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蝙蝠侠想,哈维从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检察官，变为一个抛硬币时都带着衰气的失败的an，就是从他拒不承认赫尔克里还活着的时候开始的。

    但这时,车里两个人对命运的变化还一无所知。

    蝙蝠侠不想参与进两个朋友之间的矛盾,于是转移话题：“我们可以凭借证据击倒威尔金森科技公司,然而他们背后站着奥氏集团和纽约市长诺曼·奥斯本。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哈维只有在聊到展开报复的时候才能打起精神。他一下坐起来,脸上满是阴霾地想了想——他被蝙蝠侠揍了一拳的半张脸上还有伤痕，现在右半边脸和左半边脸不对称，看上去有点吓人。

    过了一会,他掏出一枚硬币,抛到空中，再落下。

    是反面。

    代表罪孽的反面。

    于是他在蝙蝠侠的注视中开口欲言。可是话未出口，脸颊却一阵痛苦地抽动。半晌，他动作僵硬、几乎可以说不受控制地拿出手机,拨打了赫尔克里的电话。

    理所当然地没有拨通。

    女性合成音在他耳边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

    哈维却恍若未闻。他仿佛沉浸在只有他能听到的、由录音记载的永恒噩梦中,整整一刻钟,他坐在那一动未动，直到回忆里面小丑用甜腻的口吻说：

    ‘他死了，甜心！’

    “砰——”沉闷的击打声。

    他才满身冷汗地惊醒，缓缓将手机放下。

    ‘人不可能有两面灵魂,哈维,我从不怀疑你的立场。’

    “蝙蝠侠。”他说,“距离下一次检察官换届选举还有几年时间，我不能现在辞职。与其请假疗养，不如来研究下现在利用职位还能做些什么吧……搭档。我们想个办法,把诺曼·奥斯本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将他送上法庭,折磨他、审问他，然后——”

    一切都是为了正义。

    **

    赫尔克里一觉从凌晨睡到下午。

    他起床的时候，机械之心24小时的持续时间已经结束了。他神清气爽、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但系统提示却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你直面了无尽的潜意识之海，与海水[注：黑苹果]共存24小时，精神短暂与太虚相连。】

    【你从太虚中获得了禁忌的知识，包括‘静止之力’、‘看不见的光谱’、‘灭绝之泪’、‘虚空之风’、‘黑苹果’、‘第六个音符’以及‘不信’。它们是构成黑暗多元宇宙的七种负面主导力量，不要靠近，会变得不幸。

    你得知了专有名词‘黑暗多元宇宙’。

    黑暗多元宇宙：由恐惧和梦魇形成的、必然会迎来悲惨结局的畸形世界。没有人想要接触它们，哪怕是三大公司和你。】

    赫尔克里读着系统报告陷入了沉思。

    系统，你一边说着‘不要靠近七种负面力量，否则会变得不幸’，一边把任务奖励塞到玩家手里，不觉得自己有点矛盾吗？

    不过就连小丑都说那是‘禁忌之物’，若是使用时会付出代价赫尔克里也不是很意外。

    他继续往下翻：

    【你得知了专有名词‘起源墙’。

    起源墙：阻隔太虚和多元宇宙的墙壁，并非坚不可摧。

    你得知了专有名词‘太虚’。

    太虚：平行宇宙外的未知事物，记载着无穷无尽的知识。】

    【你与海水[黑苹果]接触时间过长，引来未知存在的短暂注视。】

    【海水腐蚀了你的精神力，你的理智值上限永久减少5%，当前减少10%。角色默认外观、气质、立场发生小幅变化，待机动作触发间隔小幅缩短。】

    【检测到玩家自定义外观：扎坦娜的祝福。外观录入完毕。】

    理智值上限减少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啊！

    但说起来，他这次使用了很长时间的机械之心，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看到理智值减少的通知。赫尔克里对比了几次经历的差别，怀疑是大衣修复液有一些独到的回SAN效果。

    未知存在的注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能是本宇宙的大佬、三大公司的统治者、不知所踪的黑太阳、甚至是和黑暗多元宇宙相关的某个人。

    新录入的皮肤……呃。载入用了这么久，是因为要确保玩家不是心血来潮抢别人的衣服穿？

    也就是说，如果赫尔克里给自己套上钢铁侠的机械战甲，他不能得到‘钢铁侠的祝福’皮肤？

    不愧是系统，严谨。

    后面则是几个技能升级的提示：

    【技能‘博闻强识’等级提高，当前lv.3。】

    【技能‘逻辑推理’等级提高，当前lv.2。】

    【被动技能‘绝对理性’等级提高，当前lv.2。

    技能描述：你的理智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强制支配身体，无视[中量]外界干扰因素及个人情绪影响。技能效果结束后，期间积累的过量感性因素将在睡眠时反馈至大脑。

