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刀下夺密卷，金轮寺外礼佛仙。
回程的两名蒙元骑士，在路上见到了骑着汗血宝马的王肃，心中不由感到震惊。
蒙元人视为珍宝的汗血宝马此时竟然被王肃这么一个唐人骑在胯下，这还能说明什么？
恐怕，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忌惮与隐藏其中的恐惧。
还真是赶巧了。
王肃吐了口唾沫，他不愿惹上麻烦，这群蒙元人本就不是自己招惹的，但无奈之下已经下了杀手，眼下若是放了他们两人走，将来怕是又要引来许多麻烦。
王肃心中暗叹一口气，也不管两人是否听懂，朗声说道：“两位对不住了，我们虽无冤无仇，但眼下，某只得杀了你们了。”
两名蒙元骑士并不会唐人语言，王肃不再废话，提剑杀了过来。
江湖厮杀，单方面的碾压是枯燥，不足道也。
王肃也没有什么猫戏耍耗子的心思，干净利落地将两人斩落马下。
他心中稍稍叹息，但手上仍是没有停下，摸索了一番，从一名蒙元骑士手中摸出了一卷羊皮纸。
王肃微微抚摸羊皮纸，质地便已非凡品，加上精致的蜡封，这更让王肃对这卷羊皮纸感到好奇了，同时他心中也隐隐约约觉得这卷羊皮纸便是两拨人所争夺之物。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大漠中漆黑一片，只有天上闪烁的繁星和一轮月亮能驱散少许黑暗。
王肃的心里像是被猫轻轻挠着似的，痒痒的，十分好奇羊皮纸中到底为何物。
他取出火折子，升起了篝火。
撕开蜡封，将羊皮纸铺开，其中文字尽皆显露。
打开之前王肃满心期待，打开之后却是大失所望。
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文字，可这文字，竟是梵文。王肃早年看过一些佛经的原本，也就认识了几个梵文。
羊皮纸的主要部分的字他难以看懂，不过右侧的几个大字他还能勉强辨认出来。
“坤阴玄冥经。”
王肃低声念出了那五个字。
王肃心中暗道：这个名字……好似有些熟悉，好似在哪看到过。
在哪呢？
在宗门里？好像不太对。
在绣衣司里？
王肃搜索着自己的脑海，尽管记忆出众，但实在是想不到，最后也只得放弃了。
想来是在什么无关紧要的地方看到过吧，用梵文书写，想来也是本佛经。二师兄酷爱佛学，回去便送予他罢。
王肃随手拿了根短绳将羊皮纸重新捆上，揣进了怀中。
吃过了干粮，王肃便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默默翻看着账本。
既然从鬼狐那儿拿到了地图，那么到达大金轮寺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杨彻，你最好还待在大金轮寺内，可莫要再逃了。这次，某便要取你性命来清算你身上的冤债。
几日后，一人左脸带着浅浅的一道疤，骑着一匹劣马来到了大金轮寺外。
王肃第二天一早出发，没走出多久便看见了身首异处的老秃。几头饥肠辘辘的秃鹫贪婪地啄食着他的头颅和身体。
他只是看了一眼，情绪没有任何波澜。
这个算账人早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雏鸟了，尔虞我诈、背信弃义他早已司空见惯，杀人越货、路横尸骨见得也不少。
老秃、孙少中等人的所作所为他都可以理解，不过却也不会宽恕。
王肃按照惯例还是搜了老秃的身，只搜出几块银锭和一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骨头，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吐蕃文字。
这个……
王肃摩挲着这块骨头，若有所思，而后将其收入囊中便驾马离去了。
汗血宝马不愧是天下第一的马中，日行千里丝毫不在话下，竟是比预计的还要少两日便到达了大金轮寺。
大金轮寺，说其是寺庙，其实并不准确。
真正的大金轮寺坐落在吐蕃人心中的圣山金仑山上。寺庙之内只有一众大金轮寺的僧人及其弟子可以居住，而其余信众、百姓等等均居住在山脚的尼玛城中。
王肃牵着劣马，经过了城门士兵的盘查后进了尼玛城。
之前的汗血宝马太过招摇，遇上了一支回程的唐商后，便将汗血宝马换了一笔不菲的钱财和眼下这匹劣马。
一进城，王肃便看见许多吐蕃人，尽管在这寒苦的严冬之中依旧身着单衣，一步一跪，一跪一磕头，一脸虔诚地缓缓向着金仑山上的大金轮寺前进。
人来人往之中同样有与之前在玉门关见过的达波桑吉穿着同样衣袍的僧人在与商人交易。
