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变了，还是无月变了。

    其实苍问跟她讲的凤女传说时，一开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当时她的关注在黎诺是不是正统的继承人，如果不是这次楚箫的提醒，她都快忘了还有“凤女传说”这件事了。

    她明白无月在宫中的无奈，但如果楚箫说的这件事跟无月有关，那么她不会轻易饶恕无月的，就算她们曾经有过交情，就算她将那凤形玉佩赠送给了无月……

    送走了楚箫后，风净月准备派人去找无月，结果楚箫前脚刚走，黎诺后脚便来了。

    看到黎诺的脸色，她似乎明白黎诺来找她是要同她将跟楚箫说的同一件事。

    不过黎诺在看到她后，阴沉的脸色竟然变了，这让风净月觉得有些奇怪，就在风净月准备开口跟黎诺说话时，老嬷嬷给黎诺送来了人参汤，说这段时间不见黎诺到凤临宫，知道黎诺为朝政很辛苦，这是要给黎诺补身子的。

    黎诺面前从小抚养他长得的老嬷嬷时，神色十分温柔，黎诺同老嬷嬷间的互动让风净月都有些动容，她知道这种感情，就像她同奶娘眉娘一样，就算不是亲生母亲，但从小到大的养育之恩，她依然记在心里。

    想着，风净月又开始想念她在护龙山庄的日子了，就算现在风霓裳已经不在了，但眉娘还在，眉娘从小到大帮了她很多忙，她的第一次离开山庄也是因为有眉娘在，后来回去也是眉娘帮她跟父母说的情，让父母不要担心她。

    老嬷嬷看出风净月情绪低落，她关心地问道：“娘娘，您在想什么？”

    风净月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说：“谢谢嬷嬷关心，我没在想什么。”

    老嬷嬷是过来人，怎会看不出风净月的情绪不对？不过风净月不说，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只能点头叹着气，应道：“娘娘，有些事放下了，心里才会好过。如果您实在难受，可以告诉嬷嬷，嬷嬷会帮您分担一些忧愁的。”

    风净月看着老嬷嬷，听到老嬷嬷说话的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疼爱她的奶娘，但也只是一瞬间，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嬷嬷，我真的没事。”

    老嬷嬷见不能从风净月口中探到一点口风，自然也就没再追问，她转头看着喝着人参汤，听她们讲话，却没插话的黎诺，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那老奴先告退了。”

    末了，老嬷嬷问黎诺一句，“皇上，您今晚要在这儿用膳？”

    黎诺原本打算回老嬷嬷说他还有事情要去处理，但当他看到风净月的神情时，他改口说：“好。”

    老嬷嬷笑着回答说：“那行，今天晚上，老奴就给皇上露两手，皇上您也已经很久没尝过老奴的手艺了。”

    “嬷嬷的手艺比御厨还好。”黎诺夸赞道。

    老嬷嬷听到这话，笑得很灿烂，“多谢皇上夸奖。”

    然后老嬷嬷在宫女的陪同下离开了，这儿的气氛一下子就冷掉了，风净月觉得有几分尴尬，她低垂着头不去看黎诺，但黎诺将空了的碗放下，直勾勾地看着风净月，似乎是受风净月低落情绪的影响，黎诺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关心地问道：“月儿，你怎么了？”

    风净月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臣妾没事。”

    “你的脸色都苍白了，怎么还说没事？如果身体不适，快叫御医来看看。”黎诺关心地说道。

    风净月抬头看着黎诺，她再次摇头，说：“皇上，臣妾真的没事。”

    黎诺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不要撒谎了，你若真的没事，情绪不会这么低落。”

    “刚才嬷嬷的话让你想到什么了？”黎诺记得风净月是在老嬷嬷出现后，脸色开始不对的。

    风净月见黎诺依依不饶地问着，她知道黎诺是在关心她，但这种关心却平复不了她的内心，更不可能让她一下子回去护龙山庄，见到眉娘。

    但风净月也不想让黎诺继续就这个问题问下去，她将话题岔开了，“皇上，您今日怎么突然到凤临宫？”

    按照往常，黎诺通常会在晚膳过后来的，听身边的太监说，黎诺不习惯同他人一块儿用膳，就算是枕边人也是，除宴席外，黎诺通常是一个人用膳，她未入宫前是如此，她入宫后依然是如此。

    黎诺听到风净月的问题，他轻声一笑，说：“朕想看月儿，自然就过来了。”

    “皇上，您不要隐瞒了，楚大人刚才来过，他跟臣妾说了一件事，如果臣妾没有猜错的话，皇上您来这儿也是要跟臣妾说同一件事的。”风净月直截了当地说道。

    黎诺的表情微微僵住，他没有想到风净月会如此直接，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两个人互相猜疑。

