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漓早早的起身梳妆,用过早饭后,便带着玉竹莺歌,一道乘马车往宫里头去了。
董氏比她细心,嘱咐青漓连几位女官一起带上。
毕竟她们本就是宫里头出来的,地界也熟,或多或少能提点她几句。
青漓自然是应了。
金陵原称建康,本是前朝都城,后本朝太/祖亦建都于此,却觉建康二字不美,便更改为金陵。
几代下来,除去精研此道的文人墨客,寻常百姓之中,早已不知建康之名。
许是因着抚恤臣工早朝辛苦的缘故,皇城与权贵府邸坐落之地相距不远,青漓乘着马车,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宫门口。
自有护卫上前去与守卫言说,青漓坐在车内闻听他们言谈声入耳,却忽的心中一动,想起另一处来。
细长的手指在车帘的一侧挑开一道细缝,借着这半分空隙,她瞧了一眼这座皇城。
巍峨且雄伟,庄严而肃穆,一眼望过去,有一种类似山的挺拔厚重。
无上的皇权使然,令人不由得生出几分喘不上起来的压迫感。
这就是她将来要生活的地方啊。
青漓心里头有转瞬的阴翳,随即又是一片清明坦荡。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这里的女主人,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说的无耻一点,这里是她的家,现在这里头有她的丈夫,未来这里头更会有他们的孩子,这般一想,再去看这里,青漓便觉亲切了许多。
仔细说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进入这座宫城。
皇帝身边没有妻室妃妾,逢年过节便不需召见命妇。
皇太后早逝,几位太妃在皇帝那里面子情分薄,自然也没什么资格作为后宫的主人办宴。
细细数来,近几年来,除去每月太妃召见亲眷的机会,便再没有女眷进过这里。
青漓家中同几位太妃无甚关系,自然不在进宫之列的那几家人里头,先帝在时她还小,董氏便是作为命妇进宫也不会带她,更是无缘得见。
陆女官几人对此显然是熟悉的很,等马车拐过了内门,便过去候着青漓下车,道:“娘娘对于宫里头还不熟,本是应该说上一二的,可您的日子还长着,倒也不急,且还是先去陛下那里吧,免得叫陛下等急了。”
青漓轻轻应了一声,陆女官便颔首施礼,正示意一侧的宫人带路,领着青漓几人往宣室殿去,却见陈庆快步走过来,向青漓见礼道:“奴才请娘娘安。”
等青漓示意起身,陈庆才道:“您可算是来了,陛下一直念着,早早便打发奴才出来等了,本以为您会走东门,便去那一头候着了,却不想竟在此,难免来晚了,还望娘娘恕罪。”
本就算不得什么大事,陈庆又是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青漓自不会说什么,随意将那一茬儿掀了过去,便叫陈庆带路,引着往皇帝那边去了。
之前,皇帝对小姑娘说这几日事忙,委实并非敷衍之辞。
前线战场局势胶着,等闲抽不出身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金陵这边自然不会对于前线督军作战之事乱指挥,只是粮草辎重行军路线以及河西的民夫征调,诸事都少不了劳心,是以皇帝这几日忙的连寝殿都不曾回,晚间便在宣室殿内里居室就近睡下。
青漓心知皇帝这几日忙碌,可真的走到内殿去瞧见他时,却也禁不住有些吃惊。
不过一月不见,他竟清减好些,一眼望过去,连下巴都显得有些尖了。
青漓有些心疼,蹙着眉过去摸他脸颊:“怎么瘦了这么多。”
拧着长眉,她问他:“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她初时那话中还带着关切语气,后头虽也是如此,却或多或少的掺了几分责备意味,亲近倒是亲近,可对于皇帝的身份而言,却也有些失敬。
陈庆早见过皇帝宠爱这位小皇后的情态,说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没有半分夸张,是以此刻见了,也并不觉讶异。
倒是宣室殿其余内侍,闻听这位小皇后话里头这样不客气,心下暗暗吃了一惊,虽不敢直视帝后,余光却也或多或少的扫了过去,悄无声息的注目于事态的发展。
皇后虽也是这座皇城的主人,但握在手中的权柄,却是取决于皇帝的。
若是这位小皇后当真得皇帝珍爱,等到真的嫁进了宫里头,日子自然会好过的多。
皇帝时不时的同这位小皇后写信这事儿,便是前朝臣子也有知晓的,更加不必说这些朝夕伺候在侧的内侍们了。
至于皇帝专门寻了时机出去与这位小皇后相会之事,就更加是心知肚明,是以虽不曾见过青漓,他们心底却早早生了几分好奇。
今日一见她,果然容色殊绝,不可直视,众人心里头刚刚有了几分底,便见她不曾行礼便直直的走到皇帝面前去,说的话又是直接,偏生皇帝却并不生气,就更加是惊骇。
若是陛下这几日心情好也就罢了,偏生前几日户部传出了贪墨军粮,克扣辎重的大案,陛下这几日都烦躁的紧,连带着发落了好几个伺候的内侍,惹得一众人战战兢兢不已,便是上前去奉茶也得小心翼翼,唯恐直接脚步声太重,惹得皇帝烦心。
但是,再瞧一眼此刻不曾对这位小皇后的态度,他们心里头就开始纠结了。
说好的心情烦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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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怎么能这样明显的差别对待!
