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元眉头一挑,脑中飞快转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脸色变得愈发复杂,迟疑地盯着陈枫片刻。
低声问道:“公子,这位贵人到底什么身份?竟然能让武国皇室投鼠忌器到这地步?”
陈枫神色不动,嘴角却微微一挑,笑得意味深长:“身份嘛,确实不一般。但这事儿说破了就没意思了。”
他说话的腔调云淡风轻,可眼神却带着明显的“别乱问”的警告,显然不打算多做说明。
罗元见此,无奈地抿了抿嘴。
他虽然满腹疑问,但自知陈枫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从来拿捏得分寸十足。
既然他避而不答,势必另有深意。
“可……”罗元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思索了片刻。
忽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公子,属下还未禀报。锦衣卫早些年在武国布置的几处暗桩,其中有两处正好就在事发地附近,或许能助黑虎他们一臂之力。”
这话一出,陈枫的眼神闪了闪,但很快就化作了一贯的悠然。
他慢慢转过身,目光落在罗元身上,那双眼睛平静中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你是说,可以动用暗桩,直接救人?”
陈枫语气平淡,却自带一抹隐隐的试探意味。
“没错。”罗元立刻点头,声音低沉。
“一旦暗桩启动,黑虎等人不说全身而退。
但起码能暂时脱离武国控制,寻机与我们汇合。”
他说这话时,眼中带着一抹期盼。他本就是负责协调暗线的一环,自然了解锦衣卫的手段。
只是,这种机密本不该随意透露,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罗元觉得有必要提上一提。
但陈枫却轻轻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仍是那副让人琢磨不透的样子。
“不用。”他语气轻描淡写,只有两个字。
“不用?”罗元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灵怡也禁不住看了过来,眼里一丝隐隐的怒意:“陈枫,你什么意思?暗桩就在附近,你不打算用?”
“你以为我很想浪费这么好的资源?”
陈枫摇了摇头,稍稍拉长了语调,语气却始终轻缓,“但啊,用不着用,反而更能体现咱们云州县老爷的厉害。”
罗元咽了咽喉咙,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公子,您能再明白点吗?属下愚钝……”
陈枫不急不慢地转身,重新回到了桌边。
背对着两人而站,轻轻抚了抚袖子。过了片刻,他才悠悠开口,声音听起来随意:“罗元,用暗桩直接救人是一条路,但结果呢?暗桩暴露了,锦衣卫花费那么多的潜伏全部毁于一旦。”
“再者说,就算救出了人,武国一定死抓住这事不放,甚至借此挑起两国矛盾——到那时,我们该怎么收场?”
罗元听得脸上一阵阵变色,几乎下意识地握住了拳。
“可公子,黑虎他们毕竟是我们的人,他们的生死……”
“罗兄,”陈枫转过头来,打断了他的话,眼神依旧笃定,“正因为他们是我们的兄弟,我才更要确保他们安然无恙。”
“这点耐心筹码,你陈公子我还是有的。”
他说这话时,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又点了点罗元的心口:“咱们得明白,救人不是只靠蛮干。
用智慧拿回筹码,才是我的方式。
他顿了一下,嘴角弯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就是谈判桌上最有分量的棋子。”
苏灵怡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陈枫,眼中复杂的情绪堆叠得分外明显。
一方面,她觉得这家伙过于自信,有些轻敌。
可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陈枫总能在看似不利的局势中翻盘。
“但万一武国不肯放人呢?”苏灵怡冷冷地问了一句,声音里满是怀疑。
“如果他们真敢不放……”陈枫缓缓转身,笑容略显轻浮,却带着自信。
“那我再启动暗桩也不迟。到时候,武国里外受压,不是更有趣吗?”
苏灵怡沉默了片刻。
虽然不想承认,但陈枫的计划确实有几分道理。
她咬了咬牙,最终别开脸,不再说话,但眉宇间的冷霜仍未完全化开。
罗元却是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缓缓点头:“明白了,属下听命。”
“好嘞。”陈枫笑了笑,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顺手倒了杯茶,一副闲适自在的模样。
罗元见状,知道他不再想说更多,便立刻抱拳退下了院子。
罗元走后,厅里一时静了下来。
只有苏灵怡冷冷地盯着陈枫,那目光除了不满,还有几分显而易见的无奈。
陈枫却显得毫不在意,他慢悠悠地端起茶杯。
吹了吹浮叶,轻轻抿了一口后,目光不经意地落向了桌上的一叠文书。
“这是什么?”他挑了挑眉,将茶杯放下。
顺手捏起其中一份卷宗,随意翻看了起来。
苏灵怡本想着说些什么,可对上陈枫那双不以为然的眼神。
顿时觉得满腔的怒火再纠缠下去也毫无意义。
她只冷哼了一声,语调淡漠:“还能是什么?县衙的事务,这些日子你不在,自然都落到我身上了。”
“哟,灵怡姑娘辛苦了。”
陈枫笑嘻嘻地瞅了她一眼,语气漫不经心中带着几分调侃。
“都说县衙没你转不起来,这会儿瞧着,果然如此啊。”
“陈枫!”苏灵怡一听这话,顿时眼一瞪,语气里多了几分恼火,“少来这一套!你自己丢下一摊子事,跑去武国干什么离谱事,就剩我一个人替你擦屁股。”
“现在回来倒好了,随口就一句‘辛苦’,你倒是轻巧!”
陈枫听着她的抱怨,却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好像没听见她话里的怒气,只是低头继续翻看那些卷宗。
把每一份都扫了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啧啧,灵怡姑娘,这些事办得真漂亮啊。”
“我原以为你得焦头烂额才对,谁知道你竟把每个案子都处理得有模有样……”
说到这里,他手指敲了敲卷宗,微微抬眼看向苏灵怡:“连上次那位张员外拖欠税赋的事儿你都逼得他老老实实认罚了?啧,不错不错,有魄力。”