    风净月盯着黎诺直瞧，她在等黎诺的回答——是或否。

    黎诺突然笑了，“朕的月儿真的很聪明，聪明得让朕心惊。”

    风净月听到黎诺的话，她的神色依然不能放松，她看着黎诺，问道：“皇上为何说‘心惊’？”

    黎诺直勾勾地看着风净月，他的视线捕捉着风净月神情里的每一丝变化，但风净月掩饰得很好，基本上没有什么破绽，黎诺的嘴角慢慢地勾起一抹笑，“月儿，如果外面有对你不好的传闻，你会如何应对？”

    风净月听到这话，她冷笑道：“置之不理。臣妾深居宫中，外面的传闻再疯狂也不能改变臣妾现在的生活，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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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净月停顿了下，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黎诺，“除非皇上废后。不然臣妾是不会走出这个皇宫的。”

    黎诺的眼神随着风净月的话慢慢加深了，风净月的话像在对他宣誓，宣誓她不会离开他的，除非他不要她。

    风净月见黎诺没有说话，她低声地问道：“难道皇上不赞同臣妾的话？”

    风净月是在什么时候对他改观的，他不清楚，但现在风净月的立场已经很明朗了，她是他的人，就会替他做事，就像西南旱灾，原本风净月只要静静地让他抱着，让他觉得安心就好，不需要做其他事的，但她竟然开口帮他，就想事后楚箫跟他说的，那个时候，他需要一个扮黑脸的人，而风净月的出现很好地扮演了他需要的那个角色，为此楚箫对风净月赞不绝口，也更加明白他当初为何执意要娶风净月，为何一定要风净月做他的皇后。

    很多事情，他自己也说不清，从他看到风净月的第一眼，他便看出风净月是女的，他甚至……用一句非常俗气的话来讲——他对风净月一见钟情。

    熟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无情的人，在做皇子的时候，他拒绝了他父皇多次要他纳妾的提议，当时他便知道他在等一个人，直到看到风净月，他知道他等的人出现了。

    所以他才会不管风净月是什么身份，一定要风净月做他的妻子。

    一开始他便是这样想的，而现在，他更是这样想的。

    虽然从风净月入宫到现在，风净月没有给过他几次好脸色，但他看得出来，风净月的改变，她在为他改变——变得更像一个女人了。

    想着，黎诺将风净月拥入怀中，他轻抚着风净月的手背，低声地问道：“月儿，朕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要相信朕，朕是不会废后的。”

    “就算是黎明百姓以‘凤女传说’中的‘凤女’为威胁？”风净月的语气十分坚定。

    黎诺听到风净月的话，他低头一笑，应道：“不管是谁，就算是上苍都无法将你带离我身边。”

    黎诺的声音很轻，但听进风净月耳中却十分真切，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些感动，这是黎诺第一次向她袒露心迹吧？

    当初，他追着她跑的时候，她真的很厌烦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但现在她释然了，就像她母亲说的，她希望她可以像一个女人一样，有一个疼爱她的夫君，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现在她的家就差一个孩子了。

    “黎诺，你当初看到我是什么感觉？”风净月轻声地问道。

    许久未听到自己的名字，黎诺竟觉生疏了，他放开风净月，看着风净月，应道：“你觉得呢？”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风净月回道，这种感觉很奇怪，如果是以前，甚至是在那个月下湖，她手持软剑同黎诺对峙，而现在她竟然用如此温柔的口吻问黎诺对她是什么感觉，这种事换做是从前，她想都不敢想。

    但现在却是事实。黎诺就在她面前，而她已经是黎诺的皇后。

    黎诺轻抚着风净月的发丝，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我的妻，这辈子，不，生生世世，你都只会是我的。”

    风净月听到这话，她的眼睛微微瞪圆，她如果黎诺的话是真实的，那么这是她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看着黎诺认真的神情，风净月突然笑了，开心地笑了，她觉得他们好傻，前一刻持剑对峙，后一刻竟相拥而眠。

    以前的她没有想过，也不敢想，甚至因为母亲风霓裳盲目地为她定下的婚约，而负气离家，表面上她是说为了处理黄二苟的事，以及她特意设的赌局，但事实上，她真的是为了躲避母亲风霓裳的念叨。

    结果转了一圈，她还是跟母亲说的那样，成为了天龙的皇后……

    黎诺看着风净月的笑，他的嘴角跟着上扬起来，从第一眼，他就要风净月，现在她就在面前，有她在身边，他烦躁的心自然就平稳下来。

    之前楚箫讥讽他说，风净月是他的良药。他不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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