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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
绘着繁杂纹饰的绯红十二单拖曳在榻榻米上,裙摆下方露出两截如玉藕般白净的双足,那女孩面容俊美而清冽。
红色的枫叶簌簌然的飘落于地,她踩在堆积成的枫叶上,如琥珀般漂亮的眸子眨了眨。
虽说是华贵的服饰,但女孩却并没穿戴整齐,盖在肩上的衣物微微垂落...能看到精致的锁国,以及一道蔓延而下的伤痕。
最令清诺岩在意的,是那女孩头顶上的一对淡粉色的小角。
角?
是鬼族?
清诺岩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先看到了一道清冽的刀光,绯刀切开空气,犹如一叶坠落的红枫,向着自己切来。
凭着直觉,他拔刀出鞘格挡,才刚刚与那绯刀接触,便觉得虎口一麻,一股难以抗衡的怪力自掌间传递到胸膛——
轰。
顿时神社中尘埃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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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诺岩被直接按倒在了榻榻米上,那绯刀压在自己的脖颈上,如同一只野兽按住了自己的猎物,女孩架着绯刀,伏低身子,长发倾斜而下,如瀑般地散在清诺岩的胸膛。
这一切发生都太快了,只在天光火石之间。
他便难以动弹。
清诺岩这时才觉察出那女孩的异常来,那双灿金眸子冷漠而戒备,眸子深处充斥着狩猎的本能...她压在自己的身上,发出野兽般的低吟声。
孤傲,森严。
如同怪物。
清诺岩这才是知道了,这才是镇守之森中真正的妖怪。
完蛋...!
旁边的小狸猫五百藏露出了慌张的神色,由不得五百藏不慌张,明明都告诉过这个笨蛋了,有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出来,肚子饿的时候就交给五百藏去找吃的,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如果被人发现了,如果消息传了出去...
会被坏人狩猎的。
明明已经说好了的,以前也都是这样做的,可这次她怎么就杀出来了啊!
小狸猫呼哧呼哧努力地想去板开女孩的绯刀,可任凭它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那刀始终都架在清诺岩的脖颈上,却分毫不动。
果然。
清诺岩再次明白了这个道理,分头行动就是作死的开端。
那个冷冽的女孩伏低身子,按住清诺岩的脖颈,打量猎物般的目光...
从上至下仔细地扫视清诺岩,她观察的很仔细,像是在思考哪个部位的肉最是肥美的小狮子,虎齿轻轻磨捻,发出轻微的吱嘎声来。
她冷漠地观察了很久,由贴近了清诺岩的脸颊,琼鼻耸动嗅了嗅,她在闻清诺岩的气味,一边轻嗅,一边歪着脑袋,像是在思索。
半晌,不知为何,她放开了架在清诺岩脖颈上的刀。
"...你好?"清诺岩试探性地道。
他也微微松开了口袋中的盐尺。
——清诺岩差点就打110向自家的盐巴神求救了。
女孩歪歪脑袋,喉咙中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她从清诺岩身上走了下来,赤足轻灵地踩在地上,动作轻盈得如猫般,那双灿金的眸子始终倒映着清诺岩的面容。
“你叫清诺岩。”清诺岩试着和这只鬼族女孩沟通,“你的名字是...?”