小姑娘这话说的不客气,皇帝却并不生气,内心只觉熨帖,甚为欢喜。
要是换了别的时候,小姑娘在陌生环境里见了他,必然是先羞答答的行礼,哪里会什么都不想,便直接过去问他是不是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表面上是失礼,内里……却是关心则乱。
皇帝心里软的厉害,越瞧越觉得小姑娘得自己心意,叫他恨不能将她团成小团,每日装着,片刻不离才好,哪里舍得说什么别的。
心里头有千言万语,嘴上却不曾说什么,正想着搂住小姑娘亲亲揉揉,目光却微微凝住了。
正是夏日,天气热的厉害,青漓身上只穿了单薄的抹胸襦裙,水蓝色的裙摆上简单的绣了几朵玉兰,如云的长发取用银簪挽起,素简的很。
寻常人这般装扮,少不得减几分姿色,偏生她相貌极美,如此一来,不仅不显寡淡,反倒有天然去雕饰的清水芙蓉之美。
皇帝一低头,便瞧见小姑娘脖颈与胸前的大片雪肤,明明内殿是放置有冰块,手头上便有凉茶,他却觉仿佛是喘了一口热气般,心头难以抑制的躁动起来。
顿了一下,皇帝才低下头,道:“其实,朕这几日,吃的也不少。”
他在青漓小手上重重亲一下,这才在她耳边道:“可是——朕心里头想你想的厉害,人便一日日憔悴了下去,你若再不来,便要清减的不成人形了。”
“没正经,”青漓知他是想叫自己宽心,暖心之余,却也抬眼瞪他,啐道:“才说了几句,便油嘴滑舌。”
皇帝久不见她,满心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即使是被人瞪了,也不觉生气,大笑几声之后,便抱着她这一侧坐下。
那是皇帝御座,他自己在上头还没什么,抱着自己坐上去算什么事,青漓心中一惊,连忙推他肩,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快放我下去……衍郎!”
皇帝低头亲她耳垂,曲解着低声道:“朕自己的女人,怎么便抱不得?”
“不是,”青漓急着下去,也没去细想,只顺着他话里头的意思反驳:“衍郎别在这儿抱——换个地方,由着你抱。”
皇帝想要的便是她这句话,心满意足的笑几声,便抱着她站起身,往里间去了。
几个内侍还侍立在一侧,他也没什么心思理会,深知小姑娘怕羞的性子,便只吩咐道:“朕同皇后说说话,你们且退下。”
陈庆带着那几人应是,随即便一道走了出去,还不忘体贴的将门合上。
青漓初时还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欢喜与温情中,等到人都走光了,里间只剩自己与皇帝二人时,她便有些反应过来了,心下有些慌,却也不敢在皇帝面前展现出来,只伪装出底气十足的看着皇帝,道:“你不准乱来。”
“不乱来不乱来,”皇帝一点诚意都没有的搂住小姑娘,顺势将她压到了塌上,不待青漓反应过来,便低头就含住了她唇。
唇齿缠绵间,青漓听他断断续续道:“妙妙,朕甚是念你。”
似是心口被敲了一下,他这句丝毫不掩思念的话出口,青漓也不忍心再推,合上眼,由着他亲吻自己唇。
正是夏日,衣衫单薄,二人又贴的紧,皇帝初时还不曾觉察出什么,抱的久了,却意识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忽的笑了笑,缓缓松开了怀里那只气喘吁吁的小猫儿,含笑道:“小姑娘,”
在她额上亲一下,皇帝低声道:“想朕不想?”
