻在京中官职也不算高,寄住的宅子是梅家的宅子,约么两进,位置不算差,可却有些旧了,他们夫妻带着孩子往着倒也松泛,梅氏亲自在垂花门里相迎,见到一对璧人相携而来,心里难免唏嘘感叹,当日许樱回到许家时不过七岁,自己也曾暗中揣摩孤儿寡母怎么在许家过活,却没想到许樱不止平安长大,还嫁了个一等一的好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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