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站住!”
由赤红魔力轰击而出的光锥终于贯穿了天灾——虽然只是具分身。
“救命……救救我……”他以男人的模样向周边的人求救。
视线之中一名男人被血红的巨针贯穿倒飞出去钉在地面。见证者短暂的发愣之后,其中有一人,抬手从中爆发出风的纹路。
“退下!他是天灾变化身……呃,不相信我吗……”
随手拍掉从侧面袭来的风刃,兰厉声解释着。
但显然,此刻拥有冷冽凌厉眼神的她,更像是天灾那样的存在。
“……不要管他,将魔法全部打过去!那个天灾必然遭不住这样的轰击!”
不需要经过思考,即便声音不知来自何处,所有围观的群众抬手纷自释放魔法。
掺杂红色的魔力陆续凝聚,黏稠如水的赤色光带隐隐围绕周围,纷错交加。
“你……蛊惑了他们……”
“呵呵~雾寒灾厄小姐,你觉得呢~我的力量现在可没有那么便利~”男人轻声说道,面对着紧掐着他脖子的兰露出诡异的笑。
“欺骗自己可是不好的呦~”
“你……!”
话音未落,兰的声音被齐爆的魔法覆盖。
五颜六色亦炫彩斑斓,异样的色光互相混杂凝聚一点,随即腾升而起的白烟弥漫扩散。无形的冲击炸开,波及至周围每人将笼罩其中。
在兰身边的男人,已化作血雾弥漫。
那血腥的气味啊……刺激每个人的大脑。浊白的眼球纷纷被腥红染上,难以言喻的沉闷在人群之中蔓延。
仇恨的视线投来……但更多的带着恐惧。而他们并无所谓敬畏之感,也不需要这种感觉——除了神与身边的存在,其他一切都是可以为之奉献的。
理所当然,在其之外的就是外人,或是怪物。都是允许恐惧的对象,可以驱逐的对象。
“这里早已不是你的王国了,也不是你的家。”
未知的声音响起,虽说兰明白是什么东西在低鸣。
“闭嘴……”
她咬牙轻声,缓缓向后退去。
“你的契约早已完成了,你早已不是他们的王了……那些无意义的职责,抛弃吧……”
“闭嘴……”
她紧紧握拳,而在此时,人群中暴起一团血雾。
本就没有光芒的红色瞳孔紧凝。
“杀了她……天灾……”
混在人群中不间断的结巴声音,断断续续。
随即,再是一团血雾暴起。在兰的视线之中,一连串如同烟花——没有一丝前兆、惨叫,只有血腥的气味宣告。
这仿佛更是证实她是天灾那般……
兰知道此刻已经是迫不得已了,这样的事发生,所有过错在之后都将归结于她的身上。“灾”这个身份,与人们之间没有什么信任感。
于是,可以选择的最后——
“收回……”
将所有的面具摘下,将所有人的认知改变回复。
一片白光自在场所有人都眼中闪过。而后,于他们面前显现的“灾”,与认知中的一些神秘重合于一起。
贵族千金的承诺,路过的旅者商人,吟游诗人,强大的神官,议会一员……普通的过客。
沉默——
人群的沉默,她的沉默。
不敢去思考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只是想寻着有那么一丝可能……
“你这样死缠烂打着,几百年不放,真的不累吗?”
“我只是遵守契约而已……”就连自己都没了底气,只是等待着群众的声音。
等待是痛苦的,而这痛苦收纳至心灵深处,被这双苍白冰冷的手捂着。死去的心不会跳动,而冰冷的手也不会给予自我安慰的温暖。
银色的长发被风微微佛起无情扔下,散落在肩膀两侧,微微掩盖住她紧闭的双眸。
冰寒的风轻盈来到面前,却转而作为利刃擦过她的发丝。
茫然的睁开双眸,望见那轻轻飘下的一丝银发,内心的压力逐渐转至极限。
他们并不因此会向她示好。
一切过去,在她这不可思议的力量之下,都成为了阴谋。
她是天灾,给予世界毁灭的存在,是怪物。
“……”兰沉默着。
“议会之令!抓住这名常年隐藏在人类之中的天灾,压至宫殿前即可赏金币一万!无论死活!”
