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照第一次发现, 原来香到一定程度, 竟然有一种类似于恶臭的味道, 她捂着嘴打了几个喷嚏, 揉着通红的鼻子道:“你这是什么味啊?”
温重光笑着拉她到一处花儿较少的地方坐下:“你还不知道吗?是学生们送的。”
沈晚照酸溜溜地道:“你倒是人缘好, 统共也没有给人上过几回课, 竟然收到这么多花儿, 羡煞旁人啊。”
他一笑:“次辅那边也收到不少。”
沈晚照装模作样地把手里的昙花收回去:“早知道我就送给次辅了,昙花别称‘月下美人’,品行高洁, 我看配次辅在合适不过。”
他唔了声:“听说,我的品行也很好。”
沈晚照哼了声:“昙花只一现,每次只开片刻, 不像平常花儿一样, 一年四季都在招蜂引蝶。”
他见她拈酸吃醋的小模样可爱,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是我的不是, 让娇娇吃醋了, 回头就把这些话晒成干花瓣, 再做成香包送给你。“
哈哈哈哈你们送的花虽然多, 但最后还是落到我的魔爪里了!沈晚照心里爽歪歪, 仍是口嫌体正直:“稀罕呢。”
看来温重光最近真的收了不少花,连泡的茶都是花茶, 她随手把昙花放到一边,坐在他对面喝了口, 连连点头:“这味道不错啊, 怎么点的茶?”
他比上好细瓷更白净上三分的手优雅地托着茶盏:“没怎么点,用蜂蜜泡的金银花。”
沈晚照喝了会儿,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太子几回,怎么瞧着他对我有些成见似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有些宫闱秘事自然知道,但也担心跟她说了让她惹来麻烦,想了想,隐晦道:“当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你姑母曾经入宫做过他的伴读,听说她和皇上的感情很是不错。”
这说的过于隐晦,沈晚照没听明白,茫然道:“当今太后和我祖母是亲姐妹,我姑和皇上又是表兄妹,感情好也是常事。但那又怎么了,跟太子不待见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要说事儿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太子听宫人乱嚼舌根之后自己瞎脑补的,左右有皇上在,太子也做不得什么,等年纪大了,人再成熟些,自己想开了也就好了。
他念及此处,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没什么事,小姑娘想太多容易长不高的。”
沈晚照把他的手拍开:“老被人揉脑袋也会长不高的。”
他顿了顿,笑着在她脸颊上刮了一下:“那就不揉了,改成亲亲如何?”
沈晚照:“...”
收到多少花其实主要看人缘了,有人缘好的如温重光,收了到的花装了满院子还装不下,只能泡茶做花包,也有人缘差破天际的一朵花都没说到——解明就是其中之一。
他这人不会做人,待学生也十分严厉,从来不通融讲情面,虽然相貌俊秀,才高八斗,但常年板着脸,底下学生都怕他,所以很神奇的一朵花都没收到,他又是个好面子的,一时觉得无颜见人,干脆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出来了。
见鬼了,要知道八十多岁孙子都有三个的谢师都收到十来盆花了,他如今风华正茂,难道已经无人问津了?!
其实这时候课长应该善解人意地去给老师送面子,可惜现在沈晚照正和她家的亲亲首辅抱着昙花你侬我侬,压根没记起他来,解明只好尴尬地在自己院里蹲着,生怕有人一出去就问他收了几朵花。
还是殷怀兰过来打听成绩的时候瞧见了,左右环视一圈,见他屋里一盆花都没有,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就神色如常地开始请教。
她这点跟沈晚照一样,四书通讲对于其他科目来说学的较差,所以考试之前特意来找解师补了小半个月,既然如此,是不是该礼尚往来一下呢?
她暗地思量着,回去之后特地去了趟书院门口,买了两盆兰花给解明,解明见了心里虽然高兴,脸上仍淡淡的:“怎么想起给我送花来了?”