王肃就这么在尼玛城的街道上逛着，四处打量着尼玛城内的一切。尼玛城中熙熙攘攘，好不拥挤，一个吐蕃孩子衣着破烂，快步地贴着经过了王肃身边。
那孩子又加快脚步，准备一头钻进人群消失不见。王肃有些好笑，一把抓住了孩子的手臂，将他拉了回来。
孩子被人逮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正打算大声喊叫，却只见王肃轻轻一点，孩子竟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毕竟是不大的小孩子，何时见过点穴？发现自己居然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不由地更加慌乱，又被王肃给紧紧抓住，便胡乱地对王肃拳打脚踢。
王肃又伸手敲打了一下孩子的麻筋，孩子顿时没了气力。此地人多眼杂，王肃便将孩子扔上了马背。孩子也瞧出了王肃不是什么简单货色，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乖乖坐在马背上，好似任凭王肃处置，只不过他的眼珠子却是不断在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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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肃牵着劣马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子中，放下了孩子，帮他解开了哑穴，说道：“拿出来吧。”
孩子也是机灵，明白了自己又能说话了，开口用有些口音的唐语说道：“拿啥？大爷您是在说什么？”
“小家伙，别耍滑头，小心到时真叫你说不话来。”
孩子一听，便收起了脸上疑惑的表情，不敢再抱有侥幸的心理，讪笑着从身上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给王肃，说道：“大爷，您说的是这个吧。嘿，刚才我在路上捡到的，既然是您的，那我便物归原主了。您拿好、您拿好。”
“呵呵，”王肃从钱袋子里掏出点银子扔给孩子，“我问，你答，这些便是你的了。”
“诶？好！大爷您尽管问，这尼玛城里没有啥是我不知道的。”
“你可知道达波桑吉这个人？”
“达波桑吉？您说的是达波桑吉法师吧？”孩子露出崇敬的神情，“达波桑吉法师可是个大人物啊。佛法精深，曾去国内其他寺庙与其方丈论道，竟无人能辩得过他……”
“嗯。”王肃打断了孩子滔滔不绝的话语，“达波桑吉的师傅是谁？”
孩子听见这话，瞪大了眼睛显得难以置信，说道：“你居然不知道？达波桑吉法师的师傅便是国师大人啊。也只有国师那样的圣人才能教导出达波桑吉法师这样的高僧啊。”
“吐蕃国师？”
“是啊。”
王肃皱了皱眉毛，下意识地摸着下巴的胡茬，暗暗想道：想不到那达波桑吉竟是吐蕃国师的弟子。如此说来，那杨彻岂不也是吐蕃国师的弟子了？可吐蕃国师为何会收一个唐人为徒呢？真是奇也怪哉。
不过眼下麻烦的是该如何去杀杨彻呢？看来得从长计议了。
思索了片刻，王肃又让孩子带自己去找一家干净的客栈，孩子头点得如捣蒜般。
孩子将王肃带到了一间客栈中，王肃便甩了甩手，让孩子自行离去。
谁知那孩子竟是站在原地，扭扭捏捏地握着衣角。
“你不走吗？”
“那个，大爷，您能再给我点银子吗？多给一点就行。求、求求您了。”
王肃没再理睬孩子，背着包裹径直上楼歇息去了。
孩子见王肃没再搭理自己，低头丧气地走出了客栈。
路过了饭店，闻着里面飘出来的食物的诱人的香气，孩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咬咬牙走进了一间药铺。
“大叔，再给我来一副药。”
门口抽着旱烟假寐的汉子，眼睛都没睁开就说道：“又是你小子啊，这次又是从哪儿弄来的？罢了，卓玛，给他拿药吧。”
“诶。”柜台的黝黑皮肤大女孩应了一声，取了药给了孩子，少拿了两钱银子，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偷偷包给了他一张胡饼，温柔地笑了笑。
孩子红了脸，提起药就走。
“倔小子，救不活的。”
孩子刚走出药铺门口，那抽着旱烟的汉子就悠悠地说道。
孩子脚步一顿，没有理会老头儿，又加快了步伐跑走。
孩子一路马不停蹄地跑回了家，不对，这种地方恐怕难以称得上是家，满是垃圾的巷子里，只有两张破旧的草席，加上一床更破旧的棉被。
“哥哥？”
