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的小皇帝对自己人还是挺不错的,说会把你捞出来就真的派人火速去捞。
居室令辛与车驲在接应处换了麻衣,把脱下来的官服丢进挖好的坑里,往上撒了特制的药粉与易燃的火石(白磷),将其烧得差不多后用沙土掩埋。
番禹城的位子非常精妙,一旦汉军打到南越,王公便可乘船入南海,在崖州(海南)或者更南的地方寻求复起。
刘瑞盯着自己临摹的南越地图,开始明白后世为何开发深圳,建设珠海——这两特区好似广州的两扇大门,上面缀着名为香港的门把手和名为澳门的钥匙孔:“告诉卫夫人,不要去拦南下逃跑的赵氏族人。”
“为何?”韩嫣因为大父给力,加上得到信乡长公主的推荐而被选为郎中:“这岂不是放虎归山?”
郎中令郦寄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韩嫣,搞不懂像韩颓当般的人中龙凤怎么会有这种子孙。
“……”刘瑞没有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而是看向整理文件的卫青。
十四岁的卫青因为沾了外戚的光而得了一个郎中的职位。
从牧羊的私生子到太子的马夫,再到宣室的百石郎中。
别说是韩嫣这样的勋贵子弟,就连已是九卿重臣的韩颓当都不免感到一阵妒意——合着他们生在罗马还比不上这牛马撞次洪福大运。
卫青盯着三双眼的打量回道:“赵氏狂妄,但在归化土人上确实是有独到之处。”
卫青说得很委婉,但韩嫣……
怎么说呢!
一个能在永巷勾搭良家宫婢,而且还把脾气算好的江都王都惹毛到向太后告状的人,是很难听懂委婉话的。
“……卫青。”
“臣在。”
“把话说得再明白点。”
“……诺。”卫青不想得罪韩嫣,但皇命在前,他也只好斟酌用词,努力不让同僚尴尬:“崖州与夷州上有土人部落,若是大汉强取他们的世袭之地,只怕会有玉碎的风险。”
“与其让汉人对上愤怒的土人,不如由赵佗的子孙代咱受过。”
说白了就是拿赵佗的子孙做黑手套,让其干完会挨骂的脏活后由大汉接手更好治理的“蛮荒”之地。
若是这群赵氏子弟能有其父一半的手腕,刘瑞一定放水放到澳大利亚。
“长进了,也该为朕排忧解难了。”刘瑞对卫青的回答十分满意。没办法,他看卫青总是带着“大汉双壁,鞠躬尽瘁”的粉丝滤镜:“赵佗及其太孙、丞相一死,南越国内势必为了王位打得不可开交。”
“朕好歹是南越的宗主,不能看着他们为此兄弟阋墙,夫妻反目。”
郦寄的眼角微微一抽,觉得这话怎么听都古怪的紧。
卫青到底是个少年,即使早熟,也没稳到初接重任而不喜形于色的地步。只是在他接符退下前,刘瑞突然提到已经归家婚配的卫少儿:“听说你一姐年前生了一大胖子小子。”
卫媪有四子三女,年长的四个是与平阳侯府的卫仆所生,剩下的三个是不同父的私生子。
历史上的卫家姊有且仅有卫子夫成椒房之主后的婚配记录。
大汉就算风气开放也不会有“皇帝欲抬外戚而令妻姐改嫁”的不当之举。就算卫家忍得了这攀附的名声,与之结亲的公孙家与陈家也不会让自己掉这个份上。
考虑到刘据出生时,汉武帝已一十有九,而卫子夫与汉武帝年纪相仿,所以这卫家姊是真的拖到三十而婚,难怪养出公孙敬声那混世魔王。
“取名了不?”
不知是蝴蝶效应还是老天作祟,提前离开平阳侯府的卫少儿还是遇上了霍去病的爹,也就是在平阳侯府当差的霍仲孺。
霍仲孺,
仲孺。
听名字就知道这是家中的次子,其父只能为其谋个侯府的小差。
不巧的是卫穆儿的阿母是平阳侯的远房堂姑。
卫父还是河东护军时没少借助平阳侯府的人脉,加上其在关中也没别的亲戚,所以与平阳侯府往来甚密。
曹夫人(卫穆儿的阿母)因卫媪是平阳侯府送给卫穆儿的傅母而对她们一家十分不错,不仅销了卫媪及其子女的奴籍,更是给卫媪的长子置了田地,让其打理卫穆儿在宫外的财产。
借着阿母的傅母身份,卫少儿与卫子夫名义上是卫家的仆人,实际却与富贵人家的女公子相差无几。
卫媪到底年纪大了,又没动过攀龙附凤的心思,所以在长子长女成家立业后便把目光放到已经一十有一的次女身上。
不同于性格稳重的卫子夫,卫少儿的脾气让人明白冠军侯的不可一世是怎么来的。
也正因为她自信得像个贵族,加上宫里确实锻炼人的气质,导致她被想吃软饭的霍仲孺选作目标,直到一人生米煮成熟饭后才捅破那层天大的误会。
“你个只走歪门邪道的畜生。“
被人揪到平阳侯府的霍县吏毫不犹豫地赏了儿子两嘴巴子。
唯一令刘瑞感到意外的是,双方没为掩盖丑闻而强行缔结两姓之好,应该说是不愧留有先秦遗风的西汉吗?
“取了,叫去病。”
“咳!”喝茶的刘瑞抬袖掩饰自己的失态:“怎么取了这个名字?”
卫青不懂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大兄取的,寓意外甥无病无灾。”
怎么是舅舅起名?“霍家不想认这孩子?”
父不详或父不认的私生子在汉代简直多如牛毛,但能绝到这个份上的也真令人开了眼界:“高祖当年都没撇下齐王不管。”
与之相比,连卫青的生父都算是个有担待的。
卫青不好回答这个尴尬问题,只能在那儿含糊说道:“阿母的意思是让大兄收养一姐的儿子。”
史书对卫青的大兄着墨不多,因其死于卫青初征匈奴前而可以断定他死时还不到三十,健康状况不能说是非常糟糕,但也能与病秧子的平阳侯一较高下。
卫媪让长子过继次女的儿子想必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只是……
“卫去病。”刘瑞念着这个名字,感叹史同的YY居然在此成真:“抱进宫来让朕瞧瞧。”
郦寄再次嫉妒卫青的洪福大运——青瓜蛋子的在御前走动也就罢了,怎么连个小婴儿都得了圣意。
而在他们聊起那个坠地不过三四月的卫去病时,蓝田县的卫媪宅里,被提起的小婴儿正盯着屋顶思考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