同情你,可怜你,怕你收不到花回头找我表妹的麻烦。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转了转,殷怀兰面上淡定道:“学生对解师十分感念。”
解明淡然瞧了两盆花一眼,见是花中君子,迎寒盛开,十分合自己心意,心里早就生出几分喜爱,不过他一直口嫌体直:“都是些花架子罢了,送来送去的有什么意思,有那些功夫不如多读几本书。”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要是一般人殷怀兰早就抱着花盆走人了,你爱要不要,不过显然师长不是一般人。
她只得笑的越发灿烂:“兰乃是花中君子,品行上佳,不与百花争奇斗艳,学生觉得解师您也是不同流俗之人,只要兰花才配得上您,学生倾慕您已久,所以精心选了两盆兰花送您,您可千万不要嫌弃啊。”
倾慕在这里可以有两种意思...解明见她笑的灿烂,怔了一怔才回过神来,想到她考试前常来找他问题,现在又无缘无故给自己送花,难道说...她思慕自己?
他被自己的脑补惊到了,可是这样不合规矩啊......解明同志纠结了,默了会儿才缓缓道:“你这样于礼不合啊。”
殷怀兰半晌才吐出一个:“...啊?”送盆花怎么就于礼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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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明兀自纠结,对殷怀兰却和颜悦色不少:“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以后仍旧要专心学业,不要再把心思往这方面放了。”
殷怀兰:“...”为什么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就是连起来她一句话都听不懂了呢?
解明缓缓呼出一口气,见她神情呆滞,还以为她是告白失败受了打击,放缓了声音:“你如今年纪还小,心性不定,这种事等长大了你再仔细想想吧。”
殷怀兰现在就是一个大写的懵逼.jpg,蒙了会儿才扯了扯嘴角:“呵呵。”
他点了点头:“这花我就收下了,你也不要多想,这就回去吧。”
殷怀兰总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带着一肚子晦气扭头就走。
解明望着湛蓝的天空很是忧郁,虽然风华正茂的他终于被人问津了,可惜他一心扑在功名上,实在无心成家,不能耽误了人家的青春,还是找个机会把话说清楚,直接拒了吧。
解师郁然长叹一声,拂袖转身去了。
同样几乎没收到花的还有沈明喜,她为啥收不到花...原因就不用说了,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她的院子里只有殷怀月送的孤零零一盆。
不过她倒不像解明那么忧桑,花儿这东西,不当吃又不当喝的,还不如给她送只烧鹅过来实在。
正在她想念烧鹅的当口,秦同知过来了,他左手拎着烧鹅和酒,右手捧着一盆花,见着沈明喜忍不住笑道:“就知道你待学生那么残暴,肯定没收到花。”
沈明喜瞧了他一眼,看了看他手里的花,挑眉道:“送我的?”
秦怀明笑着把花给她放在石桌上,她瞥了一眼,随口问道:“什么花?牡丹?”
秦怀明:“...你见过秋天开的牡丹吗?这是翠菊。”
她只看了一眼就没兴趣了,吩咐人拿个盘子过来,回屋洗净手之后,两人就开始就着烧鹅喝酒。
秦怀明翘着二郎腿啃着一个鹅腿,又捧着酒碗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惬意地舒了口气:“还是跟你吃饭舒坦,不像跟那些装的人模狗样的官员,吃饭跟数饭粒似的,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他觉得他喜欢沈明喜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两人脾性相投,本来在外面吃饭应酬就够累了,要是娶个大家千金回来,吃饭就吃几粒米几口菜,想想就累煞人也,回家就是要舒坦,想怎么来怎么来。
沈明喜瞧了他一眼,竟然主动跟他碰了一杯,把一碗酒咕嘟咕嘟饮尽了,点头道:“酒味道不错,至少也有十个年头了。”
秦怀明开心到飞起,也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脸上的笑怎么止也止不住:“十五年的梨花白。”
沈明喜道:“不错。”
秦怀明笑道:“我家里有十来坛窖藏的佳酿,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莅临啊?”
