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克里醒来后,看到了‘末日’词条。

    说实话，使人疯狂的要么是利益、要么是危机。游戏世界发展到后来，每个高层统治者都不太正常,行事思路像个神经病一样时常变化,这要么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一座近在咫尺的金山,要么是利剑已经悬在了头顶上。

    有关于末日么……赫尔克里早有预感。

    前面说过,他的猜测最早是从听到纽约连环纵火案真凶发言开始的。纵火者说宇宙的未来是一片空寂与幽暗，所以他想点燃火焰，以拥护神的恩典。

    后来夏威夷余温教会也说，‘愿宇宙余温为你指引航行方向’。

    什么时候宇宙会只剩余温？

    目前人类推测，十亿年后,太阳即将耗尽自己的能量。它的内核会坍缩,产生的热量使得星球膨胀,摧毁周围的一切，最终化为白矮星，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空中逐渐冷却。

    宇宙中的任意恒星都会迎来和太阳相同的结局。

    它们的寿命终有定数,如同枯萎的花朵落在枝头。某一天，所有恒星都掏空了全部的光和热,也再没有新恒星诞生,于是宇宙变为永远寂静与漆黑的坟墓，只剩下星球残骸留下的余温向世界昭示此地曾有过生命之火。

    换句话说,就是‘末日’。

    当把预想中毁灭到来的时间缩近到万亿分之一，或许就是游戏世界内所有智慧生命面临的绝境。

    既然如此，这个看上去很有牌面却惨遭删除的《执火者公约》第一条‘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将末日存在的信息扩散出去’就很容易理解了。

    历史已经证明,能够打败的敌人会使人类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但绝无可能战胜的对手只会滋生恐惧和疯狂。

    你是要做个得知残酷真相后恨不得一头撞死的疯子、还是无知无觉地享受最后时光的傻子？

    这个问题的选择权通常不在普通人,而在掌权者。

    《执火者公约》给出的答案是：人们不必体会绝望,哪怕明日太阳升起前,人类的摇篮会变为枯冢。

    至于该001条为什么被删除了，赫尔克里有很多设想。他不打算把它们一一列出来，因为这时，阿卡姆员工来送早饭了。

    病房门是紧锁的，上面有个将餐盘送进来的小窗。工作人员并不知道房间内的患者姓甚名谁，登记在档案上的只有代号‘侦探’‘。

    档案显示，‘侦探’的保密、隔离和危险等级均为最高，任何人不得与他进行对话或接触。

    两个来自不同监管部门的工作人员负责递送食物。他们不能在门前停留超过规定时长，也不能东张西望或做出可疑举动，否则就可能触动警报。

    但他们不了解的是，病房内实际上连监控都没有。

    就算有人偷偷塞了监控或窃听器，只要花点时间，‘敏锐感官’升到2级的赫尔克里就能把它们挨个找出来扔进马桶。

    阿卡姆豪华单间的伙食是非常不错的，赫尔克里怀疑这是蝙蝠侠额外给他开的小灶。他决定一边看电视一边享受美食，结果刚打开本地直播新闻台就听到记者说：

    “据报道，10月19日上午，记者在哥谭市中央车站正门前看到了正在对峙的蝙蝠侠和哈维·丹特。

    前者是近期才被证实的超级英雄，因为以暴制暴的残酷行事作风获得许多人的支持与反对。后者是近期刚上任的地方检察官，由于优秀的外表和履历被媒体称为‘光明骑士’以及光明神阿波罗。

    这两位毫无相干的人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中央车站，看上去似乎还有了争执？”

    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

    “哥谭报社的记者表示，很可能是画面中并未出现的第三方导致的。从这张照片中可以看到，名为‘蝙蝠车’的交通工具后盖敞开着，从拍摄者的角度能看到其内部有一团阴影。

    我们还知道，10月20日一个流浪汉在自己的Facebook上宣称，他凌晨想要溜进中央车站，却被地面上的血迹吓跑。”

    “车站管理人和清洁工全都对看到血迹的说法予以否认，监控录像显示一切正常，因此网友在流浪汉坚称自己没有说谎的情况下嘲笑他是在炒作。

    但现在，随着哥谭报社记者照片和报道的流出，我们好像有了新的思路。中央车站内的血痕会不会是一起由蝙蝠侠和哈维·丹特共同组织的谋杀案？他们在蝙蝠车前争吵是因为分赃不均，车里面则是受害者的尸体？”

    “我们都知道蝙蝠侠向来神出鬼没，有人猜测他一定有个高超的技术团队在背后做支援，及时销毁证据应该也不是很困难。”

    赫尔克里：“……”

    这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如果杀死（囚禁）赫尔克里的锅没有被扣在小丑头上，猫头鹰法庭就不会去寻找上家。如果他们不去寻找上家，赫尔克里怎么才能知道至圣所的掌权者除了小丑外、还有谁在关注这个宇宙？

    也不清楚蝙蝠侠有没有看到这个报道，但赫尔克里知道他是肯定没有公关团队操控舆论的，布鲁斯·韦恩操的还是对超英不感冒的人设，也就是说，现在可以算是蝙蝠侠出道以来遇到的首个舆论危机。

    哈维对这方面比较紧张，他八成正在看直播，却不一定有精力处理。

    果然一个人只要出名就会挨骂。

    赫尔克里看着正在直播的电视节目，产生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掏出手机，无视上面显示为‘哈维·丹特’的未接来电，直接用名义上属于‘赫尔克里·雨果’的号码打给了正在口若悬河编排蝙蝠侠和哈维坏话的主持人。