一声虚弱无力的声音传来。原是一个小女孩，稚嫩的脸上脏兮兮的，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扎着可爱的羊角辫，衣着与那孩子同样破旧，裹在棉被里。
孩子见到了小女孩，让自己露出笑容，说道：“小拉则今天好点了没有啊？”
“嗯，今天拉则一点都不难受呢，哥哥放心好了。”小女孩也露出可爱的小酒窝，甜甜地笑了一下。
孩子提起手上的药，晃了晃，说道：“哥哥今天又去大叔那里拿了药哦。”
孩子又拿出了那张胡饼，给了小女孩。
“哥哥你不吃吗？”
孩子转过身去，给一个小炉子生火，说道：“哥已经吃过了，这是带回来给你的。”
小女孩也饿了，啃着胡饼，问道：“大叔说我什么时候会好啊？”
孩子一愣，想起了药铺汉子在他临走时说的话，心里不禁绞痛，眼泪一下子就灌满了眼眶。
“哥？”
孩子赶忙偷偷地擦了擦脸，但仍是不敢转过身去，故作轻松地说道：“放心吧，大叔说你再过一个月，不，再有半个月就好了。小拉则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哦，到时哥哥带你去大金轮寺拜那些佛祖哦。”
“嗯嗯。”
王肃吃过了饭便待在了客栈中默默打坐练功，宗门所传内功奇玄经十分精妙，王肃每每练起都有新的心得。王肃练着内功，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听见了街道上的打更人的喊声。
王肃睁开了眼，屏息听了一下，便换上了一身更为轻便的黑衣，又取出一块黑布蒙住了半张脸，翻过窗户出了客栈，偷偷地往大金轮寺摸了过去。
夜晚的尼玛城，寂静、黑暗，可闻呼吸，不见五指。
金仑山上的大金轮寺依旧灯火通明，在黑夜之中仿若太阳。
怎的不叫大日寺……
王肃暗自腹诽。
一路上山，来到了大金轮寺，正打算翻墙而进时，忽然背后传来动静，王肃目光一凝，丝毫不乱，一个箭步闪到一旁躲藏起来。
王肃悄悄探出头来，便看见几个人抬着好几个大箱子缓缓上山而来。
待他们走到了门口，只见一人贼眉鼠眼、卑躬屈膝地走到大门，向看门的僧人用唐语说道：“僧爷，麻烦通报一下，就说国师大人要的东西我们给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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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毫不掩饰，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招呼了其他僧人一声，便转身进了大金轮寺。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僧人便带着一头发蜷曲，面容有几分怪异，鼻梁高挺，身着藏红色的衣袍之人出来了。
借着大门口的灯光，王肃瞧清了他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在玉门关救下杨彻的达波桑吉。
那人一见达波桑吉便弯腰说道：“见过达波桑吉大人，国师大人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达波桑吉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轻而易举地抬起了箱子沉重的箱盖，一旁的僧人拿来火把照亮。达波桑吉探出一只手伸进箱子中，片刻之后便缩了回来。
“你们做得不错，下次接着送过来吧。”
一旁的僧人掏出一个袋子丢给了那人，那人打开了袋子，看了一眼后又掂量了重量，顿时眉开眼笑，腰弯得像是要断了一般。
“好嘞。只是大人，最近来往的人少了不少，这生意可是越来越难做了，您看是不是？”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达波桑吉懒得与这腌臜汉多说，径直走回了大金轮寺内。那人也不在意，颠了颠袋子，嘿嘿一笑便招呼着其他人下山了，而那几个大箱子则是被一众僧人抬进了大金轮寺内。
王肃离得远了，自然看不着箱中是何物，只是在箱子打开之时嗅到了一股腥臭之味。
见那群人走远后，王肃便寻了大金轮寺外一处僻静的围墙，翻了进去。
嗯？
这土踩着不对？
王肃翻过围墙，皱眉看向脚下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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