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冯杰将厚厚一摞文件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工位上，这是他明天的待办事项，在冯杰印象里，从来没有一天能将工作全部完成过，统计、报表、审核，无穷无尽，就算走了狗屎运负责的税务局财政局银行工作都顺利的出奇，也会有同事亦或者领导在看到你手头快要空下来时贴心地递上来一摞资料——你不能拒绝，因为市政府不养闲人。

    至于那些资料究竟该谁负责，谁在乎呢？

    因此，在财务科也存在忙里偷闲的方法，重点在于将那些谁都能做的工作巧妙地“让”给同事，尤其是级别比自己稍低的同事，而自己的工作一定不要做得太快，反正也基本做不完，但这也许能瞒过来巡查的领导却瞒不过同事，因此要跟周围人打好关系。

    这些都跟冯杰无缘，他是最低的一级科员，没有把工作塞给别人的权力，而交际方面……冯杰承认，自己并不擅长讨人喜欢的男人，也许甚至不擅长赢得别人的尊重。

    他长出一口气，看了看时间，不到十点，还能去找一家酒吧喝喝酒，这是他唯一的兴趣爱好，而这个兴趣最近也出了些变故，他最常去的那家北极星酒吧被公安局封锁了，听说是什么恐怖分子去过……

    冯杰倒是不在乎什么恐怖分子，他挺想遇上个一两回，给自己死寂的生活增添些变故。

    办公大厅里早已不剩几个人，大都是真正的工作狂，拼命在赶效绩。冯杰没有打扰他们，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

    开着贷款买来的经济车，冯杰没有赶往自己的公寓，绕了点路去了自己最近新找的一家酒吧。

    进了门，映入眼帘的是柔和的灯光，轻音乐节奏舒缓，冯杰积累一天的疲劳似乎瞬间就涌现了上来。

    酒吧名叫维纳斯，典型的清吧。冯杰受不了夜店的载歌载舞，他只是想一个人喝喝酒，要盘零食，权当做夜宵。维纳斯这个名字冯杰也有些印象，似乎是旧时代神话传说中的女神，当做店名倒也很适合。

    路过吧台时，不出意外的，又是店主跟两个酒保聚在那里谈笑。

    店主是个端庄的女性，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相貌普通但仪表大方，两个酒保外形迥异，一个身穿白村衫黑马甲，三十多岁，斯文的举止也无法让人忽视他壮硕的身材，另一个二十岁出头，总是微微弓着腰，跟壮汉同样的打扮却难掩猥琐气质，在一旁嘿嘿笑个不停。

    这三个人的组合多少有点不协调，但交谈间的亲切感相当明显，像是亲生的兄弟姐妹。

    冯杰没有费劲去猜测三人的来历，他来这里还没几次，连三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不过两名酒保调酒的手艺确实让他印象深刻，尤其是那个略显猥琐的年轻人，双手快到不可思议，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他径直走向酒吧深处的散台，路过吧台时店主微笑着向他打了招呼，冯杰点了点头。

    很快，服务员送来了招牌鸡尾酒，冯杰又点了几份小吃，手刚举起酒杯，就看见一对少年少女端着果汁坐了过来。

    自然是林源跟安琪两人。

    看着一脸严肃的却似乎还未成年的两人，冯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林源咳了咳嗓子：“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协警，找你是想调查一下北极星酒吧的事件。”

    冯杰噢了一声，眉宇间的戒备却没有消散：“这么年轻？”

    林源从怀中掏出安全局的证件，但没有翻开。看到那显然不同寻常的银色材质跟标志性的火烛图徽，冯杰的目光一震。

    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对公安证件作假，它们直接由金海区的制造中枢生产，想要伪造难度似乎高的离谱——而且也没什么用，只要你敢利用其特权，比如紧急征用，败露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林源露出了笑容，正要继续开口，就听见冯杰反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偷来的的证件？”

    安琪跟林源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林源叹了口气：“大哥，我们只想问几句话而已，问完就走……出于人身安全需要我们不能给你透漏个人信息，你非要纠结我也没什么办法，但是想想看，骗你有什么好处吗？”

    冯杰不依不饶：“公安局之前就找过我一次，我也把知道的都说了，为什么还会派协警过来？”

    “当时只是粗略的问话，毕竟涉及人数太多，不好短时间内调查清楚。你也知道北极星酒吧到现在还在封锁着，说明事件还没解决嘛，所以我们这些基层打工仔就得继续干活喽。至于为什么派我们两个新人过来……”林源眨了眨眼，“当然是因为冯先生你嫌疑低呀。”

    这番说辞倒是没有假话，直接向冯杰问话的行为经过了玫瑰的许可，当然还是做了一定程度的安全考虑，冯杰虽然身为恐怖分子的几率基本为零，却无法保证他是否跟那位恐怖分子有所联系。

    至于为什么林源他们的上司变成了玫瑰，自然是因为刘克找不着人。想来也是，局里没有比他等级更高的精神系异能者，这次事件恐怕安全局最忙的特级干员就是他了。

    冯杰沉默了一会儿，同样叹了口气：“我明白了，难怪酒保会让你们两个进酒吧……想问什么就问吧。”他已经看见了店主带着歉意的目光，林源与安琪自然是取得了店主的许可才能来这里蹲伏自己，甚至自己最近常来的信息应该也是从店主那获得的，他们的身份也就不值得怀疑了。

    “稍等。”清冷的声音传来，安琪从挎包中取出笔记本电脑，利索打开，手指放在了键盘之上：“开始吧。”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冯杰，表情淡漠，无形之中给予着压力，与一旁笑容满面的林源截然相反。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吗……冯杰缩了缩头，即使他明白两人的用意，安琪的目光还是让他觉得冷。

    这微小的动作就让林源明白冯杰已经处于被动，他有些诧异，是不是简单了点？

    亏他跟安琪还恶补了下审讯的基本技巧。

    没有再多想，林源赶紧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对那名恐怖分子了解多少？”

    冯杰苦笑道：“恐怖分子……是说托马斯先生么？这件事之前我已经告诉过公安局了。”

    林源表情毫无变化，内心却是一匹草泥马飞过。

    原来叫托马斯是吧，可算是知道调查目标的名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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