沈明喜:“我醉了会拆墙。”
“我叫人来补。”
“还会打人。”
“我受着。”
“...那可以。”沈明喜看他说到挨打,兴高采烈的贱样,无语。
秦怀明自顾自地乐了一会儿,沈明喜已经拿来记录骑射考试的册子开始批改,他探头瞧了瞧,摇头笑道:“给你妹妹打这么低的成绩?”
沈明喜摇了摇头:“她骑术不行,这成绩对她来说算高的了。”
他无奈道:“难怪学生跟你亲近不起来,你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沈明喜撇了撇嘴:“我只要他们听我的话就行了,不需要跟我亲近。”
秦怀明想了想,又笑容满面地道:“也是,你跟我亲近就行了。”
沈明喜看了他一眼,没答话,伸出酒碗道:“满上。”
他乐得嘴巴快咧到耳朵根,忙不迭地伸手倒酒。
这回全书院的老师都动员起来,改卷速度也比平时快了许多,等了四天所有人的卷子就出来了,沈晚照成绩不错,除了骑射之外其他的都是甲上,只有骑射得了个乙上,平时不考骑射的时候排名都在前三,这回期末考被挤到第四了,骑射果然是一门拉分课啊。
不过以她骑马的水平来看,能得乙上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殷怀月其他都比沈晚照低,只骑射一门得了个甲上,比她高出不少,乐得在屋里连蹦带跳:“可算是有一门强过你了。”
沈晚照笑而不语。
相比殷怀月的直接,孙思淼的显摆就虚伪很多了,拿着骑射的甲中走过来瞧她,不经意般看着她的成绩,眼带怜悯,故作惊讶:“哎呀,晚照你怎么才得了个乙等,不应该啊,难不成是沈师改错了?你要不要去问问?”
沈晚照学了她的表情,不经意般的把底下一沓甲上的卷子露了出来,悠悠叹道:“罢了,哪能什么好事儿都让我占了,已经拿了一打甲上,拿一个乙上倒也没什么,以后也算有个奋斗的目标。”
孙思淼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变脸又碍着面子不好直接说,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还是你厉害。”然后转身走了。
沈晚照转过身,故意用她能听得见的声音和殷怀月击掌相庆,被打脸还忍气吞声可不是她的风格,要踹一脚回去才对吗。
既然成绩已经出了,众人都开始打点收拾行装,沈晚照本来想去跟温重光话别的,没想到玉瑶郡主带人来帮她收拾了,她这时候不好再去,按捺住在学舍里老实待了。
学舍里韩梅梅的家人也在帮忙收拾行礼,屋里十分忙乱,沈晚照见他们家下人来得不怎么多,瞧着也有些敷衍的样子,她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问道:“你们家下人好似有些没眼力见啊。”
韩梅梅小眼睛往里看了几眼,摇摇头道:“我继母派来的人,算了,她能派人来就不错了。”
别人家的家事沈晚照也不好置喙,只是陪着她叹了一时,偷偷吩咐下人帮着搭把手。
玉瑶郡主等收拾的差不多,兴冲冲的问道:“阿晚,娘听说你考了前四?”
沈晚照谦虚地摆摆手:“一般一般,还是倒退了呢。”
玉瑶郡主笑问:“你哥呢?他是第几名?”
沈晚照道:“他比我强,是第二。”
玉瑶道:“第一是谁?”
沈晚照道:“是表哥啊。”
玉瑶郡主点头:“你表哥学业向来出众,你们俩要跟他多学学。”
沈晚照正琢磨着怎么想法子脱身去见见温重光,结果说曹操曹操到,一抬眼就见温重光一撩曳撒从门口迈了进来,见着玉瑶郡主颔首致意:“沈夫人。”
沈岑风虽然不喜他,但玉瑶郡主对他的印象颇好,笑着道:“首辅还没回去啊?来学舍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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