人群爆发出宏伟的声音。
宏伟吗?是极其刺耳的。
与冰寒一并,刻入心灵之中。
“……”
“哈……”大口喘着气,意识也逐渐模糊。而无法认知清楚的,是自己是否已到达极限,依然在忍耐着。
“艾伦拉德羽阁下,您是来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吗?”
“……”
兰没有抬头,她能感受到艾伦拉德羽轻微急躁的呼吸声。蔚蓝的龙,也在沉默着。
人们步步紧逼,气势惊人——无数的魔法轰炸在兰的身上,在旁掀起尘沙,污秽了她的银发与双眸。
“老师……我只能这样帮你……”从耳畔之里传来艾伦拉德羽的声音。
蓝色的光芒映照天空,毫无声息动静,巨大的光束于一刹席卷向兰。
朴素,单调,蓝色的光芒却耀眼的渲染着世界。
“你不必束缚在我的故事下,特林休,今天是例外,不能有下次哦~”
这回忆中的话语,却如同笑话一般。
时刻静止,兰的身边漂浮起雪花,片粒相接化为一片,呈作五边结晶拼接为穹形屏障将她笼罩其中。
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开始优柔寡断,不断的矛盾。
兰无力的跪倒下去,任由时间恢复,巨大的光束将她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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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障毫无前兆的破碎,她的身形也于其中缓缓消失——白光闪烁,蓝光停滞,几根银色发丝缓缓飘落于地面,宛如宣告结束。
并没有庆祝“天灾”被“消灭”,也没有称赞艾伦拉德羽的强大。人群中有人嘀咕“金币悬赏”的可惜。而后,群人的背后忽而刺起一股寒意,直入骨髓。
艾伦拉德羽将视线扫过人群,从他们让开的道路中走出,拾起那几根银丝。
发丝的冰寒,令她知晓此刻兰的内心。
“老师……”
“您只要对我说一声,即便违背契约,我也会将他们剔除干净……”
临天风雪,缓缓降下。
顾及不上这压下的大雪,顾及不上雪花落入博颈,冰寒刺骨蔓延全身。令愤怒不顾一切的冲上脑海——微微转过身子,眼眸化作澄金望向宫殿所在。
没有人能注意到她。
在密布蓝色风雪之间,蔚蓝巨龙隐秘其中,破开一片空间袭向那座位于城市尽头的宫殿。
巨大而却精致如玩具的宫殿,被龙投下的阴影覆盖。
赤色的光球宛若太阳放射光芒,周边风雪消融化作倾盆大雨洒下。
赤色光芒被雨水不断反射,如彩虹般灿烂。雨滴携带这光芒,从半空落入地面,依然散发。
一片被赤色渲染的天空,水汽间反射的光芒隐化作巨大的烈阳。
“特林休……不要……”
“契约尚未尽……”
兰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之中走出,气声微弱。
龙赫然愣住。
她的名字,这么久以来,总共只叫过三次……而这第三次,却是在这样的事情上。
“老师!他们既然已经背叛了您,那么契约已尽,您不必当王,也不必去再帮助他们!”赤色光芒消散,重回的风雪隔阂于兰与龙之间。
“不仅仅……不仅仅只是这样的……”
但是叩心自问,却没有一丝底气。
“既然如此,听您的吩咐……老师。”艾伦拉德羽的脸上明显带着失望。
就连兰对于自己,也是带着失望。
头发在前一刻被雨水打湿,杂乱的黏在一起,贴在那身数百年不变的衣装上。
“风雪……散不去。”
她抬头仰望着蓝色的天空,无论如何想着散去风雪,散去这场将至的寒潮,都是无用。
红色的魔力在几次闪耀之后终是归于黯淡。
真正的内心,究竟是如何?答案已然浮现。
但是早已预料如此,自己却无法去改变……因此,无力去埋怨。
一步、两步,缓缓的行向泉涧森。
头发与衣服都结上一层冰霜,每当她走动,雪和冰也不平和的散落在地面。
没有别的心意,精神也已经到达极限。风雪带来了相似的过去,一遍又一遍,与天灾一并,提醒着曾经的事实。
‘你听,被你救下的那些冒险者,埋怨你抢了他们的功劳。’