清诺岩。
女孩似对这个名字有所反应,眸子轻轻动了动,她薄唇轻启,“千代。”
她轻盈地走到了神社的角落,坐了下来,柔荑抱着自己的膝盖,素白面颊也耷拉在膝盖上,眸子就这么平静地盯着清诺岩,始终不肯移开视线,“虎千代。”
她说话的声音很清淡,语调也很简单,像是早春时未融化的冬雪,慢慢随着春光渗透进地面。
虎千代。
她正是自己要找的故人。
清诺岩眼前一亮...但于此同时,他又生出更多的疑惑来。
按照八重神子小姐的说法,曾经的御舆千代可是被世外之兽的污秽彻底侵蚀了,又受了重伤,届时的稻妻又没有治愈污秽业障的手段,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便是连那大柱国也救不了她的。
...就连花散里也认为这位友人已经死去了。
在所有人的认知当中,在真实的时间线中,御舆千代应该死去了才对。
但她却活了下来,数百年来,一直躲在人间之外,无人再知道她的消息。
依照清诺岩的判断,却大多数的污秽已经消散干净,只留下部分残留了。
这点残留污秽,交由清诺岩一点点吸收的话——吸收一段时间便休息消化一段时间,再借用神樱树的力量,清诺岩能在基本不影响身体的前提下,傩佑殆尽。
当然,如果是完整世外的污秽的话,清诺岩也很难处理,毕竟他已经没有第二个契约之心能装下这些‘恶意’了。
他有许多事想要询问御舆千代,但看她目前的样子..估计很难正常回话了。
这时候,小狸猫五百藏又呼哧呼哧地挡在了虎千代与清诺岩之间,它张开了双臂,故作凶狠地威胁着清诺岩,“如果,如果不想要小鱼干被偷光的话,今天的事情,就不准说出去!”
"五百藏。"清诺岩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不能说。”五百藏垂着眸子,“要一直,一直等在这里,五百藏要保护好!”
“是大柱国拜托你的?”
“是。”小狸猫点点了头,又戒备地摇了摇头,“也不是...总而言之,不能说!”
这笨蛋狸猫说话颠三倒四的,连撒谎都前后矛盾...清诺岩抿了抿唇,“如果我说...我能帮助她,你愿意和我说说那些事情吗?”
“...”
五百藏是个笨蛋又认死理的小妖怪,不然它也不会傻乎乎地在神社里扮演‘石雕演员’,来靠着些许供奉过日子,也不会守在这神社五百年不离开了,所以它又摇了摇头:
“不可以知道。”
“你走吧。”五百藏道。
...这个家伙。
清诺岩略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将视线从五百藏的身上移开,重落到名为御舆千代的少女身上。
御舆千代歪歪脑袋,也在盯着清诺岩,她有着猫咪般的灿金竖瞳。
与之前那犹如魔神的古奥模样截然不同。
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站起身来,未着鞋袜的裸足吧嗒吧嗒地踩在塔塔米上,一溜烟地进了房间,在那小抽屉中翻找了一下,掏出一团毛茸茸的毛球来,又吧嗒吧嗒地走了出来,放在了清诺岩的面前。
又歪歪脑袋。
清诺岩盯着那团旧毛球,半晌没琢磨出意思来。
鬼族少女有些不满意了。
"...是想要我陪你玩吗?"清诺岩试探性地道。
千代眨眨眼睛。
...
这事情就变得诡异起来了。
外面还是阴雨绵绵,小队分头行动,清诺岩孤身一人困在阴翳老旧的神社里,这神社里有数百年的女鬼和成了精的狸猫,可谓是恐怖如斯诡谲怪诞,简直就是当代的倩女幽魂。
而最诡谲的便是他正在和幽魂玩...抛接球。
清诺岩将旧毛球摇摇地抛出去,御舆千代便接住,又重抛回来。
她接球时一丝不苟,目光清冷而专注。
每次接到球时,她都要歪歪脑袋,嘴角轻轻地抿着。
“你以前经常玩这个吗?”清诺岩问道。
“嗯。”御舆千代点点头,又将球丢了回来。
少部分污秽依旧留存着,可那些污秽没有让虎千代失控,相反,污秽并没有污染她,她反倒更贴近纯白的天性了...或者说,本能。
不过,那狩猎时的模样也可怕到了极点,如同人形的天灾。
若在场的不是清诺岩,换其它人来,恐怕早被她撕成了碎片罢。
难怪要躲着人类。
“除了这个游戏,还可以玩其它的吗?”清诺岩又问道,玩了半天了,他已经觉得有些无聊了。
“嗯。”令人惊讶的是,御舆千代又点了点头。
“是什么呢?”
“...舞。”她一字一顿地道。
清诺岩不知道这个名为‘舞’的游戏究竟是啥,他又道,“那我们来玩‘舞’吧。”
御舆千代摇摇头。
“吾辈,刚才玩过了,不可以。”
"现在,的,诺岩,不可以。"御舆千代盯着清诺岩,平静地道,“会死。”
...啥凶猛的游戏会死人。
清诺岩想着御舆千代刚才的行为,瞬间明白过来了...这名为‘舞’的游戏,莫非是剑舞吧..