    理所当然地没有拨通。

    电视中的主持人把手机放在了桌案上。他调成静音模式，只在说话间隙时低头瞄了一眼。

    赫尔克里拨打了三次，然后走到豪华单间配备的电脑前，临时转动大脑从3级技能‘博闻强识’中搜索：如何黑进电视台演播室音箱？

    博闻强识给出了很刑的答案。

    他准备好翻译器，依葫芦画瓢，在五分钟后取得了演播室内音像设备的控制权。

    于是主持人、导播、电视台工作人员和此刻观看直播的观众，同时看到主持人身后正在呈现《蝙蝠侠和哈维为尸体吵架》照片的屏幕忽然暗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有着播放声音动画的喇叭图案出现在了屏幕中央，是很有时代感的WdowsXP系统的默认图标：

    “咚咚咚，请给我开门。哈哈哈哈哈！我竟然说了‘请’！所以现在所有人都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

    主持人受到惊吓身体后仰、不小心掀翻了椅子，演播室内一片混乱。

    电视之外，韦恩庄园，今天学校放假但要早起写作业的罗宾冲进布鲁斯·韦恩的卧室把他摇醒，醒来的蝙蝠侠还有点懵，却在看到电视直播的一瞬间皱起眉。

    哥谭市另一端，哈维·丹特握紧了喝水的杯子，没能坚持到一秒钟就怒气冲冲地把它砸在地上。

    哥谭大学内，哈琳·昆泽尔‘咦’了一声，旁边的艾薇问她：“怎么了？”

    哈琳鼓起脸颊：“总觉得这里面少了哈莉·奎茵的戏份，我应该举着锤子站在主持人旁边的……好烦！”

    阿卡姆内，公共食堂，谜语人给自己舀了勺汤，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挂在墙上的小电视。

    同一时间，杰森·托德、芭芭拉·戈登、提姆·德雷克……许多哥谭人都听到电视节目里那个诡异的男性合成音，向所有观众宣布：

    “我是小丑。大家看，站在我前面这个男人是个傻瓜，他竟然要把我的功劳安在别人头上！我才是中央车站谋杀案的凶手！嘿你听到了吗蠢货？你五岁的、正在家中咀嚼麦片的女儿都在摇头晃脑地嘲笑你！”

    一般来说，和犯罪分子对话时被对方提到家人是个明显的威胁，经验丰富的哥谭主持人立刻反应过来，色厉内荏地喊道：“你敢动我的女儿！”

    ‘小丑’的大笑骤然停下。他阴恻恻地说：“看来你对‘小丑’这个名字究竟意味着什么还缺乏了解。这样吧，我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就让你女儿手里捧着的饭碗变成炸弹怎么样？”

    主持人愣住，片刻之后如梦初醒，慌乱地举起自己的手机冲到无法关掉直播的摄像机前，向人们展示上面的未接来电：“这肯定是小丑打来的！这是他的电话号码！警察在哪？警察快去救救我的女儿！”

    看清屏幕上数字的哈维一下站了起来。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给这个号码拨打过数次电话，全都是忙音。

    ……小丑拿走了赫尔克里·雨果的手机。

    另一边的赫尔克里：我得说一句抱歉，主持人，你罪不至此。

    但他觉得黑进电视台、在人们面前描述犯罪心得应该是小丑能干出来的事。

    至于赫尔克里在阿卡姆里怎么给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投掷爆.炸物……这不是还有值得尊敬的蝙蝠侠先生吗？

    ——小丑的犯罪计划没有成功，蝙蝠侠及时赶到，隔绝了危险，只可惜没能抓到罪魁祸首。

    这个结果能证明小丑还在自由活动，会让绝大多数人，包括猫头鹰法庭满意。

    赫尔克里不愿让哈维立刻得知他还活着，是担忧法庭如果足够谨慎、就会寻找赫尔克里‘生前’认识的人进行调查，到那时，一个悲痛到不想犯罪、半点不掺假的检察官绝对会成为加分项。

    然后不出意外的话，法庭或者法庭的上家，将私底下寻找被小丑控制住的侦探。

    毕竟他们只要长了脑子，就不可能按照小丑给出的联络方式寻觅他本人，以免任何人（包括小丑想要黑吃黑）提前布下陷阱。

    到那时，他们搜寻到的线索会指向阿卡姆。

    ——之所以是阿卡姆，是因为赫尔克里觉得，这座神奇的疯人院对小丑来说应该很重要。

    蝙蝠侠向赫尔克里透露过他的阿卡姆改建计划。若是小丑能以正常方式诞生并成为蝙蝠侠的敌人，想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精神病院里面进进出出。

    而代入他病态的大脑，假如抓到了一个棘手的、无法杀死的对手，假如那是个好人甚至是超级英雄，他会把对方藏在什么地方，以嘲笑正义的浅薄和盲目？

    真正的小丑会把濒死的侦探安置在哪？

    ‘你们关押我的地方，也会成为你们所爱之人不可挣脱的牢狱……哈哈哈哈！’

    反正赫尔克里觉得，要是他是小丑，绝对会选择阿卡姆这块风水宝地。

    因此哪怕不考虑个人偏好，赫尔克里在蝙蝠侠询问‘蝙蝠洞还是阿卡姆’时，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想钓到大鱼，就要有以身为饵的觉悟。

    再简单点说，他现在既是小丑，也是被小丑关在疯人院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