‘你动用自己的资金发下的救济粮,他们怀疑你私吞了更多。’
‘有些人,害怕你发下的粮食有着毒,或是什么骇人的效果,于是互相猜忌辱骂厮杀。’
‘你带动民众的声音,被认作是刻意的叛乱节奏。’
‘你用自己的生命力所救下的人,他们害怕自己会变成腐尸,百口莫认被你救下的事实。’
‘你和银猫少女作出的解药,你带动人们发下的药片,同样被当做阴谋。’
‘你过去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奴隶的解放,商众的改革,民众的土地,一切都被当做阴谋,被无情诋毁。’
“不是的……我不想那样!你给我出来!出来!”艾尔·伊芙·兰崩溃的声音响彻于泉涧森中心爆发。
红色光晕以她为中心,呈作环形向外扩散撕裂所过之处。林木被冲击散飞化为灰烬,视线可见之处化为平旷。
但,下一刻,白光笼罩的消逝之后……林木复回原位,于原先无异。
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她如释重负的闭上双眸,身体如断线木偶向前倾倒。
而后,却又逞强般站起,摇晃着向前走去。
再更早的时候,再数十乃至数百年前——欺骗自己的便利,让自己甘愿沉醉。
“那个叫伊芙的,就是传说中一直掌控着幕后的人吗?可怕的家伙……如今我的权利,也会被她给夺去?”
“这种人必定是敌人……契约革变战争结束,我们若接受这个结束……对利益的估计会损失至少数万金以上!”
“怎么压制?”
“杀了?”
沉默的白光。
“听神之昭示——”
自己早已经没有资格了吧,只是自我的想着去引导着一切。
与暴雪与风夹杂的蓝色雾气之间,娇小的身形被点点覆盖、消失于深处。
……
少女被雪深深掩盖。
淹没至她的腰部,巨大的阻力和身体的麻木令她无法继续前进。
用剑做以支撑,想着从雪中爬出。然而挣扎许久,才从深雪之中浮起一点,却已经没了一点气力。
不见希望,冲动之后于风雪中冷静。而刺骨铭心的风暴之中,却是希望零可以来帮助她。
“我在想什么……”
“这样的话……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所下的决心,只会成为笑话。
无故而来的逞强,无处来的气力。难以描述的暖流掺扶她麻木的从深雪之中爬出。
而留下的深坑被雪即刻覆盖,趴在地面的少女的眼眸一瞬间失去了光芒,瞳孔溃散模糊。视线之中,黑暗与风雪重叠形成无数的断层,违和的割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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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倒下啊。还想要见到兰,还想看着这个世界,想要活下去……
“我还没看够流动的世界呢~别死了,小家伙。”
“哈啊……!哈……”
在那淡淡的声音落入耳畔的后一瞬,少女猛地从雪上坐起,回过神后则对于刚才的濒死惊悚的大喘着气。
实际上,视线与意识依然模糊,而且愈发如此。只是那短短的一瞬清醒却似乎令她活过来了,可以大口的呼出气,身体也有了些许知觉而已。
淡淡的光影轻踩于雪上,凝结冰霜立足。
模糊的存在,看不清,听不清,感觉不到。如同梦幻一般。但是……清楚的出现在眼前,踩在层雪之上,被压下的天空飘雪掩盖——就仿佛,它们害怕着这样的存在,着急的驱逐她。
“可能你没感觉,但已经过去了三时。”
“偶尔,我可以与你对话,时间不多,所以你要仔细听着。”
“我擅长的事火和风元素魔法,和你的相性不高,但是,有某种介质存在,透过那个介质,我可以给予你一定的增幅。但是不长久,我的帮助不会很有用,但我也会尽量让你活下去。”
“呼……我的名字……”
“烟夕之魔女,要记住了。”面色清冷,只是淡淡的带着微笑。
光影如此飘散凝作一道光纤蜿蜒环绕在莲的身边。数秒后光芒散尽,微微的暖煦拖着少女的身躯,依在她的周围。
暖煦的灿烂金色于寒风之中被吞噬,星星点点的与雪混杂,与夜点缀。
“魔女……什么?
