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夫人嗜睡之久,虽说罕见,但也并无大碍。”
发须皆白的老太医含笑道:“下官已经亲自为其把过脉,身体康健,并无异常。许是因为贵夫人本为南人,不适北地冬寒所致。”
“当真没事?”
赵隶坐在一旁,还是有些不放心。
“国舅安心就是。”
老太医平静道:“这样吧,下官列出一些滋补之物,国舅可命人做成膳食为其补充身体。”
说完见赵隶还是有些忧虑,于是他沉吟片刻,“不知国舅是否知晓山中一些猛兽的习性,比如蛇、熊之类的……贵夫人此时情况,就与其颇为相似。只要保证醒来时吃食跟上,那就无碍。”
这话一说,赵隶顿时愣住。
呐呐起身把老太医送走,连奉上一份谢银都忘了。
不过还好,杏儿这个大管家到是会办事,不用赵隶提醒就早已备好了一份厚厚的谢礼。
十分体面。
而赵隶一脸复杂的走到床榻边,看着躺在厚厚绒毯被里酣睡的景陌雪,不禁喃喃道:“我担心那么多天,合着你搁着冬眠呢?”
‘果然人跟人的体质不一样……’
‘还能有人冬眠……’
‘真涨见识了……’
站在床头嘀咕着,没过多久一盆热气腾腾的炖鸡香汤就被端过来。
让人放在床边的木凳上,赵隶默数:三……二……
没等念到一,就见景陌雪鼻子微微耸动,肉眼惺忪的睁开眼。
“赵隶……”
“我饿。”
替她说出来这俩字,赵隶认命的给她盛了一碗递过去。
狼吞虎咽吃完,不等他说一些体己话。
就见景陌雪小眼一眯,下一秒就呼呼睡去。
闲得蛋疼的赵隶撇撇嘴,给她掖掖被子就走出去,准备透口气。
“老爷,府上有人送来一封信。”
杏儿匆匆走来。
接过信一看,发现是陈水汇报最近的事。
本来,他是想在长安城培养一些自己的眼线势力。毕竟自己想在长安城里办事,总要靠鹰羽卫,虽说眼下没什么,可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要知道,鹰羽者,天子所设之鹰犬。
他闲着没事就用,不太像话。
现在看到陈水的处境,似乎的确得有个能给他撑腰的人。
自己要是露面,未免有些不太合适,中间最好得过一手。
正想着合适的人选,忽地就想起任无涯跟自己提过,如何通过内鬼误导那些暗中搞事的人……
‘任无涯这个鹰羽卫左衙指挥使,不就是个合适的人选?’
“人走没?”
赵隶收起信,眯眼询问。
杏儿摇摇头,“没呢,估摸着在等您回话。”
“拿纸笔来。”
“哦。”
乖巧点点头,杏儿提着小裙子着急忙慌的去准备。
很快,赵隶就将两封信递过去,“这一封,给外面等着的人。这一封,着人送去左衙,交给任无涯。”
办完事,他就彻底又闲下来了。
马戈在打仗,景陌雪在冬眠,牛雄这老小子不知道在哪胡混,一下子想找人聊聊都找不到人。
闲得蛋疼,就开始在府内闲逛。
谁知道逛着逛着,就看到前面库房外,有个人抱着一坛子酒鬼鬼祟祟。
“老崔!”
赵隶突地高喊。
吓得这老头咔嚓一声,碎了一地酒水。
“可惜俩可惜俩……”
瞅着地上的酒水,老崔心疼的像是丢了新媳妇,连被捉包的慌张都给忘了。
“好啊,你敢偷老爷的酒。”
赵隶笑眯眯凑过去,“从实招来,你偷多少了?”
反应过来的老崔苦着脸,“老爷冤枉啊……”
“得得得,甭说了。再去拿一坛,然后让后厨弄些下酒菜,陪我喝会。”
“嘿嘿……”
“别傻笑,赶紧去。”
一老一少,两人很快就在一件小屋子里美滋滋的喝起来。
“老崔,你那胳膊咋没的?”
“让人砍的呗。”
老崔混不在意,端起酒杯美滋滋吸溜一口。
“让谁砍的,因为啥啊?”
赵隶很好奇。
“忘了……”
老崔敷衍一句,夹起一粒花生米吃得有滋有味。
很快,酒过三巡。
许是赵隶府上的酒真不错,很快二人就开始面红耳赤起来。
说来也是,他家大部分东西,可不就是从皇宫来的?
这酒说不好就是皇家珍藏嘞。
“老崔啊,嗝~”
赵隶打个酒嗝,“人都说落叶归根,你这么大年纪,就没想着回老家看看?”
趴在桌上的老崔愣了一下,随即喃喃道:“没脸回家了,那么多弟兄都客死异乡,我自己哪有脸回家?”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心里嘀咕一句,赵隶酒意翻涌,干脆也趴在桌子上喃喃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啊……我跟你说,在没来长安前,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长安,可来这一看吧,也就那么回事……”
“想去的没有,到是有个该去的地方。”
醉醺醺的老崔努力睁大眼,朦胧间似乎看到许多熟悉的人影从风雪中走出来,“旅帅……”
踉跄起身,老崔摇晃着身子就要往前去迎。
倏地,那些人影猛然一变,开始厉声斥责。
“不要说我……我尽力了……”
“我真的尽力了……”
“那些官老爷们不听啊,他们不听啊……”
“啊啊,我没法子啊……”
“不要骂我,不要骂我啊……”
刚要睡去的赵隶看着老崔一个人在门前手舞足蹈的哭嚎,朦胧间也没听清说的什么,就嘀咕了一句,“神经病。”
“对……国舅爷……可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们……还活……”
“别骂了,我去说,我去说。”
“国舅爷……国舅爷……”
老崔趴在赵隶身前摇晃,“您醒醒啊,您醒醒啊!”
酒意上头,赵隶迷糊着应了句,“啥事啊。”
“龟兹镇还在啊,龟兹城未失,大敌压境,求援……”
“安西大都护郭长、副都护李振、长吏……尽皆战死,龟兹镇告危。对了……陇右……陇右军截杀……他们要造反……”
昏睡过去的赵隶不知道,一份多年前的紧急军报,姗姗来迟。
当年,应该也有一个死里逃生的年轻士卒跋涉万里跑到了长安,也在长安城里喊过这份军情。
许是看门小吏的跋扈错漏?
许是有心之人的刻意为之?
许是有人在掩耳盗铃……
总之……在这时隔多年后的风雪天,晚了数十年的军情急报,再次出现在了多少人魂牵梦绕的长安城。
可惜,一如当年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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