    持续时间：12小时】

    【解锁智力支路第四技能，‘强制支配lv.1’。

    技能描述：你可以将一个技能点分配到因属性不足导致无法使用的技能上，并短暂地使用它。

    持续时间：1分钟。

    冷却时间：七天。】

    然后跟着一条敏捷支路技能和一条灵感支路技能。

    【技能‘敏锐感官’等级提高，当前lv.2。】

    【技能‘触类旁通’等级提高，当前lv.2。】

    应该是所有在不叠buff的情况下属性达标、能够加点的技能都升了一级。赫尔克里的体力是25，至今一个技能都点不了，敏捷和灵感都是30，平时只点亮了第一个技能。

    智力支路的第四个技能既牛逼又鸡肋，强就强在无条件加技能点上面，却败在1级持续时间只有一分钟上，所以赫尔克里从来没想过在这上面浪费技能点。

    现在系统给它自动升级了，有机会倒可以试试。

    毕竟体力支路是有一些有趣能力的，比如和熵反转武器一样能在因果层面打击对手的‘一击必中’、免疫物理攻击的‘钢铁之躯’、提高续航能力的‘百折不挠’、和降低药物影响的‘毒素免疫’。

    这要是全点满了还叫什么侦探啊？物理学剑圣侦探？

    但从实用的角度上说，赫尔克里是愿意摒弃传统思维，把这几项技能通通点高——可惜他属性点不够。

    那没事了。

    看完系统通知，他琢磨起了昨晚的梦境。

    首先，无论《三流侦探模拟器》这个游戏本质是什么，赫尔克里都倾向于它是真实存在的，不然没法解释他梦里奇异的‘玩家’和‘角色’双重视角。

    不过这里面的问题在于，假如梦境内容是真实的，那么角色‘赫尔克里·雨果’刚开始活动时，并没有系统和任务引导。

    而从玩家的角度上说，原因是现成的——梦里的时间点，游戏主线还未开始。天启公司和方舟药业均已存在，世界文化传承与保护协会却连影子都没有。

    对照现实世界，莎妮娅所说的杀手组织大概率是猫头鹰法庭。

    她口中‘能治愈别人对她而言却是毒药’的东西，很可能是拉撒路池或者说酒神因子。狗董事长说莎妮娅天生基因和酒神因子相冲突，无法通过泡池子来获得永生。

    而游戏世界中，没有赫尔克里的干预，莎妮娅在丈夫死后加入了猫头鹰法庭。法庭从上到下全都是不死人，她若想抓住权力，就不能暴露自己寿命有限的弱点。

    因此一旦有机会将自己的大脑上传到网络中，莎妮娅·福坦莫绝不会放过。

    这段梦境显示，她在距离游戏剧情开始十多年前，被猫头鹰法庭从内部扳倒，说不定是由于她的统治思路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在那之后，世界局势的确飞速变化。

    方舟药业在战场上一夜成名，董事长从此有了冥河掌舵人的雅称，尽管大部分人都觉得站在前台只会‘汪汪’叫的马尔济斯犬是个意义不明的吉祥物。至圣所则建立于战争后期，猫头鹰法庭趁机加入，成为十二使徒议会中的一员……

    而从梦境到游戏剧情开始的十年内，角色‘赫尔克里·雨果’四处游荡，后来遇到了身受重伤的莎妮娅，受她雇佣成为侦探调查天启公司。

    应该是在这之后，支线任务才正式开启，对应了赫尔克里身为‘玩家’的记忆。

    那么，莎妮娅·福坦莫是系统主线任务第一节中提到的‘仿生人’吗？

    赫尔克里清晰记得任务描述是这么说的：

    【成功挽救了一个仿生人的性命后，你始终在思考他提出的‘成为侦探’的建议。然而在你下定决心之前，你穿越时间和空间，来到了21世纪一座陌生城市——‘哥谭’。机缘巧合下，你接受了莎妮娅·福坦莫女士的委托，为她调查她丈夫科宾·福坦莫的死因。】

    这里，仿生人的人称代词是‘他’。

    不考虑系统出了bug的可能性……赫尔克里觉得，剧情中侦探之所以是侦探，不是因为莎妮娅。

    除人称代词冲突之外，他还注意到，梦里自己是被‘侦探’这个词打动了，才停下脚步等重伤的莎妮娅把话说完。

    另一方面，当莎妮娅询问赫尔克里是否了解天启公司时，侦探的反应有些奇怪：玩家操纵着角色，半真半假地糊弄过去了。

    ‘不太多。’侦探是这么回答的。

    进一步猜测，赫尔克里认为，梦境的开始、也就是自己站在垃圾山上动力十足地探索周围环境那一幕，并不是全部故事的起源。

    ——他起码和天启公司之间有着一段不可言明的过去。

    捋清手头的线索后，又一阵困意涌来。赫尔克里不确定是昨晚累的，还是被睡得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希比达传染了，总之他把头按在枕头上，没过十分钟就不省人事。

    在他睡着后，系统界面闪了闪，又挤一条通知，上面的字母好像被刮花了似的七扭八歪：

    【你得知了专有名词‘末日’。

    末日：‘你可以加速或推迟世界灭亡，但你无法阻挡早已开始之事。’万物皆有终结，包括星球和宇宙，无人能从浩劫中逃离，哪怕是上帝、新神和旧神。

    警告，泄露该名词违背《执火者公约》第001条目：‘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将末日存在的信息扩散出去’，特殊条例批准前执行名词强制删除。名词‘末日’删除倒计时，三，二，一——

    删除失败。

    系统自检。

    检测到内置软件‘太虚’有重大版本更新，新旧版本存在冲突，即将卸载旧版本并安装最新版本。

    安装完毕。

    《执火者公约》第001条目已被系统删除，祝玩家游戏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