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少府富到粮食发霉,铜钱生锈,可是从先帝到今上,都不可能倾少府之力补贴边境。因为这是皇帝的私库,更是他们为击退匈奴攒下的家底。想想历史上的汉武帝只是把匈奴赶去中亚,就将文景之治的家底耗尽不说,还为补贴军费搞出一系列的骚操作。虽然历史上的汉武帝足以称得上雄主,但是在他治理下的黔首除了因汉朝逼退匈奴而被赎回的可怜人,余者过得别说是跟文景时的黔首相比,甚至在西汉的历代里都能排进倒数。
可是从宏观角度来看,汉武帝的出现给已经步入中年期的西汉续命百年。若非将匈奴赶去中亚,吞并南方诸国,打通河西走廊,只怕也没法缓解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以及陷入瓶颈的军功制。
“匈奴还是要打的。”刘瑞在与郅都分开时,突然说道:“西域至于匈奴如圈中之羊,再怎么闹腾也逃不了,而大汉……”
刘瑞冷笑道:“大汉不过是挨着匈奴的富家翁,与匈奴竞争肥美的土地,偶尔还要遭其敲诈。”
郅都瞧着太子的眼睛,二人沉默了会儿,最后由刘瑞徐徐问道:“卿可知匈奴为何不灭汉?”别看西域诸国尚在,但跟徽钦二帝时的国都那样,早就被□□了十几遍,反而衬得大汉过得还算不错。
“自是因为富家翁里有利器,人也尚有三分力。”郅都拜道:“太子既知匈奴人以强者为尊,那必是不敢以命搏之。”
最重要的是,有西域诸国这个大羊圈再在,犯得着跟汉人拼命吗?
是以近几年的匈奴虽然定期去大汉的边境烧杀抢掠,但是跟以前相比绝对算得上十分收敛了。
况且经过文景之治的休养生息,开垦移民,大汉边境的防御力量也逐年逐渐加强,甚至让匈奴想到些不好的事。
上一个武德充沛的国家兼朝代姓秦,有段时间是往匈奴人的脸上扇了十几个巴掌。
别看从高祖到今上都骂秦始皇□□,但是对秦朝北伐匈奴,建立长城的举动还是比较肯定的。并且在正史上的汉武帝夺回河套地区后,大汉还修复了秦朝留下的长城,直接解除了匈奴对关中的威胁。是以从高祖到今上都没想过跟匈奴人和平相处,而是积攒力量决一死战。
用后世的话来讲,匈奴人是有点颜色就开染坊。若不予以重击,大汉总有一天会学西周东移,或是更惨点,像南宋那样丢了脊梁,距离亡国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对郅都的回答,刘瑞感到非常满意,回去后想了想手上有没有东西可送,于是扒了扒系统,看着里头的东西脑子里闪过一句话。
这年头的女性向游戏这么卷吗?
感谢后世的女作者把格局打开,才没将文字阅读游戏局限于卿卿我我,而是搞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直指最后的至尊之位。
所以在系统商城里,除了稀奇古怪的丹药还有宝剑古籍乃至最重要的历史资料。
如果刘瑞不是太子,这些东西估计能教宿主从零开始造反。
侯在屋外的李三半天都没见着太子出来,于是上前敲了三声,轻轻问道:“家上可要饮茶?”
回过神的刘瑞从系统里兑换了把宝刀,沉声道:“不必了,你且进来吧!”
“诺。”李三弓着腰到刘瑞身边,接过后者捧着的宝刀。
“送到卫尉卿那儿吧!”刘瑞缓缓道:“习武者应有神兵,想必卫尉卿不会让宝刀蒙尘。”
“诺。”李三忙不迭地去办了。
因为刘瑞的关系,郅都的住处距离太子不远,同样是将普通家舍修缮下便在此长住。
听到太子身边的小黄门过来送礼,郅都自得请人坐下,只是李三恭谨惯了,又言太子身边还要他服侍,所以拿了郅都的好处便躬身退出。
送完人的郅都拿起刘瑞送的宝刀,“噔!”一下地抽|出,不免为宝刀的寒芒所惊。
“好刀。”作为在云中郡呆过的武将,郅都自是了解兵器,所以听宝刀出鞘的声音就知三成颜色。而用下属的刀戟试过后,郅都更对宝刀的贵重有了深刻了解,眼神更是明亮了几分。
因为怕露馅,所以刘瑞给系统出品的宝刀套了层青铜器的皮,省得郅都追问百炼钢的由来,弄得刘启知道后还以为是儿子有了不臣之心,搞得父子失和,便宜旁人。
“太子赠我宝刀,又言边境与匈奴之事……”欣赏完宝刀的郅都回忆起刘瑞说过的话,于是将其掰开了,揉碎了地细细琢磨,最后捉住“有幸再回边境”的明话,以及“若是遇上宋襄公般脑子不清的勋贵可得把他扇醒”的隐喻,忍不住一阵哆嗦。
什么样的臣子会去边境?要么是如魏尚般的守城能臣,要么是被贬的武将,以及……为争爵位的文臣。
大汉有规矩,非彻侯者不可为相。
晁错再怎么深得朕心也只能屈居内史之位,连三公都没混上了呢,更别提一人之下的丞相。足以见得在大汉的朝廷里,爵位有多么重要。
然而你说西汉像印度那样把种姓制度搞到极致吧?
好像也没有。
甚至从夏商周开始,从奴隶逆袭到一人之下的情况不能说数不胜数,但也够上两掌之数。说句不中听的话,高祖乃至大汉的原始股东里有一半都是泥腿子出身,谁又能料到他们有今天的造化,连申屠嘉这个队率都能执掌相印。
这般情况下,已经出头的郅都幻想下那个位子也不过分吧!
而现在,太子又提边境,又提匈奴,还赠宝刀……已经是在暗示他的机缘在哪儿,这让郅都如何不心动。
“太子……确实欣赏我。”郅都抚摸着刀鞘的花纹,热血冷却后让理智占据高地。
发掘他的是先帝,提拔他的是刘启。郅都就是再怎么惊讶于刘瑞的欣赏之意,也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举,不然他成什么了?法家又成什么了?
忠君爱国是为臣之本。
况且这事八字都没一撇呢!怎可轻易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