莲模糊的吐出疑问,但身体终是难耐,至极限。眼皮沉重,意识的模糊再次一瞬扩张。她昏迷过去。
轻踩于雪上的声音,几经之后被雪声呼啸覆盖化为沉寂。
“……叮铃。”
铃铛轻响于少女腰间,回声被无形的穹顶笼罩荡漾循环带起未知的声音。
“莲·诺雅·伊洛……”
“你的新身份……”
“若是被束缚住了,就直接抛弃……”
“只是一厢情愿吧……”
“喂……你,在哭吗?”
模糊的梦幻之中,少女反应过来。
沿着城墙缓步的她,勉强维持着身躯颤栗。摇晃中,步向城门。
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何到达这里,夹杂在脑中陌生却熟悉的片段撕裂大脑。
“神……为什么,会给予我这样的名字……?”
无力轻声的话语,被耳边响起的嗡鸣吞噬。在前来掺扶的卫兵的注视之中,重重倒下。
“喂!”
“没有呼吸了……该死,这样怎么交代!”卫兵“啧”的一声,从苍白皮肤的少女旁边站起。
“我来治疗她吧。”被雪染上的黑发女子,将少女从地面抱起,背在身后。
“我,a等冒险者,洛·安也克希尔。我有权力可以带走这名少女,不是吗?”见卫兵想要阻拦,她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卫兵狐疑的打量面前女人。
菱角分明的面孔被黑色长发微微掩盖,冷冽的金瞳,毛绒边角的大衣以及挂在左侧口袋的冬青和风信子……
“这是通缉令,魔女……我需要带她去向上头交代……”
尾音刚落下,他的脖颈就被狠狠锁住,连带整个人被怪力直接按在地面,血痕自脖颈深深浮现。
“魔女?”安也克希尔冰冷的声音传出,她不屑的瞥了眼从墙上掉到地上昏厥的卫兵,无视周边赶来的增援将少女抱起扛在肩上。
“叮铃……”
注意到异样的声响,遵循声源,发现少女腰间挂着的一枚淡金色铃铛,黯淡的摇曳着。
“铃铛?这样啊……庇护已经发动了。接下来做点处理,就差不多了吧。”
黑发女子从房顶上飞速掠过,几经脚尖点在房顶上飞起,凝起黑与金光践踏于空中,最后光芒收敛轻盈的落在地面。
她确认那些官兵是追不过来了,至少想要处理她在空中沿路向下迸发魔力顺便破坏的几处地面,没个几天可无法顺利赶来。
“旧子德这边,相对应该会比艾伦拉平和一些吧。”她凝望面前深陷漆黑的巨坑。
因为数十年前的疑似天灾事件,这一整片城区,只剩下外围几十栋房子没有塌陷沉入地底。
现在这一片,在做了一些相应的处理后,已经作为矿区使用。
人烟本就稀少,而在天灾爆发的这么一段时间,剩下居住的人也连夜撤走。
扫去地面积雪,用风化干。将少女安置在地面,安也克希尔随即小心将少女腰间的铃铛解开。红色丝绳缠绕,不规则的向上围绕,将铃铛固定在少女的手腕处。
青蓝色流光淡雅的浮起,从红色丝绳之中弥漫开来散在空中。
光芒凝聚化为缠绕一起的冬青与风信子的图案交织。向下沉落,飘荡。铺盖在少女禁闭的双眸上溃散、消失。
光芒落下之后,少女的胸腔微微有了起伏,皮肤中布着一层浅显的血色。
“唉,为什么不和零一起回来呢?”安也克希尔轻声叹息。
“倒不如说,是她忽然的任性。”
“魔女?”
