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寒风呼啸。
赵隶双手插袖,站在大帐之外,脸色颇为忧愁。
旁边值守的鹰羽卫纷纷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看到。
“赵隶,你死了?热水,我要喝热水!”
赵隶缩着肩膀回头,怯怯回应,“刚刚……”
“太烫了!”
“不是有放凉的……”
“你耳朵聋了?我要喝热水!”
赵隶:……
这大帐今晚是待不下去了,然就在他寻思着去哪将就一晚时,陈水却是匆匆赶来。
“大帅,那女子割腕了……”
‘什么?’
赵隶一惊,“死了?”
“那倒没有,被救回来了。”
陈水皱眉道:“我查过,若不是去的及时,怕就真……”
‘是真心求死,还是想逼着见自己一面?’
‘罢了,左右都逼到了这份上,也该见一见了。’
这样想着,他拢了拢大袖,示意陈水前头带路。
来至一处小帐内,赵隶刚刚进去,就看到陈七漠然而立。
他旁边,姜念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手腕处缠着厚厚的布条。
潦草发髻散落,露出来的嘴唇干裂起皮。
“奴家,拜见大帅。”
见到赵隶走进来,姜念当即便俯身而拜。
赵隶却是径直寻了个木凳坐上去,“说吧。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没让自己起身。
姜念深吸一口气,默默调整身体跪俯方向,“奴家有个条件。”
闻此,赵隶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看他这样,姜念不禁咬牙道:“顾淮直麾下,有五位义子,人称五虎。这五人是顾军之中的五位主将……”
停下脚步,他回神淡淡道:“说些朝廷不知道的。”
“奴家有条件!”
像是怕赵隶离开,她连忙直起身焦急道:“大帅可还记得,您答应过奴家,可以派鹰羽卫北上救我父母……”
“还真是有人质在他手里,可惜……那是被你劫持的时候,现在局势颠倒,你还指望本帅派人去救你父母?”
赵隶冷笑道:“本帅非是毁诺之人,当初若是答应了你,自然会想法子派人去北边试一试,可眼下,你有什么资格同本帅讲条件?”
瘫坐在地上的姜念五指紧握,旁边的陈七陈水二人皆是双眼一眯。
不过她却没有暴起伤人的打算,而是重重低下头,咬牙道:“奴家知道顾淮直一个重大谋划。”
‘还真知道点东西?’
插袖在腹,赵隶眯眼道:“说出来听听。”
“那大帅要答应奴家,派……”
“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不说,你可以在这继续耗着,等哪天熬不住继续割腕,不过下次还是建议你割脖子,因为本帅不会再来了。要是说出来,本帅觉得有意思,那发发善心派人北上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姜念此刻,可谓是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直接……
不过也没后悔药卖与她吃就是了。
深吸一口气,“顾淮直勾结的不止是突厥一部,还有西域十三国。陇右之所以大半失地,皆为其中交易。突厥内乱刚平,也就能派出来不到几千人助阵,说是助阵其实也是劫掠为主。但这西域十三国,却能拉出来至少三万精骑!”
三万精骑?
赵隶脸色一变,旋即阴鸷道:“你说的是真的?”
十指紧扣地面,“我通远商会数十支商队,皆为他来往西域运送过重礼。去年奴家去见顾淮直时,他曾与我说过,南下长安若不得,可使西骑远东而行,再攻其河东而下。
只有长安攻不下来,他才会这般决策。毕竟西域诸国的军队放进中原,就冲这一点便是千古骂名。”
‘这话,是真是假?’
紧紧盯着她看了许久,赵隶终是一言不发的离开此处。
站在外边,他沉默许久,沙哑道:“把李茂喊过来。”
“喏。”
很快,刚刚卸甲休息的李茂便被人从睡梦中喊醒,匆匆赶至赵隶面前,不等他开口,赵隶就将刚刚姜念所说讲了出来。
“若这是真的,定要在河东设重防。”
李茂蹙眉道:“河东为中原之北屏,若河东有失,敌军大举南下便可祸乱中原,而后向西可逼山南,向南可威淮南、江南,此番用兵,天下无处不受兵乱,朝廷虽在关内,可也恐将无力再使天下之人力物力……
届时势必人心动荡,乱局再难收拾。
应当速表朝廷示警!”
“报!”
洪律匆匆赶来,沙哑道:“前去天水打探的弟兄回来了。”
说着便呈上一份详细密报。
赵隶打开一看,发觉没有什么问题。
正准备跟李茂商议如何警示朝廷时,其中一句话却突然引起他的注意。
【未亡人姜氏,早年丧父。】
这句话藏在密密麻麻打探来的信息中,稍不留意甚至都会错过。
但他……看到了。
随手将信报递给洪律,“还有一事问将军。”
“大帅请讲。”
“眼下顾淮直数次南下,攻长安而不得。是不是因为关内诸军皆在奋勇抵抗?”
“这是自然,末将未入大帅麾下时,便十分注意北地军情。顾淮直所部,虽说兵锋极盛,可毕竟我大唐所设之军府,便是各道三四,关内六七,加之诸卫六大营皆在,可谓是举关内之众而压天下。
他能数次兵临长安城下已然是我朝武备渐弱,若是放在开国之时武力充沛,六大营随便出一营,平之易如反掌。
但从目前局势来看,纵使关内诸军皆出,才勉强可以与之抗衡。”
点点头,赵隶幽幽道:“若刚刚那女子说的是假的,朝廷却信以为真,从而分兵进河东。那关内长安兵力不足,会不会……”
李茂亦是双瞳一缩,“若是这般……长安恐将不稳。但万一是真的,焉能弃河东于不顾?这真假……末将不敢断言。”
“三万洗罪军北上,势必会给顾淮直重大压力,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想办法让洗罪军继续留在南地。可万一不成,也得想法子调往他处。”
赵隶喃喃道:“正值洗罪军北上,突然冒出这件事来,朝廷若是得知,就是不动关内诸军,也会令洗罪军折道前往河东。
如此一来,洗罪军根本就威胁不到他攻克长安。”
“大帅的意思……”
“都是猜测,且容我再去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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