青漓被他按在塌上一通狠亲,颇有些有气无力的娇美,瞪他一眼,嘴上却终究还是乖乖道:“想的。”
“朕也想你,”皇帝贴近青漓耳边,别有深意道:“许是天热的缘故,有时候,想你想的,许久都睡不着。”
青漓见皇帝面上笑意,便知那不是什么好话,她又经历过风气开放的现代,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他是为什么睡不着,心里头羞得厉害,只伸手在他肩上打了一下:“你讨厌!”
“好好好,朕讨厌,”皇帝捉住她那只小手,定定的瞧了青漓许久,直到盯得她面红耳赤,才凑过去,低声道:“小冤家,朕怎么觉得……”
他轻轻咳一声,手掌却借着衣衫遮掩,在她雪脯上极轻的按了一下:“……似乎丰盈不少?”
青漓同皇帝结识这般久,最亲近的事便是那夜竹楼夜宿那一遭,虽如此,却也是被遮住眼睛,由着皇帝自己胡来的,除此之外,二人顶多也就是亲亲抱抱,此刻骤然听皇帝说起这个,竟有些不曾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一般,从面颊到耳根,齐齐红了个透彻。
“坏人!”青漓用力去推他,可皇帝力气大,岂是她一个小女子能推开的,许久的无用功之后,她恨不能将头埋到床榻里头去,气闷道:“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却只知道欺负我!”
“朕哪里舍得欺负你,”皇帝低头瞧她,顿了顿,又低声道:“丰盈与否,你自己难道还察觉不出?”
废话,那是青漓自己的身子,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出。
前些日子,夜间沐浴时青漓便发现了,与之前相比,自己的胸脯确实丰盈许多。
她本以为是错觉,偷偷去穿之前的衣衫,却觉胸部的确有些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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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漓心里头羞,还有点对于自己成长的欢喜,其中又掺杂了几分浅浅的担忧,也没跟别人说,只悄悄同董氏提了一嘴。
董氏初时有些惊,随即又掩唇笑了,青漓羞得面红,只气鼓鼓的看着母亲,一言不发。
“无需担忧,”董氏笑完了,又安慰道:“妙妙年纪渐长,倒也不奇怪,再者,几位女官为你配备的汤药,皆是女子养身所用,阿娘找人看过,不会有问题的,眼下这般也只是功用之一,亦属寻常。”
阿娘给了答复,青漓也不好再问什么,只闷闷的回自己院子去了,嘴上沉默,心里头却窘迫的很。
这要是自然发育的也就算了,可是现下却是因为一直喝药调理的缘故,虽然知道那药是为了温身养体,对自己身子有益,胸脯渐丰也只是顺道为之,可是想着药方是宫里头得来的,她心里头便有些别扭。
好像这是专门为了叫皇帝舒服,才……
她正脸红的关头,却听皇帝道:“如何,朕没弄错吧?”
青漓斜他一眼,没好气道:“要你管!”
“朕好声好气同你说话,”皇帝也不曾脱靴,搂着她在塌上翻一个身,二人便一齐到了里头去,他压在青漓身上,缓缓道:“你倒好,竟敢对朕这样凶。”
“凶都凶了,”青漓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气鼓鼓的道:“你待如何?!”
“不如何,”皇帝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似笑非笑的瞧她一眼,在她耳边低声笑道:“朕只管去瞧瞧,妙妙究竟能多‘胸’。”
他一露出这幅神情,青漓本能便觉不妙:“衍郎——你别!”
她说的太晚了。
这话出口的时候,皇帝已低下头,微热的唇贴上了抹胸襦裙系带上头的那片雪白,轻轻的吻了上去,带着无言的柔情蜜意。
甚至于,在温柔缱绻的亲吻之后,还不忘拿舌尖勾了一下。
青漓心跳的几乎能飞出来,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恼的拿脚踢他,却被皇帝伸臂,轻轻松松的捉住了脚踝,登时更无奈了。
“不长记性,”他笑吟吟的瞧着面色绯红,娇妍不可方物的小姑娘,在她耳边道:“上一回,朕是怎么收拾你的,竟全然忘了?”
“坏人!”青漓捂脸:“以后再不要进宫看你了!”
“进了朕的地盘,居然还想着出去?”
皇帝笑微微的瞧着她,雪白的牙齿闪动着刺目的光,他慢条斯理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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