安也克希尔面见这淡淡光影,金色眼瞳窥见那清澈面貌而微微惊讶。
魔女的存在,于神明眼中都是异样的光芒。
不拘于万物的自由之巫女,不代表神却行使着神的力量与权力——这即是魔女,与常言所说的完全区别的存在。
“魔女?是的哦,没想到魔女的名号这么令人深刻啊。不过呢,我可不会治疗一类的魔法。”她嘴角上扬,此刻就如魔女那般示出高傲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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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莫名其妙。
“身为魔女不会治疗魔法可不太真实?但除此之外,能是谁?你想说——神明吗?”安也克希尔丝毫不客气的讥讽对方,但对面的态度却是意外的没有在意。
不禁会感到奇怪……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魔女都是那些自捋越过神明与世界的存在。全部都是高傲与自负的角色。
大胆承认,或者说贬低自己某一方面,这不像是魔女。
“神明?哈哈……太不靠谱了吧,那些家伙。是她自己啦,她自己。小姑娘的灵魂开始恢复了。”魔女愉悦的轻哼一声,转身微微俯下身躯。轻探的伸出手,以指尖轻点在少女的鼻尖上,留下一枚淡淡的光点,“之后,无论是伤势还是记忆,全都会被治愈。”
注视着这淡淡光影的动作,安也克希尔在意着对方的话语微微低头:“神明不靠谱吗?”
如此轻声自问,不过没有从内心之中得到答复。抬头凝重的看着魔女的背影,转向另一话题“所以说——她的记忆开始恢复了?”
“答案很明显吧。”
魔女微笑着回头看向安也克希尔——那一对确实存在着的深蓝眼眸,复杂神色之中夹杂的一丝温和掩盖在表层。而如深渊一般吞噬周围的深邃缓缓螺旋。仅仅只有这双眼睛可以看清,而其后,却与身躯一并慢慢透明。
魔女消失了。
就在眼前,化作光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知去向何处。
“呵。”注视着消失的光点,与脑海中回忆重叠——安也克希尔麻木的轻笑出声。
也不嫌弃满地尘灰的坐下去,她静静注视着身旁已然恢复呼吸的少女,无息等待她的醒来。
等待是痛苦的,不谈漫长来言,在结果出现之前的所发生,都是无法预料,进而煎磨心灵。
“我们多么相似啊……那些过往,我们三个人都是这样,被抛弃。”
零的过去,莲的过去,被神所告知了她们的过往。而感同身受之后,她羡慕这俩个人可以选择抛弃过去,可以重新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尽管可能会背负更为沉重的命题……
但这种命题,等到来到眼前再去解决就好。永远都不会晚,只要不从眼前错过。
朦胧之中,亚麻发色的少女紧闭双眸,冰冷的身躯微微轻颤。
是梦……但,更是现实。
不断倒回的时间,回复过往的世界——倒退,变化,不断后撤。
只有自己,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们明天晚上回来。”
“嗯……”少女轻哼一声,内心依然存在着某些期望。
而随后沉重的关门声,期望破裂。
这样的日常,应该习惯了吧……
少女轻声叹息,带着隐隐溢出的沮丧走到门前。禁闭的铁门无法被推动,门已经被锁上了。而再带着莫名出现的希望,少女贴在门上,透过猫眼看向外面。
没有谁存在着,只是黑白,宁静的一片。
“反正……明天就会回来了。”
少女嘟囔着,以微妙的心情回到卧室中,紧紧闭上了窗门。
客厅,外面太大了……空旷静谧,诡异的令人后怕。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因此躲进狭小一些的地方,反而给人更多的安全感。
“雪……还没停吗?”
仿佛永无止境的飘落,不真实的存在着。雪花成堆的落下,却永远不会粘上窗户这透明的屏障。
少女无趣的趴在桌上,侧着脑袋贴着这冰凉的木桌,无力翻动一旁的书籍。
什么都不想做了……
视线向上微移盯着窗外雪花,想着就这样慢慢等下去好了。
时间仿佛没有流动过,视线中的一切也没有变化。
但意识过来时,扭头见到面前的闹钟,时针向左斜着,表示天色的落幕。
也许因为雪没有停下来过吧,阴云遮着太阳,外面一直都是昏暗的,也难以察觉出变化。
“窗帘……”
爬到床上拉动绳子,降下了这块遮挡与外界联系的帷幕。
“然后……去吃饭吧。”
少女轻揉着肚子,朦胧着双眼,小步走到了厨房。
一如既往,从冰箱中取出一小块肉稍作处理炸熟,再从餐桌下取出一桶泡面,作为一顿丰盛晚餐,这样就已经足够……
这样一直过去两天。
发呆,望着雪花飞舞,等待着不知是否有意义的声音。
“盯——”
闹钟敲响了第二天到来的预警。
“没有回来嘛……说不定明天就……”
而这样子,开始一天天等待下去。
每个月初,都会有送至门口的几箱粮食,而门也只有这两天可以打开。
一个月,两个月……
足有半年之久了……打开这道冰冷的门之后,拿到食物,凝视那空荡荡的门扉,不敢再带有希望,不想再期盼着什么。
而与之相比,外界的存在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呀啊!”