传闻果然没错,哪怕丢失了绝大部分的理性,虎千代依旧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武痴。
“那还是玩抛接球吧。”清诺岩将球抛了回去,“抱歉啦,我太弱了,无法和你‘舞’了。”
御舆千代接过了球,却没有再抛给清诺岩了;那灿金的眸子认真地倒映着清诺岩的面容,冷漠而平静地道:“过去的诺岩...未来的诺言,可以。”
这是鼓励的话吗?
清诺岩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面前这清冷三无的家伙会鼓励自己。
“那我会成长到能与千代‘共舞’的地步。”清诺岩露出了微笑,“毕竟我的目标...是成为【最强】啊。到那时候,就与你跳舞吧。”
御舆千代安静地盯着清诺岩,渐渐的,她嘴角微微上扬——那该是笑容吗...清诺岩不知道,只觉得那神情像是窗外摇曳红枫的小雨,红枫晕染白色的雨幕,于是那清冷如玉的面颊便浮现单薄的色泽。
千代点了点头。
神社外的夜雨淅淅沥沥,由缓入急,在屋檐前打出朵朵的水花——越下越大了。
清诺岩顿了顿,犹豫了一会,道:“有一个聚会。”
御舆千代怔了怔。
他还记得自己此行目的。
“在神樱树下,就在鸣神大社,花散里...也许该叫做狐斋宫?想要邀请你参加。”
清诺岩低垂着眸子,组织着措辞,“我们在树下埋了一大坛樱花酒,很美味的...你愿意离开这,和我一同去吗?”
御舆千代没有回答。
清诺岩注视道...这位失去一切的鬼族少女,眸子轻轻地动了动,薄唇微微张开,又合拢,抿嘴。
半晌。
她摇了摇头。“不。”
“为什么?”
“怪物。”御舆千代平静而倔强地道,“不可以...离开。”
“我会治好你的。只需要一段时间。”清诺岩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还能用神樱树...”
"不。"
御舆千代退后了半步,她低垂着眸子,看向了双手,那素白的手指间似乎盛满了血...
清诺岩的话似乎勾起了许多的片段,她又看到了那满樱花树的鲜血,看到了那道鬼啮的伤口,看到了那份稀薄的面容...还看到了更多的画面。
她倔强地摇了摇头。
清诺岩察觉到了御舆千代此时的异常,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偏偏在这时,神社外忽然响起了杂乱的声响。
雨水溅起的声音,泥土翻飞而落的声音,铁蹄起落的声音。
还有煌煌的火光。
无数枚火把点燃了雨夜,火光映衬在神社那老旧的窗棂上,拖曳出了长长的影子。
五百藏跑了进来,那胖乎乎的圆润脸颊上还淌着细汗,这只小狸猫从未如此慌乱过,它气喘吁吁地叫道,“是坏人。有坏人来了!”
坏人...
清诺岩透过窗棂向外眺望,看到的是一个又一个带着诡谲面具的士兵,凄楚的阴雨浇灌在他们的盔甲之上,反弹出浅浅的水线,一枚又一枚的邪眼在雨夜中闪烁着阴寒的光。
愚人众。
那是愚人众的士兵!
清诺岩心中一沉。
名为【女士】的执行官,在调查自己,已经调查好几个月了——他是知道的。
女士不知道自己的具体面容,但那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依照愚人众的强硬手段,几个月过去,总能收获些许消息的。
他眼神阴沉地注视着愚人众士兵,那位【女士】也在吗?
愚人众的情报竟如此迅捷,明明只是刚到镇守之森,还尚在鸣神岛中,不到一天时间,便泄露了行踪。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离开。
他回头看向虎千代,却见后者也冷淡平静地注视着窗外的愚人众,灿金的眼眸冷漠而死寂,像是一只被冒犯了领地的野兽。
——
ps:呼,开始睡觉!今天的课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