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县衙外就停了一辆马车。
不用想，就是昨个肉汤摊边的那辆。
而马车旁边，陈水端着一大盆肉汤，正默默站着。
稍等一会后，小耳朵伸个懒腰走出来。
不等他多想，就见马车里走下来一男一女，男的剑眉星目，女的樱唇秀鼻。
“有劳这位兄弟通报一声……”
昨日凶神恶煞的家丁，今个却挂着几分讨好，“涂山徐家大公子与三小姐前来拜会大帅。这是拜帖……另有价值千金的吴道子墨宝，是为登门之礼。”
‘涂山徐家？’
昨晚那时候，小耳朵可是也在的。
此刻看了看冲自己温和致意的男女，他只觉得像是两头咩咩叫的小白羊，正努力把自己的脖子伸向屠夫。
“你们来做什么？”
下意识问了句。
就见那徐家大公子笑道：“仰慕大帅威名，也万分感恩大帅平定南地，还我岭南一方安宁。”
‘神经病。’
心里嘀咕一句，小耳朵走到陈水面前狐疑道：“是西街口那家的吗？”
南地谁没听过涂山徐家的名号，陈水看着旁边贵气逼人的男女，顿时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是……”
“那行，跟我进来吧。”
小耳朵招呼一声，扭头就走。
旁边的公子哥脸色有些难堪，那面容姣好的女子更是不满道：“我徐家携重礼来拜会，难道还比不得一个乡野村夫带一碗肉汤？”
小耳朵扭过头，“你是不是瞎？这是一盆！”
“我涂山徐家之名，走到哪不是座上贵客？”
三小姐显然被家里人宠坏了，此刻稍遇怠慢就摆出一副斥责神态，“你赶紧进去通报便是，大帅知道我徐家前来，定会出门……定会让我们进去的。”
旁边的大公子亦是使个眼色，家丁当即凑上前，递上一张银票，“劳烦兄弟了。”
小耳朵看了眼银票的数额，当即笑眯眯的收起来。
看到这一幕，三小姐眼中鄙夷更甚，冷哼一声扭头。
带着陈水一路走到后院。
只见摘下面皮的赵隶跟景陌雪排排站在屋檐下。
“嗬嗬嗬……呸。”
“嗬嗬嗬……呸。”
漱完口，赵隶看着肉汤眼前一亮，上前端过来放在石桌上笑道：“来来来，吃饭吃饭。”
说着给自己盛一碗，就把盆推到景陌雪身边。
二人美滋滋吃着，小耳朵却是嬉笑道：“姑爷，真是天大的笑话。您猜我在外面碰见谁了？”
“谁啊？”
含糊不清的问了句。
“涂山徐家！”
小耳朵乐得不行，“来了个大公子三小姐，还给我五百两让我通报。哈哈哈，笑死我了……您说他们登门来作甚？”
“还能作甚？”
吸溜一口肉汤，“办了亏心事，稳不住了呗？来探探口风，送送礼拉拉关系。要是猜的没错，那三小姐长得不错吧？”
提及这，小耳朵顿时眯眼道：“还真挺不错，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真可惜……”
可惜？
陈水从进这院以来，就是一脸懵。
他们的对话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不过他也不敢造次，就这么束手站着，挪一步都不敢。
这对男女应该是大帅的儿子闺女吧？要不然这里的人不会这么恭敬。
大帅会是什么样的人？
威武霸气？文质彬彬？儒雅随和？
他正在心里幻想着，就见吃完的赵隶擦擦嘴，眯眼道：“陈水是吧？说说你仇人是谁？”
旁边小耳朵见他还在神游天际，顿时平静道：“这位是我家姑爷，也就是你们说的大帅。”
一句话，好似平地惊雷。
看着如此年轻且貌美……且英俊的人，陈水怎么也不敢相信，“您……您就是？”
“不像？”
赵隶反问一句，双手插袖笑嘻嘻道：“我也觉得不像。这十八就当了大帅，说出去谁信啊。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怕是真的……
缓缓接受这个现实，陈水当即单膝跪下，咬牙道：“东山陈水，参见大帅！”
“不兴这个，你起来说话就是。你还没说，你仇人是谁呢？”
“栢州刺史，宁致远！”
提及此人，陈水顿时满脸恨意，“此人就任栢州以来，无恶不作。曾……”
这边细数着这刺史的种种劣迹。
赵隶却在心里过了一遍，确定跟自己没交集。
约莫一刻钟吧，陈水控诉完。
然后就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他，“只要大帅愿为草民报仇，草民愿为大帅效力十年。十年之内，我这条命就是大帅您的。”
“十年？”
点点头，赵隶望天喃喃道：“用十年换一个刺史的人头。媳妇，值不值啊？”
旁边刚刚吃完的景陌雪正擦着嘴，瞥了眼陈水嘟囔道：“要是我师父，那就值。他……估摸着差点。”
师父？
陈水有些不忿，拱手道：“敢问夫人之师何人？在下不才，自问习成武艺以来，与人对敌无一败绩……”
“马戈。”
景陌雪翻个白眼，“南地枪王，我师父。他也在泗水，怎么着，你俩比划比划？”
南地……枪王？
连挑三道数百州，战遍南地高手。
其中之一……就有他师父。
“我……”
陈水张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以为如何如何，其实终究只是井水之蛙罢了。
还以为自己能够用十年，为师父……
越想他眼神就越黯淡。
“小耳朵，给隆州的郑大人传个口信。南地大治将临，各州县官吏务必亲自挑选严苛把关。方逆之乱中无功者，务必严查。也该杀鸡儆猴，让这南地官员想想这父母官怎么做了。
嗯，一地刺史差不多够当这只鸡了。”
说着，他看向陈水笑道：“你跟着去隆州，一起去调查。若是真的无恶不作，就让你来当这执刀人。毕竟还有个岭南黜置使的头衔，不办点事说不过去。”
“我……陈水，拜谢大帅！事毕之后，陈水一定星夜赶至大帅身边，听候调遣！”
看着抖起精神，跟着小耳朵离开的陈水。
景陌雪却是不在意道：“真收了？”
“这事本来就该办，要是能顺便收个高手，也是好事。”
赵隶走到躺椅前坐下，“不过，也得让人查查这陈水，别是谁派来的谍子。”
“你倒是小心。”
“唉，还想多活几年，跟你生几个孩子呢。”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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