明明没有任何的阻碍和屏障,当少女将身体刚向门外探出一步时,剧烈的刺痛感顿时从脚底迅速向上。一根根针沿着神经刺入一般,直至下一瞬间少女失去意识倒下。
“莲,如果爸爸妈妈离开了你,你能接受吗?”
醒来的少女绝对不是想听见这种话而醒来。
紧紧拽着被子,赌气的将自己闷在里头。听不见外面有声音,稍稍探头,探望四周。而人已不在,只留着她存在这空洞洞的房间。
“叮咚——”
对时间没有了观念,而这每年准时的门铃,却总是提醒她时间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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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很难得不是吗,七月十五日,这对于我们来说唯一流动的日子。这种日子里,就是要笑一笑啊。但是的话……不必在意我们了。尽量把我们往下面放一点吧,找些可以替代我们存在的事物好吗?”
“……”少女将信封甩在桌上,全身无力的直直向后倒在床上。
之后,信封的字点点减少,变成一句单纯的“生日快乐……”到最后,不再收到。于此,也失去对时间的概念。
“嗯?你好啊……我。”
倒在床头的少女仿佛感觉到什么,扭头对向窗外的飘雪之中。
“未来好吗?有人陪伴吗?开心吗……好吧,我不该问着这些吧。”
“但是我太寂寞了……没有人在,听不到声音,外面也是恒久不变的暴雪……真的,真的……我害怕,很害怕,我又想着自己的存在是否还有意义……”
没有人会听少女的倾诉。
“但是,如果他们,万一呢!万一什么时候……就回来呢!”
无人的黑暗之中,少女哽咽着,无声哭泣。
她缩成一团,紧紧抓着床单,感受到湿润——被泪水所浸湿。
哭了多久呢?不知道……闹钟早就不会动作,外面也是一如既往的黑暗。
但是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寒风,令少女稍稍清醒。
“窗户?”
久闭不开的窗户此时向里敞开,窗框中积着显眼的尘灰。
“外面……”
雪停滞在空中,但密集到无法透出视线的寒霜,一览无余,令人看不到这种停滞。
少女小心地试探着,将手伸向窗外。
从未感受过的寒冷,却异常的真实,在她的掌心中流动。
皮肤一瞬间被撕裂了,存在于手掌旁的风雪,仅此一块不断呼啸,将积压许久的忍耐一瞬发泄。
融化,结冰,一层霜即刻覆盖,将腥红裹在其中。但雪化光了,密集的白色中出现一片显眼的空缺。
“原来……是这种感觉嘛……”
好冷,但是,很开心……
自此开始,风雪开始真实的落下,在窗口咆哮,不断嗡鸣在少女耳边。
……不辞而别。
呼啸的风雪令人更加抑郁。
趴在窗台上,少女嘲笑般轻哼着,凝望窗户中的自己。
今天,是她的生日……
不知因为什么而注意到了时间,如幻听预见存在的门缓缓打开的声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或是不知为什么还要期待着自己承认的事实。
空荡荡的门外,链接着虚无的世界。
只有自己活动着,这一片风雪永不休止的陪伴着。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最后的话语是那么讨厌,却连践行都无法做到。
把有关他们的记忆全部抛弃的话……把过往的一切全都抛弃的话……会很轻松吧。
“意义……”
“为什么,只有我存在呢……”
“为什么呢……”
高台寒窗,被风雪遮掩的少女魑魅魍魉的晃荡。在风的教唆下,她的脚轻轻向前挪动,点点踏入虚